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央视穿上比基尼奔跑 —— 《嗨!2014》开启的深远意义

如果将央视比喻成一个女性,那一定是个戴着博士帽、不苟言笑、站在讲台上提升全国人民情操和灵魂的熟女。

如果非要找个口号形容央视,那也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因此,当《嗨!2014》出现在CCTV黄金段的时候,我瞬间惊呆了。宛如看到女博士穿上比基尼在海滩上奔跑,你不一定会爱上她,但会觉得如此突破远远超越了冯小刚执导春晚。

被央视请去解决问题的冯小刚最终被当成问题解决了。他没能拯救日显颓势的春晚,却拯救了所有挨骂的央视春晚导演——在最严格审查的电视文艺舞台上,在全民娱乐如此丰富的年代,在全媒体、自媒体对电视冲击如此剧烈的当下,或许能让多数观众满意的春晚导演只能是上帝。

没有人知道哈林和谢娜带队的《嗨!2014》能走多远。或许,这个节目命运的只是用神曲《忐忑》比拟。但还是首先需要给央视掌声。

在相当长时间内,央视最牛的日常娱乐节目有二:一是孟欣执导的《同一首歌》,依托地方政府、各大企业的庆典年会,实现了节目制作走出去,获得收视收益双丰收以后,在争议中阵亡;二是针对央视基础受众——城乡结合部大爷大妈们的《星光大道》异军突起,造就了最接地气的非主流主持人毕福剑,由于电视受众的老化和日益分流,本身具备的广告吸引力下降,前景也不容乐观。

当家花旦董卿最近选择停薪留职。对于已是晚婚晚育模范的她,这无可厚非,但却像一个征兆:作为自办节目的风向标,央视文艺颓势似乎已无法挽回。

在现行广电管理体制下,在央视雄霸媒体江湖20年后,真正的变革必须源于一种深彻的危机。

作为拥有万千拥趸、尤其是年轻受众的哈林和谢娜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入主央视节目,按照自己的方式打造脱口秀。背后的主创是与央视常年有着瑜亮情结的芒果台团队——它刚刚靠《爸爸去哪了》重新回到了中国电视文艺的巅峰。

和过去央视一套所有文艺节目不同,这个脱口秀没有了习惯性被赋予的高大上意义——一般都会包装成救民于水火的公益,让人开心之余一定要挤出几滴心酸的眼泪,否则对人民的爱就显得不够深沉。

《嗨!2014》回归了简单、纯粹的娱乐,意思终于在与意义的PK中完胜。整个现场宛如一群病友的狂欢,不假思索,尽情宣泄。这种无厘头不着调的表演会极大挑战节目各级审查者的神经,毕竟,大气、严肃、视角鲜明才是央视应有的情操。

必须承认,哈林和谢娜尚需磨合,还没有展现出其最黄金的状态,节目的创意还有巨大提升空间,整个呈现热闹有余,智慧不足。

不过,对于央视而言,这个节目无论成败,都将意义深远。

除了为制播分离积累更宝贵的经验,《嗨!2014》第一次有能力像开始远离电视的年轻受众伸出橄榄枝。在互联网思维的训练下,他们更独立、更自我、更情绪化,在生活的重压下,他们愿意接受纯粹的娱乐,显然无论是德高望重的哈林和年轻的资深病人谢娜,都拥有极高的号召力,情感的粘合度、认同度都非传统央视主持人可比。

关键的是,这两个娱乐大咖都更多是市场制造,影响媒体的能力得天独厚,按照全媒体传播规律,未来的电视除了创造优质内容,更需要完成内容的全媒体的传播。此前,无论是《中国好声音》、《最强大脑》还是《爸爸去哪了》都超越了传统电视节目的概念,从诞生之日前,都靠明星效应加优质内容将传播的平台延伸到以互联网为中心的所有媒体,为收视日益下滑的电视赢得了更多受众,并迅速建构了品牌影响力。

遗憾的是,长期以来,几乎垄断了电视收视调查业的央视的整个评价体系和制作流程,对这一趋势反应迟钝——以至于崔永元的收视率是万恶之王的警告被当成了中年愤中的吐槽,不过他现在已经对央视sayByeBye了,更关心转基因并与方舟子在恶战。

《嗨!2014》有望成为央视常态节目中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全媒体电视节目,即使近期《新闻联播》、《舌尖上的中国》和《开讲啦》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痕迹,但都不如这个节目走得更远,何况背后的天娱团队本身就是全媒体推广高手,是话题营销的引领者。说句心里话,从2005年《超级女声》开始,电视的制作逻辑已经被颠覆了——长期以来,电视被当成节目播出和传播接近唯一的主渠道,很多栏目的办公室都贴着“主体故事化——故事事件化——事件人物化”的圣经一样的制作口号,但《超级女声》靠“主体事件化——事件话题化——话题传播化”将节目挺进到覆盖整个媒体的新高度,极具侵略性地争取着大屏之外的所有受众。想想李宇春和那些惹事生非的评委们,您就懂了。

类似《嗨!2014》这样的传播型节目,央视已经迟到了十年。而这个十年恰恰是央视故步自封,在节目创新、制造理念没有本质突破的十年。直到4G来临,小屏崛起,娱乐阵地失守,平台神话光环逐步褪去,才开始真正意义的觉醒和突围。

作为一个央视曾经的策划和仍不时出台的嘉宾,我对央视仍充满善意的祝愿。

对于电视人而言,没必要对全媒体充满恐惧,受众为王、内容为王的本质没有改变,只是在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的紧逼下,播出的理念和传播的模式出现了颠覆性革命。

或许,我们有必要对这样一个崭新的媒体时代说一声:嗨!2014。

作者:石述思,资深媒体人,现担任工人日报社会周刊编辑部主任,2012年首度出书《石述思说中国》,直指国内各阶层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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