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央视春晚导演于蕾透露,在一次领导审查时,冯小刚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了一次火。“领导的意见我肯定听、肯定执行,但是你们要非要我说你们说得对,这个不行,你们不能否定我一个艺术家的基本判断。”
冯小刚(资料图)
“哎呦,好喜庆,万佳欢,很春晚的名字。”有好几个2014央视春晚主创人员接过名片都会说句类似的话。万佳欢总是笑着在心里默念:“这是真名,真的是真名好吗。”
从1月14日采访开始,到19日采访结束,《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万佳欢每天中午前赶到北京城西的央视大楼,在1号演播厅看节目、在春晚主创常待的梅地亚采访,或者到西四环边的影视之家。夜里才回家,然后整理材料到凌晨三四点,完全是春晚团队的作息时间。
16日,春晚第一次内部联排时,有某网站的记者混进1号演播厅,被发现,部分节目也随之提前曝光。央视的人说:“每年有记者混进来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没像今年那么早。”
也是在这一天,本刊另一名记者吴子茹也进驻春晚现场,和万佳欢一起行动。她们都是“有证的”。央视春晚的宣传总监带着她俩挨个向春晚主创介绍,约定采访时间。
早在一个多月前,《中国新闻周刊》就开始和春晚方面联系,希望在春节前完成所有采访并刊发。每年节前的央视春晚都会被媒体炒得火热,不管你爱看不爱看,它总是在那。央视也对春晚筹备严格把控,主创人员在晚会播出前都封口。尤其今年冯小刚(微博)执导,所有关注和保密工作都升级了。
经过一个月不懈的协调,央视答应了。本刊副总编辑和文化编辑去央视签了保密协议。你懂的。他们回来后不断对参与的记者唠叨说,采访完不许八卦。
在这几天时间里,万佳欢和吴子茹每天都分别采访多位春晚主创,常常是和某位大咖在屋里正聊着,另一位大咖已经被央视方面协调到屋外候场等待了。采访最集中的3天,她俩重点采访的相关主创就达20多位,万吴两位老师回忆说,内心简直抓狂。万佳欢强调:“我们比冯小刚更想结束这一切。”
她俩看了几乎所有节目,被毙的,和留下来的,星星君向她俩打听八卦,她俩说:“额……”星星君说:“保密协议又不是你俩签的。”她俩又:“也对啊,但是……额……”
今天,刊登春晚整组揭秘报道的总第646期《中国新闻周刊》已在全国各地陆续上摊,并发往分散在全球的中国所有驻外使领馆和重要侨团。
百万庄的小星星本次推送的是总第646期《中国新闻周刊》封面报道的其中一篇:《“小伙伴”眼中的冯小刚》,作者是本刊记者万佳欢、吴子茹,实习生周赫。
冯小刚接下了春晚,然后陷入了春晚。他历经过犹豫、坚定和踌躇满志,当他一个一个把所有节目磨合完毕,最终才明白“众口难调”背后的复杂含义
“小伙伴”眼中的冯小刚
本刊记者/万佳欢吴子茹 文/周赫
“我是业余玩一票。我可以说这辈子绝不可能干第二次。绝对不可能。”
1月19日下午,冯小刚来到梅地亚中心三楼接受央视采访。他一上来就先声明:“我是一个外行。”
大半年来,从拍电影到导春晚,年过五十的冯小刚一直处于舆论的中心。在很多人看来,他接下央视春晚总导演的任务是个令人费解的决定。如今春晚影响力式微,其特殊的语言风格恰恰与冯小刚格格不入。冯小刚本人甚至还针对春晚发过两条揶揄式的微博。
大半年下来,2014年春晚即将跟观众见面,冯小刚也渐渐发现,春晚不是“私人订制”,甚至也不是“大众订制”,它是一个“国家订制”。他强调,这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而是自己“干了个积德的事,打了个义工。”
7月12日的新闻发布会之前,冯小刚(微博)把自己写的发言稿递给北京人艺院长张和平看。他一上来就说:“领导我就不感谢了,领导要感谢我,我是聋子不怕雷……”
张和平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虽然是对着稿子念的,但大家都知道,话还是冯小刚的话。”虽然觉得冯小刚写得太尖锐了,但张和平转念一想,这话是从冯小刚口里说出来,“他这么说是会被理解的,也是允许的。同样的话换在另外人身上,换在我身上是不行的。这样的话除冯小刚谁敢说?”
张和平认为,找冯小刚做春晚总导演,看重的是他从胡同里走出来,“了解普通人的想法,接地气。”
冯小刚担任春晚总导演的事情其实从6月初就露出了端倪。6月8日,中宣部部长刘奇葆到央视调研,召集往年创作春晚的团队开会,聊如何创新春晚、办一台大家都喜欢的晚会,更第一次把春晚提高到“国家项目”的高度。
春晚执行总导演吕逸涛敏锐地意识到,今年的春晚“会有大变化”。“以往的春晚都说是‘台长工程’,‘国家项目’应该是奥运会开幕式,”吕逸涛说。
很快,吕逸涛就接到了冯小刚被认命马年春晚总导演的消息。
张和平也是最早知道这一消息的人之一。冯小刚接到邀请后就给他打电话,很犹豫自己到底“干还是不干,接还是不接。”
“这不是个一般的活,”张和平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这个事难度很大,是件众口难调的事情,甚至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张和平认为冯小刚当时“可能做足了思想准备”。1月19日,冯小刚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说,“我自己的团队统统认为我有病。”
但在更高的层面看来,冯小刚是一个非常适合当总导演的人。他有名气,比较接地气,有观众口碑。更重要的是,成功执导过带有官方背景影片《唐山大地震》的冯小刚善于把握妥协与坚持之间的关系,并且能得到观众和官方的双重信任。
对春晚的邀请,冯小刚拒绝过一次,但央视方面派出了文艺中心主任张晓海充当“说客”。冯小刚感慨他们派对了人,在他看来,张晓海是“铁哥们儿,认识小20年了”。张晓海告诉他,“上面领导点了你”。
“我一想,包括我的这点名气,都是观众喜欢我的电影而来的。我就做一个回馈这个社会的事吧,当一慈善的事。”
就这样,在央视春晚往“国家项目”层面上走的当口,冯小刚成为了被选中的导演。
“要是原来,能想出八句不重样”
1月17日,春晚剧组道具设计郭建平抱着一堆设计图纸,来到梅地亚中心找冯小刚。
在头一天的第一次内部联排里,冯小刚不停在观众席、监视器和导播间之间穿梭。看到每一个问题,他都会同一旁的导演于蕾、沈晨交头接耳,并吩咐于蕾做记录。这些问题“全是细节,特别琐碎”。
蔡明表演的小品上场时,在场的央视工作人员和舞蹈演员都哈哈大笑,冯小刚却皱了皱眉头。
“背景板的喷绘不好,”他对于蕾说。晚上,于蕾找到郭建平,让他重新改一稿设计。“他是做美工出身,觉得道具还有可以设计的空间,”于蕾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没想到郭建平的第二稿设计冯小刚还是不满意。最后,他决定用舞台上的LED升降台来代替背板。春晚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品演员们也得根据背景墙的改动准备相应改变方案。
在春晚忙活了半年,工作人员对冯小刚的评价不仅是“注意细节”,就是“特别执着于细节”。无论是多务虚的会议,他总是从细节聊起。
“他从来没有说过春晚的主题是什么,他就觉得是一个联欢会,”春晚视觉导演顾志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其实每年的主题,观众也不会看出来,大家还是想看好节目。”
就在前几天,冯小刚还亲自写了一首歌词。一天凌晨三点,导演组的张妙、赵麟、于蕾等几人还在会议室聊天,先去睡觉的冯小刚却突然回来,抓过一张纸,“我想了几句话想写下来,”他说。写了20分钟,大家才知道这是“中国梦”版块里面合唱的歌词。
写完后他问赵麟,“你现在这儿有琴吗,咱俩去哼哼,把这歌写了。”两人写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这首合唱曲目的大体完成。
赵麟跟冯小刚合作过《一声叹息》,冯跟他的父亲赵季平以前关系就很好。两人认识已有很多年,“冯小刚非常认真。我们一直是晚上不睡觉,天天坐这儿聊,休息也就很短的时间,”赵麟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冯小刚对《春晚是什么》的先导片十分上心,即便他评价这个片子“就是个采访式的,跟电影差得远了”。片中明星的出场顺序、结构调好了才放手让人去拍,有几个名人他还亲自去了拍摄现场。
明星的台词也都是他亲自撰写或者参与构思的。一次给姚晨想词没想出合适的,他自己站起来在原地转圈。晚上,他跟导演组的于蕾闲聊天,“真是老了,不行了,不能再干了。要是原来,能想出八句不重样。”
张和平记得,他当时在创作会上对冯小刚拍先导片十分肯定,因为“这是他的强项”,“其他导演不可能把短片拍得那么有质感。”
春晚舞美总监陈岩第一次见到冯小刚(微博)是刚刚接到央视春晚剧组任命时。舞美的工作跟总导演息息相关,而且工作开展必须先于节目,沟通不顺,会走弯路。他之前曾在不同场合见过冯小刚,但从来没有过多沟通。他有些担心,便给张国立打了个电话。
“应该先见个面,这是对工作负责任。”张国立对他说。还没等他联系对方,他竟然先接到了冯小刚拨来的电话。冯说自己刚下飞机,约他晚上来自己家见面。
陈岩前往冯家,没有寒暄和客套话,直接抛出自己对春晚的感受和经验。两人从夜里11点一直聊到凌晨1点,一直在做工作方面的沟通。“他精力旺盛,并且很直接,”陈岩说。
这次见面后,陈岩确定了自己做春晚舞美设计的念头,“难得碰到宏观看事情的导演,这次能做得不一样”。让他印象最深的是,冯小刚是“从艺术家的角度看春晚”,“谈话中非常有情感。他想让节目落地,让观众很开心,有情感投入过这个节。”
“冯导是性情中人,”于蕾说。一次她给领导看一个片子,新版还没生成,只好给领导放了旧版本。冯小刚一看就急了:“这点事你办不好。我们改了这么长时间给领导看一个旧的,这叫什么事?”等于蕾解释清楚,冯小刚道了歉,一起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把团队人员挨个夸了一遍。
“他有能力赢得别人的尊重,”于蕾说。春晚是一件耗人的事,春晚执行团队中很多人都是因为冯小刚要来,想跟他学点东西,才留下来再干一年。
陈岩偶尔会把他的看法发短信告诉给冯小刚,比如对某个环节的见解。“他是我很尊重的大导演,他不是保守者。”
后来,看到节目单的时候,陈岩倒吸了一口气。在他的印象里,春晚的一些老节目、老演员是很难动的,这意味着冯小刚要顶住很大的压力。
拍电影时,一切都是冯小刚自己说了算,直到完成一个东西才会拿给别人审。而春晚情况不同。领导不时会来提提意见。“冯导没有经历过这些,”于蕾说“在创作过程中就会被说这不行,这需要一个强大的神经,要知道自己要什么。”
张和平也认为,在春晚的创作过程是冯小刚逐渐对春晚了解的过程。“一开始觉得不错的东西,后来觉得不适合,他也有一个过程,春晚到底是什么,这个他不是一上来就非常的明确,”张和平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他了解到这里边它所要表达的理念,在这么个巨大的平台所释放出的一点一滴,都可能变得很大。不是你原来想象的那样一个文学艺术创作。”
于蕾回忆,在一次领导审查时,冯小刚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了一次火。“领导的意见我肯定听、肯定执行,但是你们要非要我说你们说得对,这个不行,你们不能否定我一个艺术家的基本判断。”
张和平参与过奥运会开幕式、建国60周年等大型“国家项目”。“我们当时有很形象的比喻,就是戴着镣铐跳舞,这是很形象的,不是你要做什么,而是这件事情规定你应该做什么,”他说,“长期自我表达惯了的人,他总想自我表达。这是很对的,他是很有变化。”
在接受央视的采访时,冯小刚引用了一句《沙家浜》里的话:“这个队伍是你当家,可是皇军要当你的家。”
为春晚忙活了大半年,冯小刚也许才明白“众口难调”四个字背后真正的意味。他依然感慨“众口难调”,但指的也许不仅仅是坐在电视机前的普通观众。
据人物杂志微博显示,冯小刚日前接受《人物》杂志专访,在经历《私人订制》和春晚被“吐槽”后,冯导略显疲惫。他说,春晚完了之后就想“待着”,“觉得跟这个世界没什么可聊的了”,“只要是跟电影没关系的事,都有意思”。
“你说让老百姓满意,这句话是一瞎扯的话,你让老百姓满意的前提是你必须让领导满意,因为领导不满意,老百姓看不见,对不对?我说我对春晚的改造,如果能有10%的话,春晚对我的改造是100%。”
那领导是否满意呢?春晚策划张和平日前接受采访时表示:“前来看是满意的。2月11日有个总结会,我有十分钟的发言。这次习近平总书记去俄罗斯参加索契冬奥会开幕式,接受俄罗斯电视台专访时提到,2014年春节期间中国有一首歌,叫《时间都去哪儿了》。总书记说,我个人的时间当然是都被工作占去了。这说明总书记看了春晚,而且有印象也有感触。这难道不是来自领导的一个很大很大的肯定吗?”
