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微博上市,热心的互联网达人纷纷献计献策,大数据、大社交、大平台,市值百亿美元的“中国Twitter”跃然纸上。这些美好设想都建立在“微博人气依然很高”的假设之上,因为他们依稀记得每三分钟刷一次微博,一天下来发表、转发不计其数的岁月。可惜,那个假设越来越假。
画蛇添足的包装
新浪微博的财务包装不是必须的,纳斯达克对上市企业并无赢利要求,亚马逊、Twitter这些明星企业都未赢利,亏损的去哪儿也照样获得30多亿美元估值。新浪对微博进行包装,体现出某种不自信。
在A股包装上市,要搞出连续三年的盈利。新浪微博只搞出一个季度,2013年四季度盈利2156万美元,2014年一季度亏损4740万美元,结果就是下面难看的样子。
(单位:百万美元)
去年四季度的盈利及今年一季度的亏损均非来自正常的运营:去年四季度,以“投资者购股权公平值调整”的名义计入1953.5万美元收入; 今年一季度,又以同一名目计提4020万美元亏损。这个’fair value of investor option’真是个冷胀热缩的神奇玩意,冬天胀出2000万美元,春天又缩回去4000万美元。
新浪微博的成本费用出现异常,更确切地说是营业成本占营收的比例。
对互联网公司来说,广告可以少打或暂时不打,行政费用可以压缩,但包括设备维护、带宽、人力等费用的营业成本弹性极小。营业成本不随活跃用户数同步增长,就象生意兴隆的饭馆水、电、煤气消耗量不增加一样难以置信。国际上对中国GDP的质疑往往以工业用电量没有同比增长为依据,也是这个道理。
下图为剔除股权激励成本后,连续四个季度的成本费用构成,微博营业成本与营收的比值,从去年一季度的45%一路降到四季度的22.5%。对此,可以有两种完全相反的解释。一种是:流量出现滞涨甚至下滑带动营业成本下降,而慷慨的阿里还在推高营收。另一种是:带宽、服务器及人员原本配置得很富裕,所以营收增长不会拉高营业成本。想想我们自己,看看周围的朋友,挂在微博上的时间是长了还是短了,流量减、流量增,哪种可能性大?
关联交易
新浪微博始终寄生于新浪,谈不上是一家独立公司。招股章程自承:我们没有独立运营经验(We have no experience operating as a stand-alone public company),在财务、管理、市场、人力资源、法务等方面都依赖新浪。所以,招股书中的财务报表与其说是审计出来的,不如说是“编造”出来的。从房屋租金(2011年、2012年、2013年分别为100成美元、180万美元、320万美元)到折旧,从广告费(近三年分别为4070万美元、2350万美元和3320万美元)到应付利息,新浪怎么说审计师怎记就是。
熟悉大陆资本市场的人都知道“三独立”、“五分开”是规范上市公司的基本原则。“三独立”是指上市企业要具有独立的生产、供应、销售系统,具有直接面向市场独立的经营能力。“五分开”是指上市公司与大股东应实行人员、资产、财务分开,机构业务独立,独立核算独立承担责任和风险。
美国资本市场没有硬性规定,但该分开的也得分开呀。新浪微博营业成本与营收的比值从一季度的45%降为四季度的22.5%,可能是为上市顾意调低;也可能现在的值才正常,过去分摊太多……关易交易很容易搞成一笔糊涂账, 将来新浪的股东赔钱,新浪微博的股东赚钱,非引发集体诉讼不可。
成也媒体,败也媒体
新浪微博天然具有媒体属性,用户的核心需求是获取资讯,是丰富多样的、及时的、非官方的,还有多少带点另类色彩的解读。根据CNNIC(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数据,到2013年一季度末,新浪微博注册用户数达到5.36亿,几近饱和。
新浪微博迅速赚足人气,却没有赚到现金。2011年营收为零,亏损近1.2亿美元,“身板儿”不甚硬朗的新浪不堪重负。2012年4月,新浪微博不得不开始“养家活口”了。不劳旁人指点,新浪早已开始基于大数据挖掘的精准营销尝试。 2012年新浪微博取得6590万美元收入(大部分是与新浪的关联交易),净亏损仍然达到1.025亿美元。
尽管一系列商业化损害了用户体验,但对媒体来说这不是致命的。《中国好声音》的广告很多是吧,但能不花钱看精彩节目,观众也就忍了。动摇新浪微博做为一家媒体根基的是去年8月开始的大整肃。寒蝉效应不仅影响到大V,消息灵通、视角独到或文笔犀利者难免自危,而他们正是微博内容的主要生产者。假如一家报纸的内容生产者病的病、跑得跑,但找到一个大广告主,每季度打2384万美元广告, 读者是来看广告的吗?
