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颇流行的网络游戏《卡通农场》中畜养的动物都不会被杀掉。鸡有蛋、牛有奶、羊有毛,于是它们不用死就可以为农场做出贡献。但猪怎么办?殚精竭虑的游戏设计者们为猪发明了一个桑拿浴式的铁桶,长肥的猪只要在桶内惬意地泡一阵就会产出培根(它甚至戴着一顶有荷叶边的浴帽),并随后恢复为嗷嗷待哺的快乐小猪。这样,玩游戏的人就避开了屠宰家畜这个作为农场主本必不可少的关键行为。
为了预防禽流感,不少城市取缔了活禽买卖,这样菜市场里贩卖的活物应只剩下水产了。鱼虾被杀时虽也挣扎,但没那么多血,更不会如鸡、猪般张扬地惨叫以传递即死的绝望和恐怖。以及市民们越来越习惯在超市买菜,那里的肉类皆被包装成跟生命毫无关联的模样,无血、切块,被亮晶晶的塑料纸裹着,分量和包装整齐划一,眼睛、牙齿之类能令人联想到此肉原属于活物的部分也被细心地剔除或掩藏起来。
以上两个例子说明,动物和死亡这两样东西,已随着文明进步而逐渐从人类生活,尤其是城市生活中被剔除掉。这里,被剔除的动物当然是指人之外的动物;被剔除的死亡倒包括人自己的死亡在内(禁止土葬,小巧的骨灰盒取代在尺寸形状上可以联想到尸体的棺材,取消传统冗长繁琐的葬仪,不提倡谈儒式的孝道),以及与死亡相关的屠杀、伤害、尸体、伤口、肉体痛苦等等残忍之物。
人即此被迫生活在仅由人组成的文明有礼(剔除动物)、乐观向上(剔除死亡)的世界里。从而渐渐不知道该怎样去应付和解释动物与死亡,于是或排斥它们,或神话它们,并进一步地将它们作为某种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的象征物来对待,如制作恐龙的模型或动画片。我想,这种对动物和死亡的虚拟,或是导向玉林狗肉节掀起广泛、剧烈争执的两条途径。
【二】
动物园是将塑料纸换成笼子后对超市肉类的翻版(博物式,隶属归类法的展示)。机械取代了耕牛和马匹(动物即使作为工具的资格亦遭到撤销)。食用动物被奥斯维辛式秘密集中地关押管理(并成为这个唯一的由生产、市场、工业所决定的世界的产品)。在人道组织的呼吁下,马戏团用以表演的动物及医药科研部门用以实验的动物的处境获得一定的改善(伪善汪洋中的一滴)。仍旧在大自然中生活的动物只存在于旅游广告和立足于环保、公益、科教的影片里(无所不在的宣传、自欺,及伪知识的生产)。不一而足。
动物就这样被人抹去。除了自然环境恶化方面的因素之外,这一抹去,更是文明发展到令人本就狂傲的物种主义无以复加的后果。人类自诩为万物之灵的历史源远流长,然而动物们仍曾长时间地以图腾、牺牲、神话中的妖怪神仙,乃至性对象等角色汇入到人对自我的认知之中。这些牵扯不清的混血既指出人是具备动物性的,又暗示动物是拥有人性的。这两点令以严格建构人与动物间的区隔以强调人之唯我独尊者无法容忍。
让·波德里亚在《象征交换与死亡》中提到,“直到18世纪,人们还在依法判决那些造成一个人死亡的动物有罪,并把它们处死。人们甚至吊死马。”在他看来,这种行为之所以遭到后来文明社会的憎恶和抵制,并不是因为它是荒唐的,而是因为它确凿、公开地取消了人和动物间的界限。将动物拽进惩罚这种人类社会特有的机制中来,并不是暗示它们具备罪恶感和羞耻心这些令惩罚奏效的人的前提,而是因为它们跟人一样具备可以感知痛苦和死亡的肉体。同样可以呼吸、排泄、交媾,也同样可以痉挛、抽搐、惨叫。这种同质化的感知可以传达给围观刑罚动物的人,以诱使他们感同身受。绞死一只协助盗贼作案的狗(此事1906年发生在瑞士,这条狗被处决前历经了完整的审判过程)并不是为了威慑别的的狗,而仍旧是为了威慑人。那具在绞刑架上摇摆的狗尸被某种妖术幻化为狗样的人尸。这妖术即为动物和人之间的交互性,在卡夫卡的《变形记》或庄子的梦蝶中,其从另外的角度显现得同样清晰。