冯氏春晚相关新闻背景回顾:
春晚彩排冯小刚曾临时决定加小品
据悉,在一次春晚彩排结束后,相声小品被缩减成4个让马年春晚成为30年来语言类节目最弱的一届,不少观众反映看得“不过瘾”。在20日彩排结束后,赵本山在与春晚剧组开会时发脾气放狠话称:“实在不行我现在排一个小品上。”赵本山的态度再加上参加彩排的观众有不满的声音,冯小刚曾临时决定增加小品,但马年春晚语言类节目的比重仍是偏弱。
冯小刚春晚审查曾发火
《中国新闻周刊》曾经在春晚彩排报道中提到:在一次领导审查时,冯小刚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了一次火。“领导的意见我肯定听、肯定执行,但是你们要非要我说你们说得对,这个不行,你们不能否定我一个艺术家的基本判断。”
在接受央视的采访时,冯小刚引用了一句《沙家浜》里的话:“这个队伍是你当家,可是皇军要当你的家。”
为春晚忙活了大半年,冯小刚也许才明白“众口难调”四个字背后真正的意味。他依然感慨“众口难调”,但指的也许不仅仅是坐在电视机前的普通观众。
老炮儿》拍摄到了后半程,有一场影片末尾的重头戏:男主角六爷在结冰的湖面上往前冲,独自“迎战”吴亦凡饰演的富二代带来的一群人,准备赴死。这场戏一共拍了3天,光冯小刚自己的戏就占了2天。
这是他觉得最不好演的一场戏。
在暮冬时节,他穿上长长的军大衣,拎着一把军刀,在薄薄的冰面上往前冲,冰面很滑,但他必须做到“奋不顾身”。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的冰在咔咔作响。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身上有一件那么厚的大衣,要是掉到水里头,“估计会像一个秤砣一样沉底”。坐在旁边的导演管虎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冰都化了,挺吓人的,感觉都快出人命了。”
而对于冯小刚来说,最困难的地方不是奔跑,也不是之后的“茬架”,难就难在六爷跑到一半就得心梗发作,整个人歪倒在冰面上:这种“倒下了”的状态,就开始是“演”、是“角色塑造”了。
“平时我就(演出)一个特别正常的生活状态,但要演一个濒死的状态,那就需要你的演技了。”冯小刚笑着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我不相信我的演技。”
2014年,管虎只花了3个月就写完了剧本,但找谁来演男一号成为了最大难题。
“这是个人物大于故事的电影。”管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中国电影已经好久没有能让人记得住的典型人物了,他的野心就是做一个“能在影史上留下来的人物”。可问题是,在中国男演员里,谁能够出演一个年近60的老混混?他想了一圈,也没找出合适的人选。
管虎最早想过找葛优来演,但又觉得“葛大爷相对比较温和,不是硬派气质”。
“这戏不能‘演’,跟演没什么关系,”管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我觉得那个人就得是六爷。”
一次聊天,管虎的妻子、演员梁静忽然提起:其实冯小刚导演挺像六爷的。大家一听,连连点头称是。
管虎越想越觉得像,但是让冯小刚来给自己演戏,“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算起来,冯小刚演过不少戏。20年前,在王朔导演的《我是你爸爸》里,他就第一次担任了男主角,后来也经常撒胡椒面似地帮别人串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历史老师,《功夫》里的鳄鱼帮老大,几个客串角色都让人印象深刻。
在《让子弹飞》里,冯小刚出演过一个猥琐的师爷,他给自己的角色设计了几个小动作,比如把筷子衔在嘴里。影片宣传时,姜文曾说:“冯小刚早该一门心思做演员,干导演是误入歧途。”
《老炮儿》的剧本送到冯小刚手上后,他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故事。“剧本很瓷实,”冯小刚说,“另外我对老炮儿这批人很熟悉,也不用体验生活。能演。”
在他看来,以往的很多电影人物没什么个性,他们的台词完全可以放在别的戏、别的人物身上。但六爷不同,“每一句台词都体现出他的性格,这词儿不是谁都能说,只适合六爷说。”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近些年大部分电影都是纯娱乐片,有情怀的现实主义电影凤毛麟角。冯小刚有那么一点逆反心理:既然和现在的风尚反其道而行,他就觉得“值得拍”。
冯小刚找到管虎,两人喝了一顿大酒,这事就算定了下来。喝至兴起,冯小刚甚至想过:干脆把这剧本给我,我来导得了。管虎则向他发誓:小刚导演,你怎么舒服怎么演,我一定不让你难受。
“他不是职业演员,没法无缘无故笑、无缘无故哭,情节必须他心里能过得去,不能拧着、逆着,他才能演,”管虎说,“如果有过不去的地方,就算我让他努力演,他也难受,整个出来感觉也不对。”
一个电影导演里的“江湖大佬”在自己的片子里演男一号,管虎有点紧张,如履薄冰:“平时跟黄渤拍戏,可以随便骂,这你怎么骂?”而刚开始,冯小刚也经常NG。开拍3天后他们彼此熟悉,冯小刚才告诉导演,自己也怕摄影机,两人这是在“竹竿打狼,两头害怕”。
“我就是一特好的足球教练,你把我放到足球场上踢球去了,我就只能把球踢好,踢得再好也不会想教练的事。”冯小刚说。他只管按照剧本演戏,对自己的要求是,演得“准确一点”“生动一点”。
片中有一场六爷跟儿子喝酒、由争执到和解的重头戏,冯小刚和饰演儿子的演员李易峰都有大段台词,需要经历三次起承转合才能和解。他们排练了很久熟悉台词,但很久都进不了状态。
冯小刚和管虎一合计:得真喝,该喝多少喝多少。大瓶的伏特加,冯小刚一个人喝了一瓶半。将醉未醉之际,他把这场戏演完,还哭了一次:脸上不动声色,眼泪静悄悄地掉了下来。最后,冯小刚完全醉倒,被人抬着离开。
“小刚导演的配合度、投入度和专注程度都超过职业演员。”管虎评价。尤其是在冰上奔跑的那几天,他一次次冲着对岸的人群跑过去,累得呼呼喘气,“挺能坚持的,我心疼都来不及。”管虎说。
威尼斯电影节的放映结束后,国外影评人对这场戏的评价很高。他们觉得:幸好电影最后没有发生一场械斗(因为厮打他们实在看得太多),戏就好在六爷的奔跑。
这段提刀直面对手、逆流而上的奔跑戏,正好也像是冯小刚的人生写照。
电影《老炮儿》剧照 图/受访者提供
嘴欠,直肠子,而能伸能屈
拍摄《老炮儿》之前,管虎跟冯小刚不算熟,仅仅算是点头之交。拍了80多天戏,他渐渐发现,冯小刚是个“直肠子”,一个“性情中人”。
“他很孩子气,特别单纯,这让我吃惊,”管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平时不绷着脸,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有时候你会看见他跟记者嚷嚷,他就是这么一人。他看见他认为不对的事,他忍不住,要是喜欢起来也没样。”
在观众看来,这是冯小刚跟《老炮儿》里的六爷最相似的地方。有人把冯小刚称为“小钢炮”,因为他经常态度鲜明地表达自己对公共事务的看法,比如痛斥中国电影审查制度,炮轰综艺电影,或者声援舒淇。
“我就是嘴欠(笑)。”冯小刚笑着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但接下来,他就提起了几次让他至今还很生气的骂战。他曾连发两条微博,表明“我可以说你是一屌丝,但你自己不能说自己是屌丝”,但引发无数网友的讨论和谩骂,有人指责他剥夺了弱势群体的尊严。“我是一好心,把屌丝的含义告诉他们,嘿,结果所有人急了。所以你说现在傻×有多少啊,真的没救。”冯小刚说。
微博网友围攻舒淇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他说起来仍然愤愤难平。“舒淇这事,你这么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去骂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有道德感?如果你没有看过那些东西,你怎么能骂她?”他说,“那你为什么看?看完了还骂,这你就是装孙子。”
至于审查制度,“有很多导演长期以来处在这种折磨中,喝闷酒,恨不得拿脑袋撞墙,”冯小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你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电影好那么一点,但是他们让你做的修改是让它变成不好一点,这个东西让你很生气!”他一字一顿,重重地说出“很生气”三个字。
11月24日,冯小刚才发了一条微博:“我喜欢说话直截了当,不遮掩,直抒胸臆,敢于亮出自己真实想法的人。大家都一调门儿多无聊呀。”
“小刚导演跟六爷挺像的,他们都好酒、好朋友,”管虎说,“用北京话讲就是仗义,局气(豪爽、讲究规矩)。”
但冯小刚认为,自己远比六爷复杂。
“六爷比我单纯,他更像一个老小孩,因此他也会比我更坚定,对自己坚信的那一套毫不怀疑,”他说,“我可能会在很多时候都是处在一个动摇、怀疑的状态。”
从某种程度上说,冯小刚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作为中国内地商业化程度最高的导演之一,他往往能够八面玲珑地在官方、投资方、甚至广告方之间周旋。
《大片时代——冯小刚与华谊兄弟》里提到,在2003年之前,王中军一度看好姜文,投资了《鬼子来了》《阳光灿烂的日子》等不少影片。然而,既霸气、又独断强硬的姜文让华谊公司的王氏兄弟“HOLD不住”。相较而言,冯小刚没有这么大的谱,他懂得合作,片子又有商业保障。1998年,华谊兄弟以一年400万的高价挖走冯小刚。
冯小刚之所以愿意合作、周旋,就是要最大限度地为自己换来最大利益——拍摄自己喜欢的影片。
他把自己拍摄的电影分为两种:满足自己的和满足别人的。1999年,他“捏着鼻子”拍完了自己相对不喜欢的《没完没了》,获得了拍摄《一声叹息》的机会。从此往后,他每拍一部电影,都会跟投资方达成某种默契:我满足你一部,你也满足我一部。
《一声叹息》之后,冯小刚拍了一个满足投资方的《手机》;大片《夜宴》拍完,则是他喜欢的《集结号》,然后又迅速拍了个满足投资方的《非诚勿扰》。2008年拍《非诚勿扰》时,为了影片中过多的广告植入,冯小刚曾在赞助商面前把一只刻着他名字的杯子摔得粉碎,又掀翻了整张桌子,但最终,广告镜头还是剪进了影片。
实际上,冯小刚的很多影片都是出于某种商业或利益“需要”。
2005年,冯小刚拍摄了他的第一部大片《夜宴》。对于投资方华谊兄弟来说,它是一部必须拍摄的电影,因为它可以标志华谊兄弟在制片领域拥有了制作大片的能力。
