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郝报
媒体报道成龙之子、在看守所里的房祖名(陈祖明),再过去113天中借了超100本书——且不说之前成龙“看守所里一脚将房祖名踹飞5米”的荒诞,就是眼前这条新闻,也是很不严谨,比如一再提到“狱中”、“入狱”——不由让人怀疑这仍是一次形象公关,策划者认为这样写,不但对房祖名有利,且透露一个信息:我们国家多好啊!看守所里可以看那么多书!
房祖名在狱中寄情书本,入狱后113天就已经借了超过100本书。除了看书,他也创作剧本、积极写歌,牢狱生活完全走“文青style”,连妈妈林凤娇都说“能感觉到他真的改变了”。
那么,关着房祖名的东城区看守所,究竟有没有图书室呢?有!真的有!不仅这个看守所有,我国许多看守所都有!
我们来看两则新闻哈,首先是《京华时报》2010年5月10日新闻:
昨天上午,东城区图书馆工作人员将400册图书送到东城区看守所。此次赠送的400册图书,包括政治、文化、历史等方面书籍。东城看守所相关负责人表示,这些图书将全部扩充进监区图书阅读室,供被监管人员学习阅读,丰富被监管人员文化生活。
然后,我发现个问题,因为在东城区图书馆的官网上,有条新闻似乎也是说这事的:
5月6日上午,东城区图书馆在东城区看守所新建的图书室正式启动,这是图书馆2010年在警营所建的第二处图书室。在区图书馆馆长肖佐刚的带领下,第一外借部工作人员将300余册精心挑选的各类优秀图书送到看守所在押人员的手中,受到了民警与在押人员的热烈欢迎。
东城区看守所举办了隆重的新建图书室启动仪式。图书馆肖佐刚馆长在赠书仪式上发言,图书馆将与东城区看守所共建帮教点,为在押人员制定读书计划,推荐有益身心的优秀书籍,会持续给在押人员送去精神食粮,让他们感受到社会大家庭的温暖。
今后,图书馆将会继续加强与东城区看守所的合作,为他们提供更多更好更优质的服务。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看守所之前有图书室吗?2010年5月送去的300本或者400本图书,是这个图书室的全部图书数量吗?如果是的话,那比较杯具——房祖名或许很快就把所有书借过了。
不过《北京娱乐信报》早在2005年11月的一条新闻,又让人觉得书应该是够看的,只是比较乏味(这会不会是房祖名不断借书的原因呢?换来换去,发现都不好看……):
最近,《公文写作》、《成功要律》等1000册崭新的图书摆进了公交总队看守所的图书室,这些图书是市工商联的委员们送来的。
希望有媒体同行可以问下这个事,没准儿可以搞个《房祖名看守所借书单曝光》——如果看守所提供这个借书单或者记录,是否涉嫌泄密?或者说侵犯隐私?
至于房祖名在看守所的生活,可以参考《北京日报》2013年5月17日报道《东城看守所揭秘在押人员生活——白天看书学习晚上8小时睡眠》,里面写道:
“保障在押人员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东城区看守所政委郑跃建告诉记者,在押人员进所后,值班或管教民警会第一时间找他们谈话,告诉他们自己享有的权利和义务,并不像一些影视作品中宣传的那么恐惧。
看守所里在押人员的生活情况如何呢?郑跃建介绍,看守所每个监室约有十一二名在押人员居住,生活非常规律。通常晚上10点睡觉,早上6点半起床,保障8小时睡眠。白天主要看书学习,下午4点半晚饭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晚上还能看看电视。
每周看守所都会制定一周菜谱,伙食以馒头、米饭、白菜、豆腐、虾皮、肉末为主,隔一天可以吃到鸡蛋、牛奶、玉米等,每周都有炖肉片。此外,在押人员在看守所也有自己的存款户头,有需要可让家人每个月汇一次钱,存到自己的户头上,然后换成钱票,每周可以去小卖部买食品。
注意,这篇报道中还特别提到了心理疏导:
进行心理疏导也是看守所的必修课。监室空间不大,许多人刚进来很压抑,想发泄自己的情绪。“有人进所后会扇自己嘴巴、甚至撞墙,遇到这种情绪激烈的人,我会先和他聊聊家常,比如他家乡的美食、他的兴趣爱好、家庭成员等,让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36岁的管教科长白航具备心理咨询师资格,“如果有什么困难,物质上尽量帮他解决,精神上则主要是开导。”