这种交互性才是真正惹怒那些捍卫狗肉节的人之事。他们并不是仅为了吃一口狗肉。人仇恨狗,并不是因为狗咬人、乱叫或随地便溺,你给你的狗戴上口套并在遛狗时随时随地打扫其屎尿,你越这么做,他们的仇恨反而越强烈。因为你竟像对待人一样对待狗。
确实,无论对动物施以刑罚还是给它们戴上衣帽并起一个人的名字,你用尽一切办法和手段来视狗为人,但它们也无论如何不会成为人。将狗视为己出显然有悖理性,而理性令人之为人。恨狗者最恨的是爱狗者对人所天赋的,对动物、对自然那种君临式的特权的不敬和混淆,他们将之视为对人(人性、神性,乃至生物学物种意义上)的污蔑。
【三】
实情是,爱狗者通过将狗假设为人,来与恨狗者异途同归地实现其人本主义。如近来的两部关于狗的电影,《灵犬雪莉》(2013法国版,这个故事真不知已被翻拍过多少遍)和动画片《眼镜狗和眼镜男孩》,顾名思义,前者的“灵”意味着雪莉对人类行为和情感的掌握程度之高,后者那只狗则应戴着一副眼镜。请注意,几乎一切相关狗的文艺作品中,其主角即便不是一只具备人性,乃至完全人化了的狗,至少也是一只“通人性”的狗(《野性的呼唤》里最终摆脱人类,恢复野性的巴克也概莫能外)。其他宠物亦如此,马的驯服、猫的表情、鸽子的恋家、鹦鹉的人言,等等。宠物即是人对动物的拟人,人千万百计地强调、放大、调教、虚构出一些动物与人的相似之处,来令其具备成为宠物的条件。
(《灵犬雪莉》剧照)
所以,即便宠爱狗的人也不是在宠爱真正的狗(动物性的狗),却是在宠爱被某种妖术(人性)幻化为人的狗。继而可以说,他们对动物的感情,并不比那些恨狗者强。事实上,随着动物从人类社会的退出,人对动物既丧失了爱,也丧失了恨,而只剩下物化的理性。对此理性的考量,则仅根据人的利益和局限,也就是说,这里的理性不过于功利层面的权衡。
以维护物种多样性,为动物权利呼号为例,这些人类行为的出处并不是其用以装点门面的对动物的感情,而是对再不保护就将不再适宜人类生存的自然环境的挽救。“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在呈现上兜售动物的苦难,其核心主张却不是不杀害野生动物,而是要就环境问题对人的市场行为做出某种经济学意义上的调整。
这种冷冰冰的人本位甚至远离了人原始的源自物种主义的自豪,而体现为工业社会对个人规范、教化、规训的后果。每个人所呈现的态度都与社会一致,每个人不过是社会呈现其态度的介质,而非任何态度(包括一些特立独行的,激进的,反常的态度)的发起者。当代工业社会既是比人类史上任何独裁者都要强硬、有效的权力体系本身,又是每个人。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对任何事物、现象在任何程度上意见向左的人的根本意见其实一致。听性手枪的和听宋祖英的、读福柯的和读罗振宇的、恨狗者和爱狗者、杀害者和被杀者、说谎者和被骗者、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他们其实都陶醉在同一种情绪(被反复训诫的人性)并为同一件事(依旧是人性)忙着。这种人与反对他的人之间的交互性的才是根本的、最后的、不可救药的,才可被视为人类所有意义上的终结。
