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鹏
清朝著名散文家方苞写过一篇《辕马说》,很有见地,大意是这样的:我行走在边塞上,乘坐负重的马车,见到负辕的马而产生诸多感慨。过去的老式马车,只有一根车辕而两边各驾一匹马,现在的马车由一匹马夹在两根车辕当中,头上和脖胫套上缰绳,背部系上皮带,胸和臀部也被勒紧。当它爬坡时,气喘吁吁汗流夹背才能拉动车轮前进,当它下坡的时候,又要收紧大腿紧攒四蹄才能抵住车辕不致倒伏。赶车的人用鞭子抽打使它前进,用棍棒枝条的暴虐来催促它从深陷中拽起车来。如果车在险恶陡峻的地方翻倒了,筋断骨折是根本无可避免的,其余在前面引路和在旁边副驾的马绝不会是这样。它渴了到溪边饮水,卸驾之后到槽枥去吃草料,则常常在众马之后。唉!辕马的使命,难道还有比它更艰巨的吗?然而它的德性和能力,不经过驾辕的反复尝试是分辨不出来的。别的马要不就是与夹辕不相称,虽然可以担此重任但却不够协调。品质低劣的马,力量又不能胜任。狡黠而脾气不好的马,容易受惊出事,有的甚至行走在平坦大道上都会因惊蹶而翻车。让它拉车上坡就象跛的瘸的一样,下坡则又像塌倒的山岩无可阻挡,遇见泥泞就打滑而经过深坑就沉陷,常常困乏在车辕之中,使其余的马也因此受到牵制不能正常地行走了。唉,驾御车马的人一定要慎重呀!
这则寓言说白了就是用人之道,对于如何知人善任提出了很好的建议,可谓是用心良苦。辕马的境地其实也就是人的境地,能堪当重任者,大多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淡泊名利,无怨无悔地负重前行。而那些真正捞到“油水”得了实惠的,反而尽是刁钻古怪,好逸恶劳,投机钻营,两面三刀的无能之辈。驾车的人不懂居安思危,看不破隐藏随时可能颠覆的忧患,最终得到了深刻教训。可悲剧还是一出接着一出地上演,都是因为不真实的表象总能令人眼花缭乱,这时的心性已被扭曲变形,吃亏的多数还都是些还想赶路车手。至于不去塞上赶路,又不在乎车马损毁与否的车把式,套什么样的辕马都一个样,这种情况摔坏了的车马肯定不会是自己的。
大抵有三类人是充当不了辕马的,一种是心里本不愿意,被硬赶上架了,火气就大得很。这种人根本不愿奔波劳累,只是坐享其成,等待着天上掉馅饼。这一类人要么生来就有与众不同的优越,可以不劳而获为所欲为,虽说精神上空虚一点,总不致要为一粥一饭操心劳累,是我们常说的天之骄子。还有一类别看高不成低不就,游手好闲,好高鹜远,尽管生活无着,语言上表现出的那股子唯我独尊的霸气,是谁也不看在眼里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不愿为而使为之,无异于逼良为娼,别说迫其就范实非易事,就算果真拉上车了,其效力的态度也是可想而知的,谁也不能指望做惯大爷的回头做孙子。第二种虽说心里也并不很抵触,素质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偏偏是事与愿违,要么被强迫去做了副驾,要么被扶正坐上了跃马扬鞭的宝座,力不从心地干些处处受制的糊涂事,留下匪夷所思的种种遗憾。毕竟“不用扬鞭自奋蹄”只是一个过程,错过了节令纵然志在千里,老骥伏枥也是成就不了事业的。还有一种可算是不会做的,议论起来热情洋溢慷慨激扬,就是干起事业眼高手低,始终无法将一肩重任放心托付,应了民间的一句话:“兔子要能驾辕,谁买骡子?”无奈和悲悯说倒底就是学业不精的表现,种人不好去做务实的事业,只能去官宦场中讨点残羹,求取些廉价的垂青而已。要不就是在潦倒中度日,品行拙劣了,连边马副驾的位置也很难找到。
其实做好辕马也是需要一种精神的,这就是忍辱负重不畏艰难的朴素品质,自觉自愿地忘我奋进,开拓进取,鞠躬尽瘁,牺牲奉献。而且要以社会的需求来调整自己的能力,避免与所处时代的差距。辕马精神是一种淡泊,没有风光气派,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爱抚和怜惜,甚至还要背负无期而来的打击和斥责,要在直面惨淡中构筑理想,又在理想中树立信念。所以,有且不多的辕马精神就会是一种时代的照鉴,能给所处的时代某些意味深长的启示。当然,社会对辕马精神的认同形式不同,所付予的责任以及所寄托的希望也不尽相同,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社会效果,很大程度上还需要驾驭者既有充分的信心,又要保持适度的宽容,笼头太紧难料还会陷入人仰马翻的难堪境地。不过辕马最终毕竟还是好马,就象伯乐眼里的千里马,只要用在实处就会产生最好的效益。我赞美辕马的精神是因为我也载着同样的负重,并且一味地埋头苦行,当忍受过身后袭来的莫明鞭笞之后,却更加焕发出拼搏的勇毅,既走出了自己的路还要走出别人的路。做过辕马才懂得马的价值,所以辕马的精神就是充实,比起那些庸俗的物欲来,这便是两种互不相侵的思想境界了。
(全文来源: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