这是一家足够幸运的公司。
2015年3月24日，暴风科技登录创业板，市值不过11.3亿人民币，此后它一连创造了30多个涨停板，市值升至369亿。对比之下，在美上市五年的优酷土豆市值不过244亿。随后，在更多疯狂的股民涌入之前，它出人意料地停牌，却幸运躲过了长达一个月的股市波动。直到本周一重新开市复盘之前，它的股价还保持在307元，拥有880倍的市盈率。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家公司，也有它的焦虑——它目前所获得的所有财富都只是账面财富，并且是不受控的。这轮暴跌，「我们是躲也躲不去」——暴风科技CEO冯鑫试图向公众表达他的清醒，他还多次向媒体强调他对资本有多不在乎，「股市的涨涨跌跌，对我来讲就当作乐趣」。但情感上，他还是无法远离这戏剧性地下滑和资产缩水趋势。
周一复盘后，暴风开盘跌停，市值一天蒸发了36.91亿元。昨日和今日开盘继续跌停，目前它的市值是269亿，比周一又缩水了63亿元。
“原来这个（溢价）空间十几十倍，现在可能是十倍、几倍，虽然事情还是可以做，但效率会变低，成本会更高。”7月8日，冯鑫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称。
在中国，人们将那些通过便捷途径获取巨额意外财富的人称为「暴发户」。“很难听，但你确实就是暴发户。”冯鑫说。那些理性的、面临巨大财富波动的人，往往会选择在财富缩水前尽快把钱花出去——这也是冯鑫目前最急迫的事情，他要在公司价值的最高点把市值变现，在下一轮股市暴跌到来之前，将账面上的财富变成真正的粮草。因为他每拖延一天，账面上也许就减少了几十亿。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BAT都是互联网中最活跃的买家，而现在市场中最高调的出价者，是那些在A股中获益的幸运者，比如乐视，比如今天的暴风。这家公司自2007年成立以来，一直在竞争激烈的视频市场苦求生财之道，从未进行大手笔的收购，而今日它坐享财源，它可以用现金或是股权置换来投资、入股一家公司（但因为股价过高，对方不一定想要股权，所有他可以动用的资源，也许比想像中要少）。
此时，部分VC和创业者们，这个市场上最聪明的人，都察觉到了这位手握重金的潜在买家，他们蠢蠢欲动。一位VC半开玩笑地向记者描述了这样一个场景：一位戴着四厘米见方的大金戒指的男子闯入了珠宝店，他用目光很快扫视了一圈柜台上的珠宝和面带微笑的售货员，然后豪爽地、丝毫不带犹豫地告诉对方说，除了这个这个和这个，其余的全给我包起来。并且，他还是用现金付款的。
毫无疑问，大买家来了。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暴风在密集接触大量的创业公司，他们看了上百个项目，目前同时操作的标的有二三十个，仅冯鑫手头就有七八个项目在谈判中。
然而，和暴发户不同的是，冯鑫有自己清晰的判断标准和投资原则。
原则之一，控股、参股而不收购，资本整合而非控制，联盟而非合纵。“互联网就没有收购成功的案例。”冯鑫解释说——最简单的一点，被收购公司的创始人的心态会发生变化。
原则之二，所投资公司和暴风之间要有「高产品连通率」。“类似于暴风的产品和公司；可以形成关系网的公司；拥有大量互联网用户（流量）的公司。”冯鑫说，比如秀场业务、音乐业务。另外，那些日活百万的播放软件、中小型视频公司、和视频游戏相关的智能硬件产品都符合上述标准。
冯鑫说，阿里的淘宝、支付宝、物流，这三者的产品联通率达到了100%，因此马云的布局是三级火箭加速式布局，可以几何基数放大。腾讯的优点在于它可以发明逻辑、塑造关系，比如QQ里做QQ音乐；微信里做新闻；发明「二级入口」把购物、电影票等都装进去。奇虎360的平均产品连通率也可以达到30%，它的逻辑在于，通过加大用户对安全的心理恐慌，驱使用户不断使用它的各个安全产品。
高产品连通率使得上述公司的流量变现效率要远超过其他公司。“比如，暴风和视频主播业务天生是有流量关系的，我开个频道，很容易就超过六间房。”他看起来非常自信。
此前，暴风推出虚拟现实眼镜暴风魔镜，没有任何广告投放，只在暴风的客户端发布，便轻松卖出30万台。因为「习惯和热衷看视频的人对虚拟眼镜的购买热情天然要更高。」他认为，这个逻辑同样可以应用在互联网电视上。“乐视电视比小米电视卖得多的本质原因在于，乐视电视背后有一个习惯于看视频的用户群。”
7月6日，暴风宣布进入电视领域。仅仅一周之后，暴风投资深圳手势科技，这是一家转型秀场业务的手机游戏公司，旗下有多家线下主播工作室。——这成为了暴风公告的第一笔投资，他为此支付了5100万元（现金）。
一旦通过资本联合了几十家产业链上下游的公司之后。“你会发现这些公司彼此都在交换流量，我们将组成一个每天影响1到2亿人的连盟。通过资本整合，让联盟公司和暴风一起享受A股的盛宴，同时，联盟中的节点公司可以享受到和BAT一样的流量帮助，以及，拥有在BAT控制下所没有的高自主性。”
假设冯鑫能够成功的话，那么他将拥有一个用户量过亿的流量平台，目前在中国，只有BAT达到这个用户量级。“把人先圈起来，再把信息决策的场所圈起来。”冯鑫说，再将人群推向电影院、推向马路边、推向娱乐场、推向游戏厅。“我要应用联邦逻辑，达到和BAT一样用户规模的影响力。”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流量真的足够高，连通率真的足够好。
在中国的视频领域，目前只有两种主流模式，一种是乐视模式，以硬件为中心，一种是优酷模式，以版权为中心。前者过于激进，后者太过保守。乐视的问题在于，它始终是非常规玩家，不计成本投入，不在意产出，以及太过急切地去开拓一个个具备市场效应的新领域。相比于用户数量，它似乎更在于股民数量。
至于优酷，其创始人古永锵的名言之一是，「只想做一家专业的公司」。所以优酷拒绝做社交、电商、网游，他们过分专注在做「正确」的事情上。他们更像是用做媒体的思路在经营一家视频公司，并且始终没有摆脱版权带宽的高成本困局。优酷去年才设立产品VP这个职位，开始重视产品，并尝试智能硬件、秀场等变现业务。
冯鑫说，相比于上述主流模式，暴风的玩法更互联网。因为互联网的本质在于目标锁定用户规模，通过高效产品和运行的手段作为核心竞争力。他举例说，暴风常年的版权购买投入远低于优土，但目前在PC端，暴风的日活是2800万，而优土是3300万。他认为将差距缩小的关键是其开发的“左眼”、“右耳”“BHD”等核心产品。
一个最理想的状态是：当暴风用互联网的方式把流量聚集在一起，当它掌握了足够多的流量，也就掌握了市场的定价权，它可以反过来挤压另外两个平台，优酷土豆将变成一个版权提供方，而乐视则萎缩成硬件制造商。同时，因为硬件具有非常好的延展性，它还可以实验做暴风魔镜、暴风TV，将用户变现。
在这个时代，所有的梦想都有可能实现，所有的资本泡沫也有可能在一夜之间被戳破。在身上的资本光环褪去之前，冯鑫要迅速买下有价值的资产，构建未来帝国的基石。因此，相比于人们对他暴发户的攻击，他现在更应该焦虑的是——这变幻莫测的市场。
文/宋玮 （LateNews by 小晚 Late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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