如众人对反对狗肉节的大S的质问,“你老公开的俏江南里面,鱼翅捞饭388元一份,你先就鲨鱼濒临灭绝的问题表个态,再来说狗的问题。”事实是,不但反对狗肉节的人和买卖鱼翅的人是同一伙人,一名自杀式冲撞捕鲨船的极端绿色和平主义者在上岸后吃了一盘屡获美食大奖的玉林脆皮狗肉,也尽在意料之内。
此情境恰如耶稣所说:“我可用什么比这世代呢?好像孩童坐在街市上招呼同伴,说:‘我们向你们吹笛,你们不跳舞;我们向你们举哀,你们不捶胸。’”(《圣经·马太福音》11:16-17)
【四】
人不能离开人去行事和思考,所以对人来说“人是万物的尺度”不在话下,恰如对狗来说“狗是万物的尺度”不在话下一样。然而若将这尺度二字换为“准绳”,将其从工具转为目的,将人的局限性转为对万物而言生而具备的优越感,此即所谓狭隘的人本主义。文明越进步,人类离本初的自然状态越远,于万物越孤立,人也就越狂傲越鼠目,越确定宇宙为人所备所用,且终会在人这里获得如人所愿的改造。
如转基因、粒子加速器和克隆技术。一个杀死最后一只狮子的人和一个用这只狮子的标本克隆出另一只活狮子的人,一个解释宇宙大爆炸的人和一个重现宇宙大爆炸的人,他们在自然面前的倨傲程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人正企图从自然的征服者过渡为自然的生产者。
但只要人不能摆脱其身体,就始终无法构筑一个彻底的以摆脱了一切动物性为证据的人的世界,无论你多么鄙视动物,或多么努力地将动物驯化为人,都不行。即使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中心这样极力将人从自然中拔取出来的地方,人与动物的同质与交互依旧隐默而强硬地健在着。所以一定要有绿地和动物园,要让动物成为儿童读物的主角和世界杯吉祥物,让狗成为城市化受害者通向自然的道路。按通常说法,人爱狗是对其孤独、枯燥、逼迫且危机重重的城市生活的一种挽救和解放,有意思的是,这种挽救和解放的方式及程度,若换作爱一个人反而无法达成。
关于玉林狗肉节的报道中有一张照片,数名爱狗妇女跟随着一名她们请来为死狗做超度的和尚后面,排成鱼贯一列,与其说表情虔,毋宁说表情叵测诚地从狗肉档前经过。这照片既给人带来喜感,又引发某种焦虑——这些示威者既是歇斯底里的、神经的,又似含着某种超越此事本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人们有某种来源不明的印象,那些爱狗者多少具备些反社会倾向。跟那些宣布要拆除学校或释放神经病人的革命者一道,他们企图将非人收编进人的编制中来(尽管他们仍下意识地矢志于将狗训练或伪装成人,来为其非人的爱好建立合法性)。因此,他们也就多少具备其他那些正常人类的编外者(儿童、疯子、智障者、罪犯、瘾君子、上访者、广场舞大妈)的品质,老大不小了还像个孩子、孤僻,神经兮兮、容易失控。这些品质对社会而言是毋庸置疑的疾病,必须通过教育、隔离、电击、关押、惩戒等治疗程序,来将反常归复为正常,将不合群归复为合群,将不合法归复为合法。总之,社会为了保卫自己,必须软硬兼施地压制一切个人化的苗头。针对对养狗者的治疗,社会则采用了这样的软硬兼施:杀狗吃狗办狗肉节为大棒,令其看清狗对人而言至少是什么;给狗办居住证、允许超市卖狗食品和浴液,精研并普及阉割狗和切除狗声带的手术,则可看作循循善诱,以助其更迅速地浸入对狗的拟人的绝望里去。
