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10年，网络究竟是促进了人们的了解交流，还是增加了人群的分裂与对立？是让人们更愿意理解和自己想法不一致的人，还是让持有相同想法的人结成更为紧密的小圈子，更加排斥外人？
对于这个问题，许多人的看法是悲哀的，认为网络在事实上助长了人群的分裂和隔膜。我则相反，依然持有相当乐观的看法。原因很简单，我对于人性持有相当悲观的看法。一句话：人们不是因为有了网络而彼此争斗的，而是一直如此，这是人性。
前网络时代之所以看似美好，可以这么解释：所有人都是正面人脸，背后全是骨刺的怪物。由于信息交换不充分，相当于所有人都蹲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原野里。小群落聚集，一点篝火边，看过去都是温暖友善的人脸。
网络出现，信息充分交换，人人得以表达，相当于天光放亮，人人抬眼望去，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骨刺枪林。那些原本在夜里看不到的争斗，如今每时每刻都在面前上演。网络在极短时间内改变了人们眼中看世界的图景，新的隐喻是：我和大多数不喜欢的人在同一个世界上。
让人觉得乐观的地方也在这里，最低限度上：如果没有网络，其他小群体带来的冲击和冒犯所能造成的结果，要比现在惨烈得多。有了网络，相互吐完口水，宣称对方是傻逼，拉黑之后也就完了，不会用砍刀谋求基于肉体上的证明，这应该是个进步。
而在另一个层面上，充分认识到自己活在一个充满意见相悖的人群里，认识到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不可能做出任何改变，和自己观点一致，这是真正理解的开始。相反，认为可以改变别人，且自己人在数量上占优，这是挽起袖子修理对方，希望以强力改变对方想法的肇因。
而对于小圈子的封闭化担忧，其实也有解释：如果一个小圈子要更紧密，更排外，意味着在行动上必须有连续的挫败（否则就壮大了），行为上会越来越极端（证明忠贞）。那么，这样的小圈子注定是没有出路的，而且在整个人际网络里会失去影响力。
综上，网络的出现会推动人群之间的理解和交流。但是，并非是我们以为的那样，带着更多的理解和爱而来的美好方式。相反，是因为我们彼此厌憎，又不得不存活在一个世界上，且我们都相信这一点短期之内不会得到改善，所以人类通过网络的理解总量增加了。
题图摄影：Wit S
文/和菜头 来源：槽边往事 微信号：Bitsea
然而，
所有这一切
并没有任何卵用
禅定时刻
图片来源：Jitu Joshi
图片地点：印度德拉敦Mussoori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