作为影响力超大、用户生产内容的媒体,无法独自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这是新浪微博的硬伤(起码是在中国)。说句公道话,换了谷歌、Twitter也承担不起。 尽管眼下还没有翔实的数据可以证明,但2013年8月是个分水岭,之前的微博和之后的微博有质的不同(阿里在3月份投的是之前的那个),新浪却刻意回避这一点!
微博的第二春不再是重复“围观改变中国,转发就是态度”,公共讨论开始在这个平台上付之阙如,反而是娱乐大潮开始澎湃,严肃的讨论转移到了微信公众号上,微博成了娱乐八卦的集散地。
刺猬公社 | 石灿
昨天中午,鹿晗公布了自己的恋情,女友是关晓彤。瞬间,鹿晗的“女朋友们”就炸开锅了。有一名女网友想要去关晓彤的主页骂她,但是她发现,进不去!微博后台垮掉了。
鹿晗和关晓彤的微博表白互动截图
微博官方当即发布说明:目前客户端无法正常刷新、评论等多个页面无法正常显示的问题,工程师已在排查(具体怎么造成的,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微博公告
这次微博是怎么崩掉的呢?
据知乎网友@xlzd 分析:根据事故时的微博点赞数、转发数、评论数、评论的回复数、评论的点赞数、转发的评论转发点赞数等的量,微博极可能是由于事发当时需要写入数据库的请求太多,以及大部分写都会落到同一条微博上,而且某些写操作还需要触发相应的其他写行为(回复评论需要通知评论者、点赞需要进关注者 feed 等),数据库压力过大扛不过来,最终跪了一会儿。
图片来自知乎网友@xlzd
微博自2009年诞生以来,就一度成为国内舆论场的最大的集散地,虽然中间经历了起伏,但随着微博的二度崛起,鹿晗自曝恋情这事儿也说明,微博的第二春绽放得非常扎实。
跟微信不一样,微博走的是“弱连接”,这个“弱连接“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消费闭环,大家各有所求,各取所需。从不同主体维度来分析,用户要“猎奇”,平台方要流量,商家要曝光,只要能满足这些需求,就谁都不想放过微博。
而且,微博其实并不需要“中间人”的角色,所有话题可以缘起于微博、发展于微博,在微博上达到高潮,然后在微博上消散。
比如卓伟。鹿晗公布恋情是主动行为,“卓伟呢?他去哪儿了?”有人对他有所怀念。而当初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狗仔”这个角色。
但卓伟和各种娱乐号其实只是放大了社会的猎奇心理,使得口水更加泛化。今年6月7日下午,北京市网信办依法约谈多家网站,责令网站采取有效措施遏制渲染演艺明星绯闻隐私、炒作明星炫富享乐等问题,被约谈网站依法关闭“风行工作室官微”“中国第一狗仔卓伟”“名侦探赵五儿”等一批违规账号。
但此后,娱乐圈还是娱乐圈,该爆的还在继续爆,比如薛之谦人设崩塌等,这些大事件虽然没有出自娱乐爆料机构之手。但微博作为媒体和明星、名人集中选择的独家发布平台,各种热点事件仍在不断争夺眼球。
这说明,作为双微之一的微博在信息发布参与度、话题引爆能量、用户扩散能力、内容承载量上,仍然是中国仅次于微信的第二大社交媒体。
只是,微博的第二春不再是重复“围观改变中国,转发就是态度”,公共讨论开始在这个平台上付之阙如,反而是娱乐大潮开始澎湃,严肃的讨论转移到了微信公众号上,微博成了娱乐八卦的集散地。
八卦是内容生产和消费的重要驱动力,微博抓住了这一环。所以,现在围观的不再是社会公共事件,而是明星和他们制造的话题。围观不再改变中国,围观只会改变微博,让它在被边缘化后再次杀回社交媒体舞台中央,对于一款互联网产品来说,这可能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微博副总裁曹增辉在今年一次讲话中说:“在2013年以前,包括我们自己,认为微博是什么?就是一个可以看名人、看明星,可以参与社会热点讨论的公共平台。至今,这两点仍然是微博最强的两个属性标签。我们也从来不认为这两个标签有问题。”