【五】
另外,我猜,在这场争执中音量最高,态度最坚决的那些反对吃狗者中的一些或许并没有养过狗,甚至惮于去亲近狗,却依旧燃着货真价实的义愤填膺,他们跟那些靠吃昂贵的有机食物来证实其动物保护主义的中产阶级一样,不过是道德的雇佣兵,代表着早已被功利之蛆吃光的人道,不过借机自己给自己戴一朵完成社会训诫后理应获勋的小红花而已。他们爱的不是狗,而是人道。他们比在他们逼迫下谎话连篇、欺寡怕众的玉林政府还要丑陋、愚蠢。
那些将狗看作亲儿子的人却对印度妇女遭强奸后被吊死这件事保持着彻底的冷漠。那些自费冲到玉林请和尚超度肉案上的死狗的激进分子,应从未为新闻里那些被父母饿死的孩子或被孩子饿死的父母的后事着想过。这些多为市井妇女的激进者,指尖上携着麻将磨出的茧子,耳畔仍回响着广场舞的节奏。她们对这个世界的干涉到此为止,她们的人道和革命到此为止。这种局限性并非来自她们的眼界和客观处境,而是来自社会的要求。
进一步说,为了狗上街,这种跟广场舞性质类似的群体性事件无关意识形态,几乎可归类于某种审美、某种情操,乃至某种学术。或正因此,媒体对此事的报道完全失去了节制。这种在其他报道中备受节制后报复式的无节制,也是对大众在其他反对中备受节制后报复式无节制反对吃狗一事的对仗和譬喻。
【六】
几乎所有相关玉林狗肉节的报道都会配这么两张照片:一是杀狗或死狗,凸显狗悲惨的死状;一是笼里待宰的狗,并多为其楚楚可怜的眼神做出特写。这样的图景令人不安,唆使不少或许曾吃狗肉的人也站队到反对者的一边。近日一则新闻说肯尼亚一头名为萨陶的象王遭虐杀,偷猎者为了得到它的象牙,将它连嘴带鼻的半张脸劈了下来,并佐以现场照片。照片中萨陶的惨状未激起任何公众反应。没有人上街去抗议或超度。因为仅靠一鳞半爪地从动物园中获得的大象展品式的印象,已不足以令人们就此心生恐怖和同情。
狗则不同。狗是几乎唯一仅倚仗与人的情感而存在的动物,特别在狩猎和守门已基本成为历史的现代城市。跟猫不一样,人类社会已成为狗存在的前提。至少在人看来如此。很难想像一只泰迪犬在野外追捕、抢食的场面。但这并不是人将动物世界从桌面上抹去,却唯独留下它们的原因,而是后果。狗像水银一样撒向人类世界。它们无所不在。你只要一出门,就必须面对它们以各种方式(卧在少女的怀里或在电梯里留下尿味)向你强调其已位列于人类社会的事实。
及“通人性”这一狗首要的品质,以对人的忠实和谄媚为其特征。人通过将狗驯化为离开人无法生存而逼迫其通人性。将狗从别的动物那里剥离开,既是对狗的神话,亦是陷害。由此,再对狗无感的人,也无法避免通过身边的狗或影视作品里的狗,对其通人性这一点留下印象并不着痕迹地表示认可。这是狗人化的证明。于是即便恨狗者在看到杀狗和狗尸时也会不适,因其隐隐产生看到杀人和人尸的错觉。
恨狗者愿意去忍受这种不适并不是因为狗肉香,而是因为他们确信对此爱狗者比他们更为不适。且不论这种不适正是由爱狗者一手造成。没有人会去恨狗,所有恨狗者恨的实是爱狗者。即此,狗在人类的蝇营狗苟中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嫁祸。爱狗者促使狗从人的角度来判断和行动,却从未站在狗的位置去思考问题,而仅是从被其乔装为人的狗(虚幻的,中了魔的,并不存在的狗)那里来判断和行动,所以才会真心诚意地认为为它们染毛,割除它们的声带和生殖器是爱它们。由此可知,人对动物的痛苦,特别是情感层面的痛苦的揣测及同情,是人对动物所有的伪善中最伪善的那部分。