不过这篇报道最后一段话让人费琢磨:
郑跃建也坦言:“最易引发不安全因素的是监所内在押人员之间的违法行为,我们在工作中尽力避免发生这类事情。”看守所每天都对在押人员进行评估,实行分级管理,按照其犯罪性质、监室内表现以及诉讼阶段表现等进行评分,对情绪波动大或者容易引发监室安全事故的人,将根据不同情况进行教育。
这个违法行为是否包括借肥皂呢?哦,扯远了,媒体报道说成龙夫妇并未能见到房祖名,那么,在东城区看守所里,有没有见到父母的例子呢?搜了半天,其他看守所里似乎比较常见,什么中秋团圆之类的——我早年就报道过北京某看守所让表现好的人员与家属中秋聚一聚,但全程都有人盯着。不过搜了一下,东城区看守所似乎不大有,只有《新京报》2011年4月报道《聋哑惯偷与家人失散10年获特批看守所相见》,开头这样:本报讯 (记者刘洋) 聋哑惯偷吴小宝(化名)近日第八次入监,为了改变他屡次犯罪的生活,东城警方决定找出其家属。民警调查发现,吴小宝与家人失散10年。
昨日,东城警方破例安排在押的吴小宝与家人见面,吴小宝满脸泪痕用手语比划:“我很想回家。”
“我的儿啊,你为什么要走啊,妈妈临死前终于见到你啦!”昨天上午,在东城区看守所会议室,吴小宝刚一出现在门口,他58岁的母亲立即冲上去,拦腰抱住儿子,使劲地摸他的脸、头,痛哭嘶喊。
房祖名可是以涉嫌容留他人吸毒罪批捕的,这类涉毒案,由于还要查毒品何来等问题,所以被允许见亲属的可能性是极小的,建议还是继续借书吧。
差点忘了,前面“新闻”还说房祖名在搞创作!( ⊙o⊙ )哇!那我觉得有必要给他推荐两本书——不知道里面有没有……
首先是王尔德的《狱中记》!你看,里面这几篇的名字多好:《与你的友谊是我思想的堕落》、《你依然逍遥自在》、《我只有悲哀的季节》!——先出去那个叫柯震东的说了:小房子,要坚强,我们在等你!
另一本肯定没有,不过摘一段毛先生的话鼓励下:
“十年寒窗”,大家都知道它的含义,而“十年铁窗”,恐怕谁也不会指望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成就。但如果你读一读关于意大利共产党创始人葛兰西的传记,就会知道,震动西方学术界的《狱中札记》就是葛兰西在“十年铁窗”中断断续续写下来的思想片段。这本书原稿两千八百四十八页,共有一百多万字,写在三十二个笔记本中。——毛韵泽《葛兰西与〈狱中札记〉》
1987年,时年17岁、叫黄鹤飞的经济案犯,被判无期徒刑,坐了十年牢后,1997年出狱,颇为传奇,他后来出书,里面有这样两首诗:
狱中读书杂感(二则)
(一)
头可悬梁,
锥可刺股,
三更灯火夜读书。
不求颜如玉,
不为黄金屋,
但能采撷千书草,
苦煎苦熬,
濯洗年少耻辱。
(二)
求知未必需学堂,
灭却心火人自安;
狱中生活书作伴,
幽室夜读为自强。
还记得有个电视剧叫做《女游击队长》吗?
10年“文革”时,作家李英儒蒙冤系狱。在狱中,他构思成了长篇小说《女游击队长》。但是没有纸,写在哪里呢?他决定把小说写在正在阅读的《资本论》上。这是1973年的事情,李英儒已年满60岁,几年的隔离审查,使他的身体十分虚弱。他忍住病痛,在《资本论》的天地头和行距间写小说,白天写,晚上写,写作使他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斗争生活中去了,精神上获得极大的安慰和鼓励。然而,“犯人”写作是被禁止的。李英儒以写读书心得为由,应付看守人员。尽管如此,看守人员仍然搜走了他的笔。他又设法从卫生员那儿搞了瓶紫药水,用牙膏皮当笔蘸着写,直到家里重新拿来了笔为止。就这样,不到半年的时间,三册《资本论》的天地头和行距间全部写满了,一部30多万字的《女游击队长》的初稿也写出来了。接着,他又花了近半年的时间,从头至尾修改了两遍。粉碎“四人帮”后,这部以革命战争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出版了。
那,在大墙里面读书写书的事,古今中外有很多,而且可以说是里面唯一的乐趣,不知房祖名借100多本,是否真正享受了这种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