在2002年《英雄》获得2.5亿国内票房、11亿海外总票房之后,中国电影正式进入“大片时代”。第二年,广电总局颁布《电影制片、发行、放映经营资格准入暂行规定》后,大量风险投资开始进入电影领域。越来越多的观众认为,进电影院看电影就应该看“大片”;投资方也认为,拍大片,才能挣大钱。这一思路一直影响了中国电影市场10年之久。
而冯小刚拍摄该片的初始想法则是:“这个社会既然有这样一种偏见,你去扭转它也扭转不了,那哥哥就拍一回让你们看看,你们认为这路的电影是高级的,那么不妨我们也浅薄一次,回应一次:好,我拍一个你们认为难的。”最后,即便《夜宴》口碑平平,但2005年末,华谊兄弟仍然凭借它用不到10%的股份获得了1000万美元融资。
而2010年的《唐山大地震》则是唐山市政府给冯小刚的一篇“命题作文”,这是他第一次拍摄带有官方背景的影片,虽然冯小刚借小说《余震》给影片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角度,着力于表现地震后灾民遭遇的心理困境,但仍然无法完全摆脱来自唐山市政府的影响:影片片名沿用小说名《余震》显然更合适,可市政府方面还是希望保留“唐山”二字。
“这片子谈不上是一部满足我(的电影),”冯小刚说。不过,《唐山大地震》公映第一天,中国电影局副局长张宏森就在《人民日报》发表5千多字的评论文章盛赞该片,《新闻联播》也作了两次报道,官方舆论确立了冯小刚的主流地位。
那几年,制作商业类型片逐渐成为大多数电影公司的共识,而冯小刚还在一心要拍以河南大旱、民众逃荒为故事背景的《一九四二》。“我是一个既得利益者。我一直拍那种贺岁片,”冯小刚说,“但是我觉得,凡事还得有点良心,我应该说点实话。”这样的片子投资大,票房无法保证,吃力不讨好,他又得做一番周旋。
拍了这么多年戏,冯小刚渐渐从一个乐观的人变得悲观。他曾跟一个朋友说,自己再也回不到拍《甲方乙方》时的心境了,这是一段“令人痛苦灰暗的对世界的认知”。他也向《中国新闻周刊》承认,在某种意义上,六爷身上的那种单纯更为可贵。
“我是个会经常感到孤独的人,”冯小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能聊到一块去的人还是不多。”以前,他曾有一大帮大院和军队里的朋友,而现在,他的朋友圈特别小。
“除了徐帆和工作室的人,好像很少有别人给我打电话,要不然就是广告电话,”他慢慢地说,“有些人会在微信上留言,聊聊在干吗呢,在哪呢。除了这个,谁跟谁都不来往。”
图/受访者提供
不愿意妥协了,因为时间无多
《老炮儿》开场不到15分钟,冯小刚就跟许晴上演了一场激情戏,尺度不小。很多媒体写,他“贡献了半截屁股”。
“这场戏不是一个噱头,而是必须存在,呈现六爷的身体状态和他对生活的力不从心。”管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在电影里,六爷是一个社会和时代变迁中的底层小人物,生活处境并不太好。管虎描述,《老炮儿》中的角色“没有尊严”,希望通过这个故事“让他们找回尊严”。
冯小刚认为,六爷跟这时代有点格格不入。他说:“这个人物心里头堵着一口气,要把这口气释放出来,正好赶上儿子被绑架,就豁出去了。”
巧合的是,在管虎找到冯小刚出演《老炮儿》时,冯小刚几乎处于一个相同的状态之下。
“他当时在气质上跟六爷有点像,我觉得他的状态有一点点低迷,”管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在《私人定制》之后停了一段时间(导演工作),似乎是有一点抑郁之气,有一点闷气,急于想有个出口宣泄、爆发。正好赶上了《老炮儿》这么一个出口。”
冯小刚这几年过得并不痛快。
2012年底,他耗尽心力、酝酿19年拍出来的《一九四二》票房失利,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摸不清观众的喜好了。
这部影片碰到了一波三折的过审问题。最后,冯小刚疏通关系,欠下一个人情,让《一九四二》得以上映。2012年11月2日,影片最终过审的那天,冯小刚高兴得大醉一场。
上映前,他信心满满,因为之前他拍过的严肃题材影片《集结号》和《唐山大地震》票房表现都不错。没想到,《一九四二》第一天的票房只有2600万元,口碑也很差,一些电影网站甚至一开始就打出了不及格的分数。
在知乎网上一则评价冯小刚导演的高票回答中,网友“飞鸟冰河”这样写:“冯小刚其实处在一个挺尴尬的地位,他的年纪、身份、商业定位、辅助团队以及个人能力,都不允许他做太多的转型努力了,但他还想试试……可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弥补自己最不擅长的一部分,这就很难,很难。”
糟糕的票房开局让华谊兄弟的市值在2天里蒸发13亿。张国立回忆,因为《一九四二》票房,冯小刚甚至掉了眼泪。
随后,同档期的对手《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和《泰囧》都表现得十分强势。前者的国内票房出人意料地突破5亿元,后者则获得了12.67亿的总票房,成为当时的中国电影票房史上收入最高的华语电影。在此基础上,2012年中国电影总票房超过170亿。
从早期的《北京人在纽约》《编辑部的故事》和《甲方乙方》开始,冯小刚一直以能准确捕捉到市场和观众的需要而著称。2008年《非诚勿扰》出来时,他还很自信地对媒体说,“这么多年,没有一回大家会看好我的电影,可每一回,观众都给我撑了腰。中国导演里,我不觉得还有谁像我一样,票房上没有败过一回。”但到了《一九四二》,规律第一次被打破了。
那几年,中国主力观影人群正在逐渐年轻化。据2013年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的一项调查数据显示,中国电影观众平均年龄为21.5岁。“我发现我跟观众不是一个频道的,聊不到一块儿去,”冯小刚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过去我跟他们不是这样的。”
电影下档后,事情还没有结束。为了回报华谊兄弟,冯小刚得拍一个常规冯氏喜剧片,即后来的《私人定制》;为了还影片过审的人情,他还必须硬着头皮担任央视春晚总导演。
“我们拍《一九四二》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片子通不过,但是后来领导慧眼识珠,帮了很多忙。”2014年初,演员张国立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冯小刚答应下来接手春晚后,立即来找张国立帮忙,告诉他“领导点的名,要还人情。”
为了“还债”,冯小刚忙活了一整年。过完2013年春节,他在短时间内拍出了《私人定制》。影片是他驾轻就熟的类型,又找来老朋友王朔担任编剧,而依靠预售网络、电视版权和植入广告,这部电影在上映前就收回了成本。这一年年底,全国银幕总数已达1.76万块,中国电影市场愈发火爆,最终,《私人定制》的票房高达7.1亿。
但观众对冯小刚的差评也到达了最高峰。影片在豆瓣网的评分仅为5.6分,有人评价,《私人订制》就是王朔各种碎片的叠加:《甲方乙方》的结构、《顽主》的段子和早年一个名叫《贵族》剧本里的台词。戛纳电影节中国唯一青年评委Magasa 评论,这些批评声的背景在于“冯小刚和王朔所代表的京派文化圈如今已经式微”。
另一方面,担任春晚导演的冯小刚忙活了大半年,认为自己“打了个义工”,最后还是收到了意料之中的一片骂声。由于他的加入。所有人都对春晚的语言类节目抱有期待,但最后小品和相声还是表现孱弱。
“我觉得,最后(春晚)对冯小刚脾气的改变特别大。”2014年,张国立在春晚现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冯小刚常常会在拍戏现场发脾气,可在春晚筹备时,“他连脾气都发不了,都没地儿去说。”张国立说。
那一年,冯小刚56岁,就像《老炮儿》里的“年过半百”的六爷一样,他也是个“奔六”的人。这个年纪的演艺圈人士已经可以被尊为“表演艺术家”,但他还是对一切此类崇高的名词保持距离。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但是承认,自己碰到了中年危机。
2014年到现在,他没有继续拍电影——所谓中年危机,就是一种迷茫的,不知方向的状态。2014年,全国电影总票房高达296亿,但这一切都与冯小刚无关。
当被问到这两年干了点什么时,他只回答两个字:“待着”。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实际上冯小刚也没闲着。除了主演《老炮儿》,他还在海南弄了个自己的电影公社,时不时去加州度假,“上好莱坞按一金手印,挂了一法国骑士勋章”,以及“吃吃喝喝,晃晃悠悠”。
此外,他参加了几档电视综艺节目。喜剧选秀节目《笑傲江湖》制片人、欢乐传媒总裁董朝晖是他朋友。“他过去生意失败,现在重新做这个,让我帮一把,”冯小刚说,“我说,那行呗,又挣钱,还能帮你。本身这事基本上不用动任何脑子。坐在那,愿意多说几句你就多说几句,要是懒的时候也可以不说话。”
他想来想去,做了这些事,还是好像什么都没干,只是因为这些事跟电影导演都不相关——从1991年《北京人在纽约》开始,他一直在做导演,17年14部电影作品,完全没歇过。
7月,他在加州发呆,突然暗下决心,发了一条微博:“如果我三十岁我可以妥协,退而求其次,因为来日方长;但我已经快六十岁了,借社会新闻里经常使用的一句形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我就不愿意妥协了,因为时间无多。”
现在,冯小刚终于理顺了思路:丢开自己和年轻观众的“代沟”,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自由度更大了一点,有这种自由度不去用,还要去成为一个印钞机,显而易见这事不划算。”他说。现在,他的新片《我叫李雪莲》已经开机,改编自刘震云的小说《我不是潘金莲》,将用冷幽默的方法讲述一个女人二十年打官司告状的荒诞故事。
据人物杂志微博显示,冯小刚日前接受《人物》杂志专访,在经历《私人订制》和春晚被“吐槽”后,冯导略显疲惫。他说,春晚完了之后就想“待着”,“觉得跟这个世界没什么可聊的了”,“只要是跟电影没关系的事,都有意思”。
“你说让老百姓满意,这句话是一瞎扯的话,你让老百姓满意的前提是你必须让领导满意,因为领导不满意,老百姓看不见,对不对?我说我对春晚的改造,如果能有10%的话,春晚对我的改造是100%。”
那领导是否满意呢?春晚策划张和平日前接受采访时表示:“前来看是满意的。2月11日有个总结会,我有十分钟的发言。这次习近平总书记去俄罗斯参加索契冬奥会开幕式,接受俄罗斯电视台专访时提到,2014年春节期间中国有一首歌,叫《时间都去哪儿了》。总书记说,我个人的时间当然是都被工作占去了。这说明总书记看了春晚,而且有印象也有感触。这难道不是来自领导的一个很大很大的肯定吗?”
