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你真的可以做到匿名吗?纽约艺术家柯蒂斯的实验证明,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氧分子网科技讯,7月29日,互联网在给人类带来无穷方便的同时,也让许多人深感不安,特别是无所不在的监视。为了体验逃脱时刻被监视的感觉,纽约艺术家柯蒂斯·沃伦(Curtis Wallen)创建了一个虚拟人物。但他最终发现,想要在网上做到完全匿名几乎是不可能的。
网络监视无所不在
2013年4月8日,我收到来自美国俄亥俄州托莱多(Toledo)市一封信件。里面只有一句“谢谢你”的话,以及俄亥俄州的驾照。驾照上的人名叫亚伦·布朗(Aaron Brown),现年28岁,身高183厘米,体重72.5公斤,圆脸褐发绿眼,还有一撮小胡子。但他最明确的特征是:他实际上是个不存在的人。我了解他,因为他就是我创造的。
作为一名艺术家,我一直对身份及其代表的意义感兴趣,并希望加入在线追踪和分析人类行为的实体机构。这些机构可以分析出我们来自哪里、与谁交朋友、赚多少钱、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社交媒体与数据中间人利用预算法则和概率重塑我们的身份,然后试图影响我们的思维、感受以及决定方式等。
毫不夸张地说,你在网络上的一切都被跟踪着。一家公司对你的网络经历了解得越详细,它能从广告中赚的钱就越多。结果,你会发现你看到的网络与其他人的网络完全不同。这是一种不会错过每毫秒的无缝拼接,经过特别设计后用于影响你。我开始怀疑,如果逃过这种不间断的网络监视,即在网络上消失会如何。有鉴于此,布朗诞生了。
真人尝试断绝网络
我的计划最初在布鲁克林一家小咖啡管中开始。在名为Tor(可以加密以便于在网络上保持匿名活动)的软件帮助下,我搜索Craigslist网站,找到十数个在纽约待售的便携式电脑。我以Tormail匿名邮件供应商的名义(已经无用)注册了一个新邮件地址,然后安排购买一台二手Chromebook笔记本电脑,并与卖家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此次会面进行得很快,我戴着帽子,而且不怎么抬头。这种面对面式的接触最容易让我的计划出现偏差。如果试图逃避网络监视,我必须竭力避免自己的数字脚印与现实世界产生关联。
回家后,我立刻格式化了刚买的电脑的硬件,并安装Linux分区工具。这意味着,我可以加密和隐藏电脑中使用Linux的部分信息。我的新电脑可像其他Chromebook电脑那样启动Chrome OS,除非我下令启动Linux。但我从来未用过Chrome OS连接任何东西。而在Linux方面,我也从未访问过除了Tor外的网络,我也从未登陆过柯蒂斯·沃伦(Curtis Wallen)任何有关的东西。
在其后的2个月中,我都在通过非标准连接使用的隐藏网络darknet上闲逛。最初,我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想创建一个匿名用户。可是,我意识到这意味着我与网络的关系被彻底改变。我无法登陆Facebook,无法作为柯蒂斯发送电子邮件,无法像往常那样正常使用网络。如果我想保持隐身,我可能不再是我。
创造数字新人类
因此我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不仅只是隐藏网络痕迹,我还要创造数字新人类,即拥有完整真实身份的人。我收集室友的一系列肖像,用它们制作护照照片。通过PS仔细分析每个特征,并创造一张崭新的脸,我为其取名艾伦·布朗。
如果说最初我是按照本能和常识行动,现在我的计划已经扩大。我想已经可以与那些想要认识布朗的人取得联系。我创建了新的Tormail帐号,这是数字新人类的第一个实体标志。随后,我又向研究员格温·布兰文(Gwern Branwen)发送加密邮件,询问其“所有匿名新人”相关的建议。布兰文的回答很简单,但却直指要害:不要太执着于任何一个身份。一旦化名与其他人或你的真实身份联系起来,总是有迹可循。我牢记布兰文的建议,并将其贴在键盘边。
当大多数人思及网络监视时,他们首先会想到政府机构在监视他们的邮件和谷歌(微博)搜索。在2014年3月份一份研究中,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卡瑟琳·塔克(Catherine Tucker)与隐私专家亚历克斯·马修斯(Alex Marthews)分析了Google Trends中282个被评为“隐私敏感”词汇,包括伊斯兰教、国家安全、占领、警察残暴、抗议以及革命等。
在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泄漏美国国安局监听丑闻后,塔克与马修斯发现,这些敏感搜索词的使用频率在下降,暗示网络用户不愿意将自己暴露在与政府有关的麻烦之中。研究还发现,人们很少搜索尴尬主题,比如艾滋病、戒酒、女权主义、疱疹以及自杀等。研究称,这种显著减少意味着监视意识提高导致更多的自我审查。换句话说,人们努力让自己融入人群中。
为数字新人类提供存在证据
对于隐身来说,真正的挑战是:逃避监视将让你的行为被视为异常。著名记者格伦·格林沃德(Glenn Greenwald)近来曾解释称,即使使用加密功能,都可能让你成为关注目标。对于我来说,这就更多了“消失”的动机。
