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就看到过这么一个消息，也看了张曼玉在草莓音乐节的演出视频资料，当时就想写一篇这方面的文章，昨日恰逢与肖鑫先生聊起此事，也便想写写我的一些看法。
自组乐队搞摇滚？
张曼玉一项给国人的印象是明星、偶像、FASHION，为何去草莓唱歌？ 并且还选择了摇滚乐，其实我并未觉得多么稀奇，早在几年前我就听过张曼玉唱过几首MazzyStar写的歌曲，冷调、迷幻摇滚乐团的调调，加上张曼玉独特的嗓音令我印象颇为深刻，也是那时开始了解张曼玉，张在艺术方面的趣味并非大家所想那么单薄、表面化。她其实视野非常开阔，这背后是源自张曼玉随性的生活价值观，而非明星偶像在聚光灯下的符号化POSE。张曼玉作为性情中人的一面，反而被所谓张的粉丝们所忽略。我到要问，到底是大家眼中的张曼玉是个明星符号产品，还是我们其实才是明星产业链条下生产出的僵化了心灵的粉丝？
迷笛音乐节跑调？
迷笛音乐节跑调，到底是真跑还是在于歌迷懂音乐？
追溯 2004年，她在电影《Clean》里曾演过一位摇滚明星，还在原声碟里开腔唱了四首歌曲，唱功不能说明多么高超，但可以感觉很高妙，尤其那种真诚总能够打动你，在这方面，我觉得她是有天赋的，另外张曼玉的音乐，其实耐心听一听，还是非常有味道的。《Down in the light》散发着蓝调哀愁的低调小品，弥漫着浪漫的迷幻色彩，搭着她那把低沉的嗓音，相当令人着迷。还有闪动着迷幻色调的《Wait For Me》以及别具冷酷性格的《She Can’tTell You》。几首歌曲仔细一听，明显感觉张曼玉有受到法国香颂音乐影响，歌曲在表达的同时注重韵律，像是轻声细语的诉说。
其实摇滚就是业余的技术，张曼玉的这种状态恰恰抓到了摇滚内核所在：洒脱，自然，真实。从另外一个角度也说明文化工业流水线产品束缚了歌迷，使歌迷被市场所操控，文化工业向歌迷消费者提供标准化却毫无灵性的音乐尺寸和规范。再者国内歌迷普遍浮躁，对艺术理解还停留在技术化层次，这就好比一部数码相机，外壳，机身，电池，就组成一部相机。大众对产品过于标准化，没有用心去倾听，国内乐迷对音乐的了解工业产品模型，工业化标准，没有从音乐本身感到自由，反而被音乐僵化。
我恰恰认为张曼玉的走调和随性反而体现了她不被文化工业标准束缚的可贵精神。我们应该看到张曼玉真性情的一面，她选择的音乐形态和风格其实和国内大众的趣味是有距离的，之所以选择欣赏趣味和国内认识是有差别，另外，我们的观众和媒体，一方面假惺惺的热捧我们眼中的“偶像”，另一方面，却又恨不得张曼玉的裤衩拔下来，只要她不符合我们的期待，她就马上沦落为落汤鸡，成为具有双重娱乐效果的消费品，就像我们喜欢把豆腐变成臭豆腐，一方面要尝到豆腐的香味，还要尝到豆腐发霉的臭味。
张此次登台，不是作秀，而是肯放下偶像的身段，抹去光环，放松自我，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感受，这种自由率真其实多么难能可贵！国内歌迷满脑子标准，没有失误的演唱就像乔布斯的苹果符合产品标准化，被苹果文化规训过的大众，无法体会果树上发生过的野性故事。以国内这种”不成文标准”评判， 比他“难听”的汤姆·威茨，左小诅咒，意大利的维尼乔·卡波塞拉(Vinicio Capossela)，实在是大有人在， 而这些人却恰恰是真正的歌者。
通过张曼玉的演出，也可以看出国内要的就是一个大众消费品，而张曼玉就像鲍勃迪伦，都不符合乔布斯拼过的精致标准，不确切的说，张更近似意大利式的Hand Made，充满个性及具有不规律性。
阿多诺在《文化工业》指出，文化产业流水线单向操纵大众的大脑，文化工业，即大众文化产品的标准化、齐一化、程式化。标准化就是一种缺少独特的内容与风格，但适合按照一定的标准、程序批量生产、机械复制。程式代替了一切，雷同代替了个性，平庸代替了高雅，低俗代替了崇高。整个文化工业把人类塑造成能够在每个产品中都可以进行不断再生产的类型，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消融到文化产品的程式化和齐一化模式的表现中，每一个体极富有生活情趣的个性特点以及创造性都因顺从这种齐一化模式而变成了泡影，取而代之的是大众媒介极力推崇的样板生活的拷贝。艺术作品被彻底世俗化、均质化、商业化。
张曼玉唱得不好也不坏，但是真诚，不是虚伪，奉献的不是fashion，而是是一种可贵的生活态度，而我们大众却无法理解，敢于到迷笛舞台去演出比装逼的明星范强很多，舞台不是秀的“古驰”而就是自己。从张曼玉的音乐转向来看，张不想被定格在所谓电影明星和时尚代言的标签下，变成一个虚假的神话。她倒是变成了流水，想变成茶壶，变成瓶子，变成杯子，她要像水一样滴洒、流淌、撞击。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会通过音乐演唱重新达到曾经达到的商业声望，她也不需要借此来一个东山再起，再造一个偶像和吸金符号。她只是想登台，释放自己这些年来的率性。
文化要成为商品必须受到其消费者的欢迎，文化工业必须向他提供他所想要的、他明白的、不使他迷惑的货物，比如简单的、优美的旋律、简单的侦探小说和电影。这是消费者与文化工业之间的相互作用。这也就导致艺术丧失其独立性，越来越多的商业歌曲笼罩着我们，我们在密罐中滋养，过去的某个年代我们不允许自由思考，今天人们允许自由思考，但不会自由思考了，因为一个人只想他应该想什么，而这个思想被感觉为自由。而张曼玉的出现，我想至少让我感到一种自由的释放与存在。
作者：张长晓，文化学者，艺术批评家，音乐评论人，意大利Premio Tenco坦科音乐奖评审委员会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