冯氏春晚相关新闻背景回顾:
春晚彩排冯小刚曾临时决定加小品
据悉,在一次春晚彩排结束后,相声小品被缩减成4个让马年春晚成为30年来语言类节目最弱的一届,不少观众反映看得“不过瘾”。在20日彩排结束后,赵本山在与春晚剧组开会时发脾气放狠话称:“实在不行我现在排一个小品上。”赵本山的态度再加上参加彩排的观众有不满的声音,冯小刚曾临时决定增加小品,但马年春晚语言类节目的比重仍是偏弱。
冯小刚春晚审查曾发火
《中国新闻周刊》曾经在春晚彩排报道中提到:在一次领导审查时,冯小刚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了一次火。“领导的意见我肯定听、肯定执行,但是你们要非要我说你们说得对,这个不行,你们不能否定我一个艺术家的基本判断。”
在接受央视的采访时,冯小刚引用了一句《沙家浜》里的话:“这个队伍是你当家,可是皇军要当你的家。”
为春晚忙活了大半年,冯小刚也许才明白“众口难调”四个字背后真正的意味。他依然感慨“众口难调”,但指的也许不仅仅是坐在电视机前的普通观众。
老炮儿》拍摄到了后半程,有一场影片末尾的重头戏:男主角六爷在结冰的湖面上往前冲,独自“迎战”吴亦凡饰演的富二代带来的一群人,准备赴死。这场戏一共拍了3天,光冯小刚自己的戏就占了2天。
这是他觉得最不好演的一场戏。
在暮冬时节,他穿上长长的军大衣,拎着一把军刀,在薄薄的冰面上往前冲,冰面很滑,但他必须做到“奋不顾身”。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的冰在咔咔作响。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身上有一件那么厚的大衣,要是掉到水里头,“估计会像一个秤砣一样沉底”。坐在旁边的导演管虎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冰都化了,挺吓人的,感觉都快出人命了。”
而对于冯小刚来说,最困难的地方不是奔跑,也不是之后的“茬架”,难就难在六爷跑到一半就得心梗发作,整个人歪倒在冰面上:这种“倒下了”的状态,就开始是“演”、是“角色塑造”了。
“平时我就(演出)一个特别正常的生活状态,但要演一个濒死的状态,那就需要你的演技了。”冯小刚笑着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我不相信我的演技。”
2014年,管虎只花了3个月就写完了剧本,但找谁来演男一号成为了最大难题。
“这是个人物大于故事的电影。”管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中国电影已经好久没有能让人记得住的典型人物了,他的野心就是做一个“能在影史上留下来的人物”。可问题是,在中国男演员里,谁能够出演一个年近60的老混混?他想了一圈,也没找出合适的人选。
管虎最早想过找葛优来演,但又觉得“葛大爷相对比较温和,不是硬派气质”。
“这戏不能‘演’,跟演没什么关系,”管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我觉得那个人就得是六爷。”
一次聊天,管虎的妻子、演员梁静忽然提起:其实冯小刚导演挺像六爷的。大家一听,连连点头称是。
管虎越想越觉得像,但是让冯小刚来给自己演戏,“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算起来,冯小刚演过不少戏。20年前,在王朔导演的《我是你爸爸》里,他就第一次担任了男主角,后来也经常撒胡椒面似地帮别人串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历史老师,《功夫》里的鳄鱼帮老大,几个客串角色都让人印象深刻。
在《让子弹飞》里,冯小刚出演过一个猥琐的师爷,他给自己的角色设计了几个小动作,比如把筷子衔在嘴里。影片宣传时,姜文曾说:“冯小刚早该一门心思做演员,干导演是误入歧途。”
《老炮儿》的剧本送到冯小刚手上后,他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故事。“剧本很瓷实,”冯小刚说,“另外我对老炮儿这批人很熟悉,也不用体验生活。能演。”
在他看来,以往的很多电影人物没什么个性,他们的台词完全可以放在别的戏、别的人物身上。但六爷不同,“每一句台词都体现出他的性格,这词儿不是谁都能说,只适合六爷说。”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近些年大部分电影都是纯娱乐片,有情怀的现实主义电影凤毛麟角。冯小刚有那么一点逆反心理:既然和现在的风尚反其道而行,他就觉得“值得拍”。
冯小刚找到管虎,两人喝了一顿大酒,这事就算定了下来。喝至兴起,冯小刚甚至想过:干脆把这剧本给我,我来导得了。管虎则向他发誓:小刚导演,你怎么舒服怎么演,我一定不让你难受。
“他不是职业演员,没法无缘无故笑、无缘无故哭,情节必须他心里能过得去,不能拧着、逆着,他才能演,”管虎说,“如果有过不去的地方,就算我让他努力演,他也难受,整个出来感觉也不对。”
一个电影导演里的“江湖大佬”在自己的片子里演男一号,管虎有点紧张,如履薄冰:“平时跟黄渤拍戏,可以随便骂,这你怎么骂?”而刚开始,冯小刚也经常NG。开拍3天后他们彼此熟悉,冯小刚才告诉导演,自己也怕摄影机,两人这是在“竹竿打狼,两头害怕”。
“我就是一特好的足球教练,你把我放到足球场上踢球去了,我就只能把球踢好,踢得再好也不会想教练的事。”冯小刚说。他只管按照剧本演戏,对自己的要求是,演得“准确一点”“生动一点”。
片中有一场六爷跟儿子喝酒、由争执到和解的重头戏,冯小刚和饰演儿子的演员李易峰都有大段台词,需要经历三次起承转合才能和解。他们排练了很久熟悉台词,但很久都进不了状态。
冯小刚和管虎一合计:得真喝,该喝多少喝多少。大瓶的伏特加,冯小刚一个人喝了一瓶半。将醉未醉之际,他把这场戏演完,还哭了一次:脸上不动声色,眼泪静悄悄地掉了下来。最后,冯小刚完全醉倒,被人抬着离开。
“小刚导演的配合度、投入度和专注程度都超过职业演员。”管虎评价。尤其是在冰上奔跑的那几天,他一次次冲着对岸的人群跑过去,累得呼呼喘气,“挺能坚持的,我心疼都来不及。”管虎说。
威尼斯电影节的放映结束后,国外影评人对这场戏的评价很高。他们觉得:幸好电影最后没有发生一场械斗(因为厮打他们实在看得太多),戏就好在六爷的奔跑。
这段提刀直面对手、逆流而上的奔跑戏,正好也像是冯小刚的人生写照。
电影《老炮儿》剧照 图/受访者提供
嘴欠,直肠子,而能伸能屈
拍摄《老炮儿》之前,管虎跟冯小刚不算熟,仅仅算是点头之交。拍了80多天戏,他渐渐发现,冯小刚是个“直肠子”,一个“性情中人”。
“他很孩子气,特别单纯,这让我吃惊,”管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平时不绷着脸,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有时候你会看见他跟记者嚷嚷,他就是这么一人。他看见他认为不对的事,他忍不住,要是喜欢起来也没样。”
在观众看来,这是冯小刚跟《老炮儿》里的六爷最相似的地方。有人把冯小刚称为“小钢炮”,因为他经常态度鲜明地表达自己对公共事务的看法,比如痛斥中国电影审查制度,炮轰综艺电影,或者声援舒淇。
“我就是嘴欠(笑)。”冯小刚笑着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但接下来,他就提起了几次让他至今还很生气的骂战。他曾连发两条微博,表明“我可以说你是一屌丝,但你自己不能说自己是屌丝”,但引发无数网友的讨论和谩骂,有人指责他剥夺了弱势群体的尊严。“我是一好心,把屌丝的含义告诉他们,嘿,结果所有人急了。所以你说现在傻×有多少啊,真的没救。”冯小刚说。
微博网友围攻舒淇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他说起来仍然愤愤难平。“舒淇这事,你这么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去骂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有道德感?如果你没有看过那些东西,你怎么能骂她?”他说,“那你为什么看?看完了还骂,这你就是装孙子。”
至于审查制度,“有很多导演长期以来处在这种折磨中,喝闷酒,恨不得拿脑袋撞墙,”冯小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你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电影好那么一点,但是他们让你做的修改是让它变成不好一点,这个东西让你很生气!”他一字一顿,重重地说出“很生气”三个字。
11月24日,冯小刚才发了一条微博:“我喜欢说话直截了当,不遮掩,直抒胸臆,敢于亮出自己真实想法的人。大家都一调门儿多无聊呀。”
“小刚导演跟六爷挺像的,他们都好酒、好朋友,”管虎说,“用北京话讲就是仗义,局气(豪爽、讲究规矩)。”
但冯小刚认为,自己远比六爷复杂。
“六爷比我单纯,他更像一个老小孩,因此他也会比我更坚定,对自己坚信的那一套毫不怀疑,”他说,“我可能会在很多时候都是处在一个动摇、怀疑的状态。”
从某种程度上说,冯小刚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作为中国内地商业化程度最高的导演之一,他往往能够八面玲珑地在官方、投资方、甚至广告方之间周旋。
《大片时代——冯小刚与华谊兄弟》里提到,在2003年之前,王中军一度看好姜文,投资了《鬼子来了》《阳光灿烂的日子》等不少影片。然而,既霸气、又独断强硬的姜文让华谊公司的王氏兄弟“HOLD不住”。相较而言,冯小刚没有这么大的谱,他懂得合作,片子又有商业保障。1998年,华谊兄弟以一年400万的高价挖走冯小刚。
冯小刚之所以愿意合作、周旋,就是要最大限度地为自己换来最大利益——拍摄自己喜欢的影片。
他把自己拍摄的电影分为两种:满足自己的和满足别人的。1999年,他“捏着鼻子”拍完了自己相对不喜欢的《没完没了》,获得了拍摄《一声叹息》的机会。从此往后,他每拍一部电影,都会跟投资方达成某种默契:我满足你一部,你也满足我一部。
《一声叹息》之后,冯小刚拍了一个满足投资方的《手机》;大片《夜宴》拍完,则是他喜欢的《集结号》,然后又迅速拍了个满足投资方的《非诚勿扰》。2008年拍《非诚勿扰》时,为了影片中过多的广告植入,冯小刚曾在赞助商面前把一只刻着他名字的杯子摔得粉碎,又掀翻了整张桌子,但最终,广告镜头还是剪进了影片。
实际上,冯小刚的很多影片都是出于某种商业或利益“需要”。
2005年,冯小刚拍摄了他的第一部大片《夜宴》。对于投资方华谊兄弟来说,它是一部必须拍摄的电影,因为它可以标志华谊兄弟在制片领域拥有了制作大片的能力。
在2002年《英雄》获得2.5亿国内票房、11亿海外总票房之后,中国电影正式进入“大片时代”。第二年,广电总局颁布《电影制片、发行、放映经营资格准入暂行规定》后,大量风险投资开始进入电影领域。越来越多的观众认为,进电影院看电影就应该看“大片”;投资方也认为,拍大片,才能挣大钱。这一思路一直影响了中国电影市场10年之久。
而冯小刚拍摄该片的初始想法则是:“这个社会既然有这样一种偏见,你去扭转它也扭转不了,那哥哥就拍一回让你们看看,你们认为这路的电影是高级的,那么不妨我们也浅薄一次,回应一次:好,我拍一个你们认为难的。”最后,即便《夜宴》口碑平平,但2005年末,华谊兄弟仍然凭借它用不到10%的股份获得了1000万美元融资。