但他又提及,作为一个讨论社会热点的公共平台,微博上大量大V被封号, 微博遭遇了“内容真空”——大量的内容在抽离,新的内容又无法补给。可供用户消费的内容丰富度和多元度都不够的时候,用户觉得,这个产品不好玩儿了。
他认为,是用户运营下沉拯救了微博,但巩固这些用户的,还是娱乐。
除了娱乐圈大事件之外,每年的元旦、春晚、红包飞等会为微博带来巨大的流量挑战,这些业务场景的主要特点是:瞬间峰值高、互动时间短。
微博原有系统架构已无法满足业务快速发展及峰值应对,为此,微博对原有系统做了升级改造,但是,昨天又崩了。网上爆出微博的工程师为了维护系统,专门从婚礼上跑到电脑前加班,处理BUG,好了之后才返回婚礼现场。
图片来源于@小浪 (新浪微博副总裁董文俊)
后台崩溃其实是好事,至少说明了有人用你的产品,那些人不只是某一个群体,而是巨量社会人群。要知道,鹿晗可是靠他的粉丝数量,拿过三次吉尼斯世界纪录的人。
鹿晗在微博上的火爆,也让它在跟今日头条的竞争中可以松一口气。
作为微博的竞争对手,刺猬君相信,攻势凶猛的今日头条做梦都想要后台崩塌这种事儿。今日头条期待有这样一颗“社交炸弹”,能够在今日头条上引爆全民关注。
所以,今日头条才出现了大V和今日头条签订独家信息发布的条款情况。在一个社交平台发展初期,主动挖掘大V是现实所逼,要想平台有活跃度,就得让人在里面生活,得不到鹿晗这种超级大V,如果能够让李雨桐在今日头条上爆料薛之谦,今日头条也有机会步入“爆款社交平台”的行列。
这也是曹增辉在分享时提到的, 新浪微博的顶部人群是明星、名人,其特征就是启动流量非常大,没有任何一个互联网产品的用户是天上掉下来的,都要拓展用户。“微博刚刚启动时,做的最核心的工作就是拉客,也就是占领市场。这在新浪早期的时候起到了核心作用。 我们花了半年的时间对顶部用户进行了垄断性的快速规模化覆盖。对社交性产品的冷启动来说,这是非常关键的。”
独家内容是这个时代的稀缺品,独家大V更是这个时代的稀缺品,用户需要,平台也需要。各大平台都想用优质的内容,掌握话语权和舆论引导权。
那时,从高层到中层,每一个人都有拉人入驻微博的KPI,他们还实行“末尾罚款·首位奖励制度”,以此让微博在初期获得了第一批用户,从潘石屹到姚晨,微博的大V体系初见雏形,代着微博特色元素的大V开始在网络上呼风唤雨,微博活了起来。
在微博内部,有一个价值驱动模型:用户规模x用户活跃x用户变现。微博的用户超过了3.4亿人,仅在6月,平均日活跃用户数达到了1.59亿;在变现方面,微博划分了50多个垂直领域,启用了最新的MCN模式管理大V,特别是能够进行商业化开发的大V,这种做法在今日头条那里,还能难发现。
微博价值驱动模型
在同类竞品中,今日头条不论是用户数量,用户活跃度,还是用户使用时长,都一直处于领先位置。但今日头条缺乏社交基因,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形成一张具有张合力的社交大网,至少在用户的意识里面,还没有形成“看新闻,聊八卦,就上今日头条”心态。
今年5月份,MC天佑被火山小视频以两千万的价格挖走,看中的就是他的个人IP,以及他身后的超级粉丝群体。
今日头条现在缺乏这样的超级IP,放低标准,有活力的大V对今日头条来说都极其珍贵,一旦有人在今日头条上引领舆论浪潮,就很有机会在短时间内晋升到现象级大V的队伍中。现在,今日头条上还没有出现现象级大V。
今日头条上被人讨论较为频繁的商界大V是刘强东,甚至有人给刘强东贴上了“自媒体人刘强东”的标签,从侧面来看,对他个人而言,在信息公开透明度上来说是成功的,不成功的一点在于,很少有人知道刘强东使用今日头条发动态。
做社交是今日头条必走之路,要想让自己的社交火起来,就得让它先活起来。多找找像薛之谦、鹿晗这类活跃大V加入其中,并帮助他们养成使用今日头条的习惯,他们自带的社交属性会成为天然流量吸纳器。拉来大V之后,还要做好粉丝维护工作,别以为把人放在平台上就没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