【七】
伪善是关键。在这个被国家资本主义控制夹击的社会中,人们但凡谈论起人性和道德,即是在谈论伪善。
人性不属于鲨鱼,不属于狗,也不属于儿童和疯子。人性属于社会。在鲨鱼、狗、儿童和疯子可能或不可能的社会规训程序完毕之前都必须被消灭。人从没有像现在一般看重自己,也从未如此泯灭人——而非泯灭人性。此时此地,人性反而获得了充分的张显。
什么是人性?人性就是时时刻刻的拟人。人性即便有什么先天,所占比例也一定小到可以不计。人性由后天完成,后天多变,所以人性绝非一成不变。不仅此人和彼人不同,同一个人的此刻和彼刻也不同。即使善恶的标准古今中外变化不大,但人性和善恶两者间的逻辑和相互作用却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汪曾祺小说《受戒》里讲和尚们在庙里养猪并在年底杀了吃肉,“他们吃肉不瞒人。年下也杀猪。杀猪就在大殿上。一切都跟在家人一样,开水、木桶、尖刀。捆猪的时候,猪也是没命地叫。跟在家人不同的,是多一道仪式,要给即将升天的猪念一道《往生咒》,并且总是老师叔念,神情很庄重。”
温情款款的童话《夏洛的网》讲怎样救一只小猪的命,其作者E.B.怀特在讲述其现实的农场生活时,则这么写:“春季花开时节买一头小猪,喂养一夏一秋,严冬来临时宰杀它,我对此习以为常,也是恪守古制。……宰杀既有预谋,自然属于一级谋杀罪,只不过它做得干净利索,又有熏腊肉和火腿拿来谢幕,很少有人管它合适与否。”(《一头猪的死亡》)
这就是人性的权宜。所以天上没有鸟,水里没有鱼,出门遇不到狼不是人对动物的态度的拐点,而是借口。异途同归,人从来如此。在人和动物还生活在一起的时代,以至在人仍肏动物或祭拜动物的时代,其人性也不比现在用以争执吃狗是否正当的人性更好或更坏。所谓习以为常,所谓恪守古制,即是权宜,它令赤裸裸的伪善变成善,令毫不掩饰的对自然的反动合乎自然,令不言而喻的自欺发自内心,且坦诚而率真。
通过对人事的权宜来拟人,这就是的人性,它不仅可以毫无善恶,甚至可以毫无同情(同情自古被视为人性之善的源头)。我读过一篇报道,一位诗人让他十岁的儿子抄其一首名《杀狗的过程》的诗,“主人的刀,再一次戳进了它的脖子/力道和位置,与前次毫无区别/它叫着,脖子上像插上了/一杆红色小旗子,力不从心地/窜到了店铺旁的柴堆里/主人向它招了招手,它又爬了回来/如此重复了五次,它才死在/爬向主人的路上……”孩子一边抄一边哭。诗人将此场景描述给访问他的记者,不知是否在借此证实那首诗的魅力。这反复的权宜,既是人们常说的变态,也是一五一十的人性。
为了卓然于万物,人恬不知耻地发明了兽性一词,旨在将之置于人性的对立面。兽没有性,性字是人对兽的拟人和取笑,并用以反衬人性。而虎毒不食子。爱狗者常将狗誉为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知是否基于人易子而食的典故。反对吃狗的首先不应是人,而应该是狗。诸位,泰迪犬和波斯猫都已经准备好了。
(刊发时略有删节)
作者杨波,《朋克时代》、《自由音乐》创办者,公共账号“反常(fanchangshit)”发起者之一。独立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