而2010年的《唐山大地震》则是唐山市政府给冯小刚的一篇“命题作文”,这是他第一次拍摄带有官方背景的影片,虽然冯小刚借小说《余震》给影片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角度,着力于表现地震后灾民遭遇的心理困境,但仍然无法完全摆脱来自唐山市政府的影响:影片片名沿用小说名《余震》显然更合适,可市政府方面还是希望保留“唐山”二字。
“这片子谈不上是一部满足我(的电影),”冯小刚说。不过,《唐山大地震》公映第一天,中国电影局副局长张宏森就在《人民日报》发表5千多字的评论文章盛赞该片,《新闻联播》也作了两次报道,官方舆论确立了冯小刚的主流地位。
那几年,制作商业类型片逐渐成为大多数电影公司的共识,而冯小刚还在一心要拍以河南大旱、民众逃荒为故事背景的《一九四二》。“我是一个既得利益者。我一直拍那种贺岁片,”冯小刚说,“但是我觉得,凡事还得有点良心,我应该说点实话。”这样的片子投资大,票房无法保证,吃力不讨好,他又得做一番周旋。
拍了这么多年戏,冯小刚渐渐从一个乐观的人变得悲观。他曾跟一个朋友说,自己再也回不到拍《甲方乙方》时的心境了,这是一段“令人痛苦灰暗的对世界的认知”。他也向《中国新闻周刊》承认,在某种意义上,六爷身上的那种单纯更为可贵。
“我是个会经常感到孤独的人,”冯小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能聊到一块去的人还是不多。”以前,他曾有一大帮大院和军队里的朋友,而现在,他的朋友圈特别小。
“除了徐帆和工作室的人,好像很少有别人给我打电话,要不然就是广告电话,”他慢慢地说,“有些人会在微信上留言,聊聊在干吗呢,在哪呢。除了这个,谁跟谁都不来往。”
图/受访者提供
不愿意妥协了,因为时间无多
《老炮儿》开场不到15分钟,冯小刚就跟许晴上演了一场激情戏,尺度不小。很多媒体写,他“贡献了半截屁股”。
“这场戏不是一个噱头,而是必须存在,呈现六爷的身体状态和他对生活的力不从心。”管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在电影里,六爷是一个社会和时代变迁中的底层小人物,生活处境并不太好。管虎描述,《老炮儿》中的角色“没有尊严”,希望通过这个故事“让他们找回尊严”。
冯小刚认为,六爷跟这时代有点格格不入。他说:“这个人物心里头堵着一口气,要把这口气释放出来,正好赶上儿子被绑架,就豁出去了。”
巧合的是,在管虎找到冯小刚出演《老炮儿》时,冯小刚几乎处于一个相同的状态之下。
“他当时在气质上跟六爷有点像,我觉得他的状态有一点点低迷,”管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在《私人定制》之后停了一段时间(导演工作),似乎是有一点抑郁之气,有一点闷气,急于想有个出口宣泄、爆发。正好赶上了《老炮儿》这么一个出口。”
冯小刚这几年过得并不痛快。
2012年底,他耗尽心力、酝酿19年拍出来的《一九四二》票房失利,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摸不清观众的喜好了。
这部影片碰到了一波三折的过审问题。最后,冯小刚疏通关系,欠下一个人情,让《一九四二》得以上映。2012年11月2日,影片最终过审的那天,冯小刚高兴得大醉一场。
上映前,他信心满满,因为之前他拍过的严肃题材影片《集结号》和《唐山大地震》票房表现都不错。没想到,《一九四二》第一天的票房只有2600万元,口碑也很差,一些电影网站甚至一开始就打出了不及格的分数。
在知乎网上一则评价冯小刚导演的高票回答中,网友“飞鸟冰河”这样写:“冯小刚其实处在一个挺尴尬的地位,他的年纪、身份、商业定位、辅助团队以及个人能力,都不允许他做太多的转型努力了,但他还想试试……可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弥补自己最不擅长的一部分,这就很难,很难。”
糟糕的票房开局让华谊兄弟的市值在2天里蒸发13亿。张国立回忆,因为《一九四二》票房,冯小刚甚至掉了眼泪。
随后,同档期的对手《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和《泰囧》都表现得十分强势。前者的国内票房出人意料地突破5亿元,后者则获得了12.67亿的总票房,成为当时的中国电影票房史上收入最高的华语电影。在此基础上,2012年中国电影总票房超过170亿。
从早期的《北京人在纽约》《编辑部的故事》和《甲方乙方》开始,冯小刚一直以能准确捕捉到市场和观众的需要而著称。2008年《非诚勿扰》出来时,他还很自信地对媒体说,“这么多年,没有一回大家会看好我的电影,可每一回,观众都给我撑了腰。中国导演里,我不觉得还有谁像我一样,票房上没有败过一回。”但到了《一九四二》,规律第一次被打破了。
那几年,中国主力观影人群正在逐渐年轻化。据2013年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的一项调查数据显示,中国电影观众平均年龄为21.5岁。“我发现我跟观众不是一个频道的,聊不到一块儿去,”冯小刚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过去我跟他们不是这样的。”
电影下档后,事情还没有结束。为了回报华谊兄弟,冯小刚得拍一个常规冯氏喜剧片,即后来的《私人定制》;为了还影片过审的人情,他还必须硬着头皮担任央视春晚总导演。
“我们拍《一九四二》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片子通不过,但是后来领导慧眼识珠,帮了很多忙。”2014年初,演员张国立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冯小刚答应下来接手春晚后,立即来找张国立帮忙,告诉他“领导点的名,要还人情。”
为了“还债”,冯小刚忙活了一整年。过完2013年春节,他在短时间内拍出了《私人定制》。影片是他驾轻就熟的类型,又找来老朋友王朔担任编剧,而依靠预售网络、电视版权和植入广告,这部电影在上映前就收回了成本。这一年年底,全国银幕总数已达1.76万块,中国电影市场愈发火爆,最终,《私人定制》的票房高达7.1亿。
但观众对冯小刚的差评也到达了最高峰。影片在豆瓣网的评分仅为5.6分,有人评价,《私人订制》就是王朔各种碎片的叠加:《甲方乙方》的结构、《顽主》的段子和早年一个名叫《贵族》剧本里的台词。戛纳电影节中国唯一青年评委Magasa 评论,这些批评声的背景在于“冯小刚和王朔所代表的京派文化圈如今已经式微”。
另一方面,担任春晚导演的冯小刚忙活了大半年,认为自己“打了个义工”,最后还是收到了意料之中的一片骂声。由于他的加入。所有人都对春晚的语言类节目抱有期待,但最后小品和相声还是表现孱弱。
“我觉得,最后(春晚)对冯小刚脾气的改变特别大。”2014年,张国立在春晚现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冯小刚常常会在拍戏现场发脾气,可在春晚筹备时,“他连脾气都发不了,都没地儿去说。”张国立说。
那一年,冯小刚56岁,就像《老炮儿》里的“年过半百”的六爷一样,他也是个“奔六”的人。这个年纪的演艺圈人士已经可以被尊为“表演艺术家”,但他还是对一切此类崇高的名词保持距离。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但是承认,自己碰到了中年危机。
2014年到现在,他没有继续拍电影——所谓中年危机,就是一种迷茫的,不知方向的状态。2014年,全国电影总票房高达296亿,但这一切都与冯小刚无关。
当被问到这两年干了点什么时,他只回答两个字:“待着”。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实际上冯小刚也没闲着。除了主演《老炮儿》,他还在海南弄了个自己的电影公社,时不时去加州度假,“上好莱坞按一金手印,挂了一法国骑士勋章”,以及“吃吃喝喝,晃晃悠悠”。
此外,他参加了几档电视综艺节目。喜剧选秀节目《笑傲江湖》制片人、欢乐传媒总裁董朝晖是他朋友。“他过去生意失败,现在重新做这个,让我帮一把,”冯小刚说,“我说,那行呗,又挣钱,还能帮你。本身这事基本上不用动任何脑子。坐在那,愿意多说几句你就多说几句,要是懒的时候也可以不说话。”
他想来想去,做了这些事,还是好像什么都没干,只是因为这些事跟电影导演都不相关——从1991年《北京人在纽约》开始,他一直在做导演,17年14部电影作品,完全没歇过。
7月,他在加州发呆,突然暗下决心,发了一条微博:“如果我三十岁我可以妥协,退而求其次,因为来日方长;但我已经快六十岁了,借社会新闻里经常使用的一句形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我就不愿意妥协了,因为时间无多。”
现在,冯小刚终于理顺了思路:丢开自己和年轻观众的“代沟”,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自由度更大了一点,有这种自由度不去用,还要去成为一个印钞机,显而易见这事不划算。”他说。现在,他的新片《我叫李雪莲》已经开机,改编自刘震云的小说《我不是潘金莲》,将用冷幽默的方法讲述一个女人二十年打官司告状的荒诞故事。
其中,郭冬临、刘亚津搭配年轻影视演员马天宇、关晓彤(2005年,因在陈凯歌导演电影《无极》中饰演“小倾城”而成名)的节目效果最好,得到导演组一致肯定。该节目聚焦90后人群在进入社会以后的生活、工作情况,1997年出生的关晓彤在节目中本色出演一位90后刚入职场的女孩。
三审唯一一档默剧的演员叶逢春、马朋也现身。据了解,他们的节目是由冯小刚、宋丹丹推荐。如果他们能够成功登上春晚,将是时隔33年后默剧再度登上春晚。
“默剧”再复出 由冯小刚推荐
在现场记者遇到了今年东方卫视《笑傲江湖》第二季的两位默剧选手叶逢春、马朋,有消息称二人也被邀请参与审查。
据春晚知情人士透露,二人能参加审查是因为春晚导演组曾到上海选过节目,但二人近期才突然接到导演组邀请参与审查。据悉,二人之所以能上春晚,是因为导师宋丹丹与冯小刚的推荐,他们向春晚总导演吕逸涛强烈推荐二人。
如能通过审查,这将是近年来央视春晚少有的出自地方卫视喜剧节目平台的草根选手,而默剧也有可能在时隔33年后重返春晚舞台。回顾央视春晚33年历程,在其创办初期,默剧曾占据春晚流程中的重要位置。
1983年首届春晚上王景愚、姜昆搭档的《吃鸡》,1984年游本昌表演的《淋浴》等都是观众心目中的春晚经典节目。但从此以后,默剧便一直没有出现在春晚的舞台上。
叶逢春、马朋来自浙江地方剧团,他们两人的被发掘是因为湖北卫视一档《我为喜剧狂》的喜剧竞技类节目,昨天《法制晚报》记者联系到该节目的选角导演,对方称:“当时找到叶逢春的时候,是在浙江省某个不知名的小地方的剧团,看到他的表演后觉得很好笑,就邀请他参加我们的节目,那次也是叶逢春第一次在电视荧屏上表演,他的表演得到了郭德纲、谢娜的肯定。”
对于选手后续发展,节目编导直言:“我们节目组其实也有关注,但由于忙于《我为喜剧狂》第三季的招募工作,并没有参与叶逢春春晚新节目的创编工作。”
“麻花”沈腾团队已进组
春晚三审的四个节目中,并没有外界较为期待的开心麻花团队的作品,也有不少观众在网上向记者留言询问:“沈腾和马丽到底还参不参加猴年春晚啦?”
