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任何吸食毒品的经验，但对这件事格外好奇。媒体上铺天盖地宣传毒品有多恐怖，仿佛沾一沾这辈子就完蛋，让我以为毒品跟砒霜一样是自杀良药。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吸毒呢？我出于好奇，询问某位正在戒毒的朋友，他只用一句话就把我轰回来，他说：“因为吸毒很爽。”
这种回答虽让我震惊，但也并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于是我读了《可卡因传奇》，想弄清它是从何而来，以及它为何让人如此欲罢不能。可真正让我震惊的是，可卡因早在几千前就是南美洲印第安人的消遣之物，他们食用这玩意就跟现代人喝可口可乐——它真的很爽。
可卡因来自一种名为高卡古柯树的植物，这一属包括250个物种，大多生长于南美洲，植物学家这么描述它们：“叶子呈现椭圆形，背面有两条同中脉平行的清晰纹路，奶白色的花朵看起来像春天的羽扇豆，闻起来像刚收割的稻草。”
把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它和其他植物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这种普通的植物却让印度安人爽了几千年，他们咀嚼古柯树叶，获得一种缓慢而持久的兴奋感。这种植物跟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演员们猛吸入鼻孔，再用手指轻轻一蹭，抹在牙龈上的可卡因并不是一回事。它确实是可卡因的来源，但纯度相差万里。如果你想用咀嚼古柯树叶出去逍遥一个晚上，那你起码要在鼻孔里塞上40-50克晒干的古柯叶。这么多叶子，不只能塞满你的鼻孔，还能塞满整辆汽车的后备箱。
咀嚼古柯树叶并无危害，少量的古柯确实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对保持体力、恢复精力大有裨益，它成为毒品的关键在于提取。
1859年，一位德国博士发现从古柯叶子提取一种白色固体的方法，并为这种白色的化合物取名可卡因。随后几十年，这种发明让医学界无比欢欣，但它当时并非毒品，而是一种完美的药物。它可增强体力、治疗胃疼，也可作为外科手术中使用的的麻醉剂，甚至用于军队，让士兵吃得更少而走更远。医学界对它褒奖有加，当时的医生们也可能是第一批可卡因瘾者，因为他们自己服用此物。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就是可卡因最著名的鼓吹者，他不仅自己服用可卡因，还送给同事、父母和未婚妻。有次他父亲做青光眼手术，弗洛伊德就用可卡因做麻醉剂。他认为这种药非常神奇，甚至可以治疗神经衰弱和精神忧郁症。当时的医学界也为认为它可能对治疗鸦片和吗啡上瘾有奇效。
弗洛伊德甚至可能制造出第一个可卡因上瘾者。他的朋友弗莱施尔·冯·马克索夫（ Fleischl von Marxow）也是医生，在实验中不幸感染了右手，导致拇指被切除，这个部位又长出神经瘤，非常痛苦。他使用吗啡缓解疼痛却意外上瘾。弗洛伊德建议他服用可卡因，开始他觉得效果非常好，可往后需要越来越多的可卡因，甚至每日需要一克。大量服用后，他开始出现幻觉，认为有种虫子在自己皮肤下爬行，想要把它们挖出来。最终在几年后痛苦地死去。
即便可卡因的副作用如此恐怖，但在20世纪70年代前，上瘾是罕见的，并只在医学圈内流行。加上可卡因非常昂贵，普通人也买不起。有种说法是，如果能意志力坚定，上瘾后也能戒除。当时的医生说，对于意志力薄弱的人来说，巧克力也会上瘾。
可卡因真正成为灾难，是因为提纯，让它变成可“抽”的可卡因。上个世纪70年代，不知道美国哪位天才发现可卡因只要加入适合的碱，再把得到的东西溶解在强效溶剂里，让可卡因结出晶体来，变成“游离盐基可卡因”，这才是我们今天所见的提纯可卡因。
它的出现让可卡因变得不再是让人爽，而是爽翻天。人使用药品有很多种方式：注射、食用、吸入。传统看来，静脉注射让毒品进入大脑的速度最快，获得的快感最及时，但“抽”提纯可卡因的速度可能更快。因为肺部的内表面积非常大，几乎无限量把这东西带入血液中。气体一充满肺部，含有氧气的新鲜血液就会径直到达大脑。
因为“快感”进攻的速度非常快，强度也非常大。这让提纯可卡因变成了快感最强烈的毒品，它的上瘾程度也提高了。有研究者训练黑猩猩撞击拉杆来获得小剂量药物，撞击拉杆的次数越多，获得药物越多。在所有药物上瘾潜力测试里，可卡因都是胜利者。一次实验中，黑猩猩为了获得一点可卡因，撞击拉杆1.3万次，比其他已知药物作用下的撞击次数高上100%-160%。
也就是说，一旦人抽了提纯可卡因，就会不停地想再抽。有过这样的例子，提纯可卡因使用者连续96个小时不停地抽，一直到精疲力竭昏死过去。它的可怕之处是：一旦你抽上了，你就还想抽，不停地想抽，很难再脱身。这种提纯可卡因此时已不再是弗洛伊德时代中产阶级的“补药”，而是大众毒品。随着它的普及，危害越来越严重。上瘾者为得到可卡因会不择手段，甚至犯罪。并不是说提纯可卡因造成犯罪，而是它让人变得易于犯罪。意志力一旦受药物驱使，将不再受理智所控。
正因可卡因的历史漫长，且一步步变成毒品的过程也不清晰，加上媒体大肆渲染，让人以为它“一碰就死”，这些矛盾让我困惑且好奇。可卡因并不是砒霜，它确实让人很爽，“可以使人警觉，秒语连珠，没有宿醉之痛，带来动力、灵感、精力”，但这种快感侵蚀意志力，让人透支身体和灵魂去一次次获得快感，最终无法自拔。
看到这里，我才真正理解人为什么不能吸毒。因为意志力如此薄弱，面对可卡因的挑战，它几乎没有胜算，并且一旦失败，付出的代价也很惨痛。如果你并不赞同，对意志力还抱有幻想，那就去看看抽烟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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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相关信息：
书名：可卡因传奇
作者：（英）斯特里特费尔德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译者：余静
出版年：2005-01
页数：429
定价：45.00元
ISBN：9787508601472
作者：苏更生，书评人，媒体人，业余也写专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