布朗已经有了脸孔,但缺少“口袋垃圾”。这是一个间谍术语,意思是缺少增加其身份真实性的证据。为了制造这些“口袋垃圾”,我需要钱,一种能够假冒darkweb专业人士进行付账的货币。我需要比特币,这种虚拟货币允许用户无需通过银行就能购买商品和服务。现在,可使用现金兑换比特币的公司包括Bitinstant,我在曼哈顿唐人街的一家小电脑店兑换了比特币。
在类似出纳员的窗口,我在文件上填了假信息,包括填了亚伦·布朗的名字。这种与真实身份产生联系的做法本应该被避免。结果,我的收据上被写上“Aarow Brown”的名字。作为亚伦存在的第一份证据,其名字在开始之时就被拼错。
当我回家后,虚拟钱包中已经有10枚比特币。我做了必要的接触,并为布朗订购了假驾照、学生证、划船许可证、汽车保险、美国印第安部落居民证、社会保险卡扫描、居民有线电视账单等。最终,这些东西花掉我7个比特币,约合400美元。
在我等着接收这些文件时,我开始假装布朗上线。在darknet留言板上,我与一个自称v1ct0r的黑客联系上,他的服务器接受隐藏用户的服务申请。我请求他接受布朗的网站,他很高兴提供一点儿空间,但有两个条件:一是不能有儿童色情或种族歧视内容,二是要遵守规则,否则账号将被封杀或删除。
我设置了一个简单的网络代理,以便任何人都能向布朗的在线业务投稿。代理服务就像中间人,可以浏览网络,即你访问的任何网站首先都要通过代理服务器。而任何人使用代理服务器通过节点,都被以为是布朗在访问。
布朗的Twitter帐号也以同样方式运行,即在目标网站上预先授权,允许任何人对亚布朗的广播发文。作为布朗的创造者,看到曾经的陌生人开始与其经常联系让我感到迷醉。人们会对他们的朋友发推,布朗将接收这些令人困惑的回复。假借布朗的幌子,人们发推、开玩笑、传播爱情信息、政治观点等,我甚至还看到广告。最终,布朗的这个账号被暂停,因为西班牙政治活动家利用其向政治家们发送垃圾新闻。
个人信息被多方面隐蔽利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做法与“草根营销”完全相反。“草根营销”主要利用假的社交媒体人物传播草根阶层支持或反对的东西。2011年,有媒体曝光了国防承包商HBGary的文件,里面解释一个人如何可模仿许多不同的人:利用指定的社交媒体账户,我们可以自动发布有关某人的内容……实际上,利用基于登记入住服务,我们甚至可以创造出一个人正在参加会议或其属于某项活动关键人物的假象。
而亚伦·布朗却恰恰与此相反,通过许多声音和有趣的过滤,任何努力监视其行为或以其为目标发送广告的努力都将是白费力气,没有任何价值。我创造了一个假人,但其并非是一个精心编制的骗局。安全专家布鲁斯·施耐德(Bruce Schneier)2013年1月份时写道:“互联网是我们创造的,但各类拥有特别利益的组织、公司以及国家都在不断重塑它。”
对于那些感觉没什么可隐藏的人来说,网络安全的未来似乎并不太值得关注。但我们在许多方面低估了自己的网络身份被操纵的程度。近来Facebook通过更改用户News Feed(信息流)内容,测试是否可影响用户情绪。2012年1月份,研究人员对689003名不知情用户进行了测试,向他们推送更令人高兴或更令人感到悲伤的信息。试验结果证明,情绪可通过社交网络大规模传染,因为用户通常根据他们看到的帖子发表更积极或更悲观的回应。
美国国防部也在研究Facebook与Twitter的影响。2011年,国防部宣布建立“战略沟通社交媒体”项目,以发现和反制美国政府认为的危险信息。参与此项目的研究人员称:“在社交媒体上,因为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影响者,能够传播信息。我们的工作就是在正确的时间,在社交媒体上确认和接触正确的人,帮助传播所需要的信息。”
私人公司也在以隐蔽方式利用个人信息。他们并非简单地了解我们的品味和习惯,向我们提供更多我们想要的产品服务。网上声誉与隐私服务商Reputation.com的CEO迈克尔·费蒂克(Michael Fertik)曾在2013年发表题为“富人看到的互联网与穷人不同”的文章,他称信贷机构有能力向那些最需要贷款的人隐藏借贷能力,而谷歌现在也拥有一种专利,可以根据购买人不同而改变价格。
可以躲过政府和企业网络的触觉吗?我曾尝试这样做,但结果令我感到失望。要想在网上完全实现匿名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要求一个完整的运行态势,无论是数字还是现实世界。下载安全信息应用和使用Tor无法让你完全避开美国国安局监视,这样做非常非常难。
在日常生活中,每天都衡量这些得失让人容易令人改变行为。但我基本上与网络保持正常关系,我删除了Facebook帐号,我给电邮尽量加密,我使用少数关注隐私问题的浏览器。但即使这些措施也是许多人不愿意或无法做到的。其中最令我感到失望的是,有人竟认为“隐私不需要详细保护措施”。
没人喜欢被潜意识的影响、歧视或利用,这些都是反对监视的合理因素。当我们在网络上的生活日益增加时,这种关注更需要加强。数字监视是非常普遍的,也非常廉价,与我们以前面对的监视有本质上的不同,以前我们还能找出界限,而现在没有。
布朗的身份证件依然放在的我的桌子里。而他本人实际上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我曾利用亚马逊的众包任务平台Mechanical Turk,来征求陌生人来描述他,然后雇佣法医绘制他的骨骼。他重新在Twitter上露面。但除此之外,再不发一言。我已经感觉到,他可能到了克里夫兰某处,因为每个人似乎总被吸引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