“开心麻花”可谓是近年春晚语言类节目最火热的团队,带着疑问,记者向春晚剧组了解开心麻花团队的近况,导演组直言:“他们已经进组了,前期他们在忙于电影《夏洛特烦恼》的宣传工作,沈腾个人前段时间一直忙于江苏卫视《女婿上门》综艺节目的拍摄。其实剧本早已经交到春晚剧组了,但由于演员未到,并不能进行工作,所以节奏有些慢。但他们进组后已经加快速度在排练,争取下次参与审查工作。”
90后登台 聚焦当下年轻人职场生活
昨天,在春晚三审的后台休息间,《法制晚报》记者看到影视演员侯勇、马天宇、关晓彤等在此候场,他们都是为猴年春晚语言类节目做着准备工作,将以小品的形式参与到春晚审查中来。
“春晚老人儿”郭冬临这次带着全新作品再度参加审查,他的作品继续延续“好人郭子”系列,郭冬临邀请马天宇、关晓彤、刘亚津等影视演员加盟节目。
记者昨晚采访了影视演员关晓彤的母亲,对方直言:“晓彤确实参加了春晚三审,”对于节目角色,对方直言:“不能多说,就是本色出演一位90后刚入职场的女孩。”据春晚知情人士透露,郭冬临的小品讲述的也正是当下90后人群在进入社会以后的生活、工作情况,体现当下90后的想法、心态,以及与80后、70后等人群的思想交融、交锋。
此次三审,郭冬临、马天宇、关晓彤、刘亚津等参与的小品效果最好,得到了导演组一致肯定。
记者也在现场采访到了多位参加春晚三审的年轻观众,对方表示:“很意外能在春晚审查看到马天宇,此前老师说让我们参加春晚节目审查,我们心里只想着能看看蔡明、潘长江这类的艺术家,没想到能看到偶像明星,我们很多女同学给予他百分百的尖叫。不得不说春晚真的越来越开放了。”
节目大丰收 将邀更多影视演员参演
影视演员侯勇昨天在三审中亮相,《法制晚报》记者对此向春晚导演组了解,对方并未透露侯勇参演节目的信息。
猴年春晚语言类节目剧本表现不俗,可以说是大丰收,原本仅有七个节目的语言类节目审查,经过“三审”后已经扩充到了12个之多,同时春晚语言类导演组手中还有几个备选作品,可谓是数量上的大丰收。
春晚总导演吕逸涛对于前几次审查的作品表示满意,但演员表演不满意,从二审后就有了“保作品毙演员”的创作方向,春晚语言类节目组已多方联系影视演员加盟到春晚小品节目的创作中来。
歌唱家蒋大为已报送歌曲
昨日,歌唱家蒋大为出席了《桃花盛开三十年·人民最喜爱的艺术家蒋大为个性化邮票首发式》,作为春晚常客蒋大为透露猴年春晚他也做了准备。
从艺50年的蒋大为,在歌唱界是常青树,他写过无数首好歌,他的《牡丹之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敢问路在何方》、《骏马奔驰保边疆》等无数的经典歌曲被传唱。
此次中国邮政专门为他打造个性化邮票,“有的以歌名、有的以照片、还有的是我写的字以及书法做出邮票,我觉得很骄傲,这应该是艺术界第一次有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专门为我制作一套邮票,作为歌唱演员,能够出一套CD,能够有个人演唱会就很满足了,没有什么能够回馈大家,只有继续出好作品,唱好听的歌给大家听。”蒋大为说。
猴年春晚已经开始默默筹备,他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6次登上春晚,而蒋大为本人也是春晚常客,他表示,猴年春晚也做了准备,报送了一些歌曲,至于最终的结果,他告诉记者:“歌唱类节目不像语言类节目,排练的次数多,定得也早。歌唱类节目要到最后俩礼拜才会彩排,最终会不会上,上哪一首歌一切都还没有定。”
于谦“单飞”郭德纲遭抛弃? 网友呼吁郭德纲冯小刚搭档上春晚
近日,郭德纲的老搭档于谦只身现身央视春晚语言类节目二审,引发网友对其抛弃郭德纲“单飞”的猜测。而在由东方卫视联手欢乐传媒倾力打造的大型素人喜剧节目《笑傲江湖》复赛第一场中,近来跨界不断的冯小刚搭档郭德纲上演了相声处女秀。此外,今年春晚将开创新意,在三审时临时邀请当红演员加入节目创作,前不久刚夺得金马影帝,又身兼春晚总导演吕逸涛私人智囊团的冯小刚迅速跻身热门人选。上述消息令网友们“脑洞”大开,纷纷猜猜冯小刚是否会从幕后走上台前,搭档郭德纲上春晚说相声,一时间“郭德纲冯小刚上春晚”已成了网上热议的话题。
郭德纲与于谦是一对家喻户晓的相声搭档,2013年蛇年春晚上两人曾共同表演《败家子》。就在近日,于谦现身央视春晚语言类节目二审,“抛弃”郭德纲只身参与了一个小品的演出。这边老搭档要“单飞”,郭德纲也没闲着,在上周日晚播出的东方卫视《笑傲江湖》复赛第一场中,他转而与冯小刚搭档说起了相声。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冯小刚近来频繁的跨界“履历”,继前不久夺得金马影帝、演唱会上开嗓之后,此次相声处女秀也令观众眼前一亮。能把这两位大咖撮合到一块说相声,倒也不得不佩服《笑傲江湖》节目组的奇思妙想和强大的动员能力。
为“捧”冯小刚,郭德纲也一改一贯的逗哏角色特地当起了捧哏。难得的是,两人虽是初次同台说相声,但一捧一逗显得默契十足。节目播出后,网友纷纷点赞并起哄让这对“刚纲”相声组合上春晚,更有激动的网友直接@本届春晚总导演吕逸涛,呼吁“赶紧收了他们”。
今年春晚导演组将开创新意,三审阶段不排除临时邀请当红演员加入节目创作。前不久刚夺得金马影帝,新片即将于本月下旬上映的冯小刚自然成为了网友心中的热门人选之一。除此之外,冯小刚曾导演过2014年马年春晚,今年又位列本届春晚总导演吕逸涛的私人智囊团。总之,冯小刚与春晚的渊源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网友也不禁开始猜测其是否会从幕后走上台前,登上春晚舞台为大家带来惊喜。在网友看来,如果冯小刚的春晚之行成真,其表演搭档自然非郭德纲莫属,两人交情匪浅,又在《笑傲江湖》上以“刚纲”相声组合惊艳全场,组团上春晚想必是极好的。一时间,“郭德纲冯小刚上春晚”已成了网上最热的话题之一,许多网友都对“刚纲”相声组合携手上春晚抱以很高期待,网上力挺的声音不绝于耳,“‘刚纲’组合上春晚说相声,肯定能让春晚收视再创新高”、“一个是导演界最会说相声的,一个身在相声界正准备进军导演界,这个相声组合放在春晚上也是重量级的”。
第一次知道《我不是潘金莲》这部电影,是因为在北京街边的公交站牌上看到了广告。
海报上大大的一张范冰冰的脸,我跟我朋友感叹:看到冰冰姐就知道这是烂片了。
我朋友说:导演是冯小刚呢。
我:呵呵,冯小刚又怎样,辣鸡啊。
对,我就是很看不上冯小刚。
曾经整个世界都在赞美他的时候,我就开始讨厌他了。
那会儿新媒体的发展远不及今天,所以在大家心里,冯小刚还是一位值得敬佩的“艺术家”。
不好意思,他在我心里真心配不上这个称呼。
说到这里,我还是要感谢一下新浪爸爸开发出微博这个东西,自从微博出现之后,冯小刚再也没办法好好装逼了。
我曾经无数次说过,我不讨厌商人,也不讨厌拍电影圈钱的人,郭敬明拍小时代的时候一开始就阐明了自己的立场:商业电影,粉丝电影。就是来赚钱的,毫不掩饰。
但是我们冯导呢,打的得一手情怀牌,一边炮轰商业电影,一边拍《非诚勿扰》,一边说人家小鲜肉没演技,一边又拉着小鲜肉过来帮他赚票房。
梦想、远方、情怀、艺术、格局、人性,我们冯导挂在嘴边的就是这么几个词儿了。
随便百度一下关键词“冯小刚 炮轰”,然后就会出来一大堆新闻,随手给你们复制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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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记错的话的,冯导从一开始给自己贴的标签就是“低调”、“艺术家”、“怪才”什么的,然后这个号称自己低调的人,时不时就出来骂骂当红的明星,或者吐槽一下别人的电影“不走心”。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伙儿还会觉得他是耿直、有个性。
日子久了就你妈嗨了,这种小心眼红眼病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男人,别人叫他艺术家他不会脸红么?
在我心里,真正艺术家是贾樟柯、李安那样的,他们拍的电影,能让我这个一看电影就犯困的人聚精会神的看完。
没有什么当红女演员当主演,也不借着小鲜肉来吸引观众,可能票房不那么理想——
但!这!他!妈!才!是!艺!术!好!吗!?
冯小刚的思维基本是这样的:
所有票房比我电影高的电影都是没有内涵的垃圾,它们根本不配叫电影;
我炮轰商业电影,因为我是一个艺术家,我他妈绝对不屈服,我有情怀有梦想;
只要我的电影上映,所有的院线都应该给我百分之八十的排片量,老子是著名导演——
嗯,我们著名导演的年度巨作《我不是潘金莲》在今天上映了,女主角是著名实力派演员范冰冰,大概是《一个女人和N个男人XJB搞》的故事。
说起来,这个电影的名字起得也是够艺术的,反正我看完之后第一感觉就是:你他妈就是潘金莲,小浪货~
今儿中午的时候,冯导发了一篇“金莲体”的微博声讨王健林和万达,很长的一段。
我总结了一下,大概是这样的:虽然人家挖了你公司的墙角,但是你们万达还是辣么有钱啊,你们不可以公报私仇啊,我这么牛逼,你怎么只给我40%的排片量?哼,我不要和万达玩儿了,有本事你们不要靠我的电影赚钱啊~
去你妈逼。
百分之四十的排片还特么嫌少?我特么要是思聪,直接就把他电影都下了。
你妈逼,不识好歹。
电影院是人家开的,人家爱放什么放什么。
讲真,我要是冯导,当初请我们范大姐当女主角的时候就会做好扑街的准备啊。票房毒药不是白叫的好么。
还有,当初华谊挖走和万达签了竞业协议的高管,这事儿本身就做得够不地道了,冯导竟然还好意思拿这个出来博同情。
冯导微博原文(节选):
在此高歌猛进、摧枯拉朽之际,有一小公司名曰华谊,为挽救覆灭之命运,从贵集团挖走一小墙角——不不不,王主席,恕小女子用词不当,小墙角都算不上,就是一块儿小墙皮;但这个小公司打错了算盘,小墙皮在您那儿是块儿墙皮,离开您那儿,就是一撮儿土。这块儿小墙皮的脱落,对贵集团毫发无损,但其变节行为,引起了贵集团人神共愤,必予除之而后快。据坊间传闻,该惩罚体现为,凡这家小公司出品的影片,在万达院线皆予以封杀——不不不,王主席,小女子用词又有不当,也少留余地,零星排个几场,让其苟延残喘,也给上下留点面子。
——你TM能想象这是一个自诩刚正不阿的北方老爷们儿写出来的话?
阴阳gay气,他妈的还能不能好好说人话了?我觉得撕葱那么回他都是客气了。
关于冯小刚,
或者准确地说,关于他的最新作品《我不是潘金莲》,最近有这么几件事,持续引发关注。
首先是上映调档。
原本该片和当代文学巨匠郭敬明执导的史诗大片《爵迹》、失足少女之友张嘉佳编剧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并称9月末票房“三驾马车”,
但现在突然信马脱了缰,独自奔跑到诗和远方:调档至11月18日。
为什么这么任性?因为哥对作品质量自信:
为什么这么任性?因为哥对票房自信:
“我们就让潘金莲把11月给烧烫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够令人满意——
在我们的本能意识中,影片无故调档,总是关联到“审查、题材敏感、删减”等词汇。
因此,在最近一次点映交流会上,被问到调档是否因为审查原因,冯导对在座的年轻人说了这样一番话:
“听你说担忧,挺悲哀的,如果是美国大学生、日本大学生坐在这儿,他们肯定不会担忧。而我们这些大学生才二十岁出头,脑子里就塞满了这些,我建议你们把这些东西扔掉,真的扔掉。人们说大学生是中国未来的希望,如果你们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有这么多自审意识,我们今后真的没有前途。”
其次是电影节获奖。
出征多伦多、亮相圣巴斯蒂安,在最近的两大国际电影节上,冯小刚无疑是爆光度最高的华语导演。
参考消息:据说调档也和未拿到广电龙标便高调参加国际性电影节有关,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按照惯例,这是死罪啊皇上。
在多伦多电影节上,《我不是潘金莲》获得了国际影评人协会最佳影片(费比西奖)。
而在第64届圣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上,该片不仅斩获了代表最高荣誉的最佳影片“金贝壳奖”,
还帮助女主角范冰冰获得了最佳女主角“银贝壳奖”,这也是她的第二座A类电影节影后,一时间,这部电影在国产片的阵营中风光无两。
两大电影节纷纷折桂,向来是票房大鳄的导演冯小刚,这回总算获得了国际奖项的肯定。
也难怪他会在领奖台上满含深情地回忆这次拍片的心路历程:
“这次想忘掉以往的经验与习惯,想要像拍处女作一样有个新的开始,希望像青年导演一样做一些胆大妄为的事儿,做一些自己没有做过的尝试。”
“扔掉自审意识”、“忘掉以往经验与习惯”、“不忘初心”……关于《我不是潘金莲》接连这二三事的表态,似乎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冯小刚。
这位最近言必称“我已经快60”的功成名就的导演,经《我不是潘金莲》一役,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自我的突破口,得到了新生,并希望向世人证明:这才是冯小刚。
在电影上映之前,我们不妨就来了解下这位“新导演”和他的江湖往事。
一说起冯小刚,就不得不提另外三位,他们合起来就是江湖人称的“四大”。
这张毫无PS痕迹的照片中出现的四位爷,可以说占了内地电影的半壁江山。
从左往右,打头的这位是姜文,他常被誉为雄性荷尔蒙代言人,在每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都是一副霸气外露的模样。
第二位是“凯爷”陈凯歌,爱聊宏观概念的文化人,走出黄土地,见霸王别姬,无极一役,他元气大伤,临走时撂下一句“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的名言。
最后一位,是笃信“人多力量大”的美学大师张艺谋,当年淳朴的老谋子,如今显赫的国师,秋菊打官司不再,红高粱之路已断,“《活着》还在,拍《活着》的导演却已经死了。”人们谈起他时,总是如是说。
这夹在中间的呢,就是小十君今天要为你们介绍的主角,冯导小刚是也。
在去年那部口碑爆棚的《老炮儿》之前,冯小刚一直被外界戏称为“小钢炮”,
这外号,一是缘于冯导那门牙大露的奇人异相,
二是缘于他那时常拍案而起,点名怒斥的火爆脾气,
(豆瓣资深大尾巴狼小十君不予置评)
虽同时名列“四大导演”,但冯小刚与其他三位的情况完全不同,
从出身上来说,其他三位都属于学院派,要么来自北京电影学院的“第五代”,要么是中央戏剧学院的表演系高材生,只有冯导是实打实片场学艺的泥腿子。
从创作上来看,与其他三位先艺术后商业,有的同志越拍越烂,甚至晚节不保的处境不同,冯导大部分的商业片一直为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反倒是他后期注重艺术追求的电影,以及戏外的一些言论,产生了较多的争议。
冯小刚一面是“最贴近观众,最具票房号召力的内地导演”,
另一面又是心直口快,炮轰喷人,不时就引起话题的“小钢炮”。
冯小刚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为人机灵,善于学习,
虽然有点多愁善感,经常容易哭,但始终有那种抓住机会就不肯松手的劲儿,
用导演叶京的话说,
“冯小刚善于借鉴和利用比他还要聪明的人,如果听到别人说了什么段子,他第二天就能用上。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本人,也许是时代的原因。我认识的冯小刚渴望成功,做梦都想出名,为了成功,什么架子都能放下来,他很会做人。多少次他都在王朔面前痛哭,光在我面前就有好几次。”
电视剧《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以“冯小刚”为人物原型,爱哭鼻子的“冯裤子”。
这种从小形成的复杂性格,在冯小刚之后的职业生涯中不时地体现。
部队,故事
那是1984年,在北京战友京剧团服役六年的冯小刚,因为部队整编而转业。
说到这其中的原因,还真有点冯氏喜剧的味道。
原来冯小刚喜欢了一个姑娘,这姑娘的爸爸是话剧团的老同志。瞧不上冯的老同志为铲除后患,托了关系棒打鸳鸯,使他因“莫须有”的罪名而惨遭部队淘汰。
事情若到此为止,那还算是个未遂的爱情片。不成想,姑娘后来说自己的心上人另有其人,与冯小刚接触只是个声东击西的把戏罢了。
可怜的冯导,自始至终只是个一厢情愿,还白白背了黑锅,活脱脱一出喜剧,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所热爱的军旅生涯,无疑有所遗憾,因此也就有了后来的《集结号》这样的圆梦之作。
“真他妈的孙子”
“真他妈的孙子”,这种用来表达敬仰的句子,被我们这代人广泛使用的,但却无法写进教科书传给我们的后代。它犹如一个粘着泥土的心里美萝卜,擦一擦咬上一口又脆又甜。
多年以后,回忆看完王朔小说的感受时,冯小刚想起了当年脱口而出的赞叹。
当年的冯小刚,转业后在北京电视艺术中心当美工。经中心主任郑晓龙(代表作:电影《刮痧》,电视剧《渴望》)的介绍,他认识了王朔和他的作品。
1986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冯小刚第一次和王朔见面,自此遇见了一个贵人。
王朔,人称朔爷,著名作家。他以北京话创作小说,语言充满节奏感,文风剽悍潇洒,常被称作痞子文学,在八九十年代影响甚广。
冯小刚和王朔一见如故后,共同组建了一个叫“好梦公司”的公司。
“好梦公司”攒的第一部戏是《好梦献给你》,讲的是一帮闲人互相吹捧的故事,故事虽还在筹划阶段,冯,王和朋友们就开始在生活中练习起说好话的功夫。
“就算你是海明威又怎么了?你也不能工作起来就不注意休息!你以为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吗?我告诉你,不是!他是人民的!再也不能老是一团和气了。”
当年的冯小刚,受王朔捧人话术的影响,也在酒桌上与他一唱一和起来。回头看来,所谓“冯氏喜剧”,大多的技巧都在这时有了萌芽。
可惜说归说,拿了投资的“好梦公司”,始终在剧本阶段进行着拉锯战,过了好久都没有作品,直到1995年,才出了《一地鸡毛》这部戏。
在这之前,冯小刚参与了《编辑部的故事》的编剧,算是完成了一个代表作。
《编辑部的故事》,被称为中国第一部电视系列喜剧,采取集体策划的创意方式,主要编剧除了冯小刚,还有王朔与马未都。因为不是连续剧,所以不需要注重情节,重点几乎都放在了讽刺时弊的对话上。
这段经历,按冯小刚后来回忆,使得他进一步熟悉了王朔式的话语方式。
《编辑部的故事》是我作为一名编剧,在王朔创作风格的引领下,跨出了坚实的一步。
说回《一地鸡毛》这部电视剧,编剧是刘震云,导演是冯小刚。
这部只有10集的电视剧,讲的是小人物命运与办公室政治,非常贴近现实。
作者刘震云,是王朔口中“当代小说家里对我真正能够成威胁的一位”。他不仅和冯小刚成为了多年的好友,为他带来了《一九四二》(2012年)与最新的《我不是潘金莲》(2016年),而且还在现实主义的刻画与讽刺方面给了他启发。
按冯小刚的话说,《一地鸡毛》这部戏,
是我作为一名导演,在刘震云创作思想的影响下,创作上走向成熟的一次飞跃。
电视剧阶段,冯小刚还因为执导《北京人在纽约》而与姜文相熟,领教了他“电影得是醉人的酒,你拍的只是新鲜葡萄汁”的理论;还因为请冯巩帮忙融资,却使他当不成《大撒把》主角而愧疚流泪。
终于,吸收各种精华,积累各种经验之后,
冯小刚凭借着1994年的《永失我爱》,正式开启了电影导演之路。
“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话说,《永失我爱》之后,“好梦公司”出品的作品只有一部电视剧《情殇》顺利播出。其后,由王朔导演的电影《我是你爸爸》,冯小刚导演的电视剧《月亮背面》都被有关部门给关了小黑屋,一时间“好梦”成了业界的毒药。
后来,由于经营理念的分歧,以及王朔的远赴美国,好梦公司正式停业。“好梦“时期留给冯小刚一个剧本,名为《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后来经过调整被他拍成了反映中年危机的电影《一声叹息》(2000年)。
郁闷的冯导,因为审查与公司颓了很久,整天裹着军大衣在阳台上眺望远方。
后来,郑晓龙“移植港台贺岁片概念"的创意,终于使得他走出了泥潭。
他先是在1996年底亲自抓剧本,炮制了《编辑部故事》的续集,题名为喜庆的《万事如意》,这部戏虽然换汤不换药,但好在凭借前作而收视喜人。
接着,在时任北京电影制片厂厂长韩三平的支持,冯小刚以王朔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中“好梦一日游"为蓝本,拍摄了他的代表作《甲方乙方》。
《甲方乙方》(1997年)于冯小刚,无疑是其最重要的一部作品。自此片问世后,他真正开启了内地贺岁电影的先河,一步一步地成为了内地最具票房号召力的导演。
这部电影背后,是两个对冯小刚影响巨大的男人,一个是王朔,一个是葛优。
冯小刚的前期作品,一直被视为对王朔风格的模仿。电影剧本审查时,冯小刚为了剧本顺利通过,曾向王朔请求取消原作者署名,后者最后也因为友情答应了他。影片公映时,冯小刚面对记者的追问有些无言以对,这其中的人情世故是非曲折,足以可见导演复杂的性格。
另一个男人是葛优。葛大爷自从被冯王两人请进《编辑室的故事》剧组以来,一直和冯小刚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甲方乙方》以后,葛优几乎参与了冯小刚的所有电影作品,成为了他不可或缺的黄金搭档。
“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甲方乙方》的这句台词,总能引起人无限的唏嘘与感怀。
回顾冯导的职业生涯,他最为精彩的作品还是得数那些金句频出的贺岁喜剧。
无论是“贺岁三部曲”的《不见不散》(1998年)与《没完没了》(1999年),
还是将荒诞进行到底的《大腕》(2001年),
笑完之后,一身冷汗的《手机》(2003年),
笑完之后,心酸落泪的《天下无贼》(2004年),
都在情感表达与喜剧元素之间做到了良好的平衡。
随波逐流抢热钱还是苦心孤诣搞艺术
人的心态变化,往往会反映在作品上。
《英雄》上映,中国的大片时代到来,一时间,古装大片成了导演的必修课。
冯小刚在资本的裹挟下,将戏剧“哈姆雷特”嫁接到中国古代,以一部略显不伦不类的《夜宴》(2016年),完成了“我也能拍大片”的自我证明。
时过境迁,人们早已忘记了华丽的服装舞美,只记得葛大爷说话时的笑场。
后来,作为票房之王的冯小刚,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开始在更多地注入个人情怀,性格中“爱哭”的那个部分这时起到了主导。
然而,无论是过度煽情的《唐山大地震》(2010年),还是略显平庸的《一九四二》(2012年),虽然拍得艰难,但口碑与票房都不尽如人意。
在豆瓣资深大尾巴狼小十君看来,所谓越是家国大事,越要轻描淡写,冯导在苦难的表达上似乎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使得情感像是被逼迫出来的,而不是自然流露与生发出来的,说得损点,只是一种光膀子卖力气的蛮劲儿。
至于两部《非诚勿扰》,明显是休息放松的习作,充满了漫不经心的敷衍和凑合,除了明星魅力的加持,冯氏喜剧的笑点似乎也越来越弱。
接着,怀着对《一九四二》拍片量的不满,向老板华谊兄弟还票房的任务,
《私人定制》(2013年),这部春晚式的节目集锦,成了冯小刚最烂的片子,
幽默与温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俗雅之争”,是“成全别人还是恶心自己”的诘问,怒不可遏的背后,是各种拧巴和不忿的交织。
演得一出好戏
比起编剧冯小刚的鲜为人知,导演冯小刚的争议不断,演员身份的冯小刚,无论是主角还是客串,一出场总是光彩夺目。
《阳光灿烂的日子》(1994年) 讲“中俄尼布楚条约”的历史老师
《甲方乙方》 (1997年)军官
《我是你爸爸》(2000年) 父亲马林生
《功夫》(2004年) 黑帮老大
《建国大业》(2009年) 杜月笙
《让子弹飞》(2009年) 吃火锅唱着歌的师爷
《老炮儿》(2015年) 六爷
从小钢炮到老炮儿,北京爷们冯小刚摸爬滚打,几经沉浮,有辉煌也有失落。
时代的潮流里,他一会儿是油滑投机的顽主,一会儿又是爱哭爱聊的侃爷,
身上一直有种拧巴的江湖气,既想要做逐利的市场宠儿,又丢不下重义的江湖风度,
诚恳抑或伪善,自我炒作还是真情流露,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历史往事。
可纵然争议依旧,始终以作品为王,未来的日子,还是希望这位老导演,能如他所言,在如今物欲横流的中国电影界,给我们带来更多“看见人心”的作品。
日前,春晚执行总导演吕逸涛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春晚是一直都被重视,只是今年更加重视了,把它定位为国家项目,这是第一次。我自己觉得,那国家项目是什么呀,奥运会开幕式是国家项目。”“春晚太重要了,觉得过不好年呢老百姓过不去。”
一个电视台的春节晚会是如何获得今天这种地位的?
●除了春晚,全世界没有哪一个电视综艺节目能成为“民俗”
就好比端午吃粽子,中秋赏月亮,清明扫墓,除夕看春晚已经成为了中国的民俗之一。
除夕之夜的八点,千家万户的电视机里响的几乎是同一个声音。从内地到边疆,从城市到农村,乃至部分海外华人区,所有人在那一刻都端坐在电视机前,开始每年春节的必备项目——打开电视机,看春节联欢晚会,尽管近年它经常被戏谑地成为“春节吐槽晚会”。
一台晚会没有办好,就等于全国人民的年没有过好。全世界没有哪一个电视综艺节目达到了这样的影响力。
●1956年《春节大联欢》:春晚的鼻祖
1956年,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推出了一部纪录电影《春节大联欢》。在这台联欢会上,今天的主持人在那时被称做报告员,而联欢会上男报告员是演员郭振清。
在这部纪录电影中,你能数出来的各界名人几乎都有露脸:老舍、巴金、周立波、杜鹏程、孙谦、陈其通、袁雪芬、梅兰芳、侯宝林、钱学森、华罗庚、郭沫若、荣毅仁、乐松生、郭兰英、张瑞芳、白杨、赵丹……
《春节大联欢》称得上是新中国最早的“春节联欢晚会”,事实上,在此后历届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中还能够依稀寻到《春节大联欢》的痕迹。
●1979年,邓在军杨洁执导了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届“春晚”
人们习惯把1983年的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称为“第一届”,其实这并不准确。
除了“文革”期间停播,从1958年央视成立,一直有春节晚会。1978年中央台复播当年就恢复了春晚,年年在做,规模不一。
1979年,中央电视台就录制、播出了这种“茶座式”晚会,名为“迎新春文艺晚会”,执导晚会的是周恩来的侄媳邓在军以及《西游记》的导演杨洁。这台晚会才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届“春晚”,不过,因为1979年全国的电视机不过485万台,没有产生社会影响。
这台晚会将香槟、交谊舞、斗牛舞等多个“洋气”的创意融合在一起,达到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效果,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晚会引用了芭蕾舞《天鹅湖》中节奏比较明快的一段音乐,男女演员换上紧身服装,表演西班牙斗牛舞。因为没有考虑到大家是通过黑白电视看到这段表演,观众误以为男演员没穿衣服,女演员坦胸露背、穿着暴露,遭到不少投诉。
●1983年,“造福全中国人民”的春晚首次走向全国
1981年春节前夕,中央电视台和广东电视台联合举办了一台春节联欢晚会。这台晚会十分成功,使马季、邓在军等演艺界名人萌生了在除夕之夜举办一台面向全国的大型综艺晚会的想法。
回到北京后,马季把这一想法跟央视导演黄一鹤讲了一遍。黄一鹤一听,马上拍板:“多好的创意啊,如果中央电视台能把这样的晚会举办成功,将是造福全中国人民的大事啊。”
当中央电视台文艺部主任洪民生听到这一建议后,更是拍手叫绝。于是,第二年,也就是1982年,中央电视台任命马季、姜昆、王景愚、杨勇等作为主创人员,另外,聘请了侯宝林与袁世海作为顾问,开始筹办1983年春节联欢晚会。
1983年除夕之夜,首次大规模、有影响的“春晚”隆重推出。后来有人说马季为春晚立了头功,是春晚的开拓者之一。
●茶座式观众区、未经完整彩排的节目,早年春晚是名符其实的“联欢”
1983年的这届春晚,由王景愚、刘小庆、姜昆和马季主持。它的开场真的像一个“会”:首先是赵忠祥致开幕词,然后是主持人介绍到场嘉宾,接下来是相声大师侯宝林讲话,再是主持人代表所在行业向全国观众拜年;这些“议程”结束,《拜年歌》响起,然后又是主持人介绍到场演员。而主持人和演员的衣饰,绝不可与后来动辄数十万的造价相比。主持人姜昆的那身行头,今天的工服也比它光鲜。
当年,黄一鹤想出了四个点子:一是要实况直播,此前,所有的春晚都只是录播;二要开辟电话点播;三是起用节目主持人;四是邀请中央首长出席。
没有绚丽的舞台背景,没有先进的电脑灯,现场只有五台摄像机,所有的工作人员加起来不到60人,节目甚至也没有完整彩排过,但是,茶座式的观众区、较低的舞台这些都让晚会过年联欢的味道很浓。
在那时多数是黑白的荧屏上,人们看到了李谷一的歌曲《乡恋》,马季、赵炎的相声《山村小景》,胡松华的歌曲《马铃响,玉鸟唱》,王景愚、姜昆的小品《吃鸡》,郑绪岚的歌曲《牧羊曲》和《大海啊,故乡》,严顺开的小品《阿Q的自白》,刘小庆的歌曲《红花》等节目。在当时社会政治氛围还很浓的情况下,这台晚会尽最大可能做到了把“乐”字放在第一,这也成为后来历届“春晚”的基本风格。
1983年春节联欢晚会获得巨大成功,大年初一,各地民众互相拜年问好之后,就是急切、兴奋地谈论这台晚会。绵延至今的除夕固定大戏央视“春晚”,由此奠定;历时约30年的“新民俗”,由此发端。
●那些年,领导要求的还是“争取做到让观众不换台”
1984年,黄一鹤连任春晚导演,这一年的春晚又是在一个特殊背景下开始筹备的。一场短暂的“清除精神污染”运动还没结束,同时,中国与英国正在进行香港回归的一轮轮谈判,黄一鹤在这个敏感而微妙的关口申请由台湾艺人黄阿原、陈思思,香港艺人奚秀兰、歌手张明敏参加春晚。关于黄阿原做主持人的申请持续了半年,直到腊月二十七才获批准。连续两年的高收视率为央视春晚赢得了雄霸除夕一晚的绝对优势。
春晚的确是有过巅峰岁月的。1980年代后期到1990年代中期,对全国民众来说,过年的乐趣几乎等于“春晚”的乐趣。那时,没有人会发起“今年除夕看不看春晚”的民调,对除夕之夜还坚守岗位的工作者,人们描述他们的奉献时往往会说:“过年夜,还在工作,看不上春节晚会……”
黄一鹤曾说:“那时候,沿海省市的电视台都有自己的春晚,北京电视台也录制了春晚。1983年的时候,北京台台长还说跟我们打擂台,但是在除夕夜,连他们的播放人员一边播一边都在看中央台的春晚。”他记得当时领导对他们的要求就是,要争取做到让观众不换台。
后来,观众也不用换台了。
1986年以后,当时的广播电影电视部有了指示,禁止各地方台在除夕制播同类的晚会节目。从此,央视春晚形成制度性垄断,优势变质为强势。30年后,除夕之夜,人们拿着遥控器轮番转台,却只是看到不同电视台转播这同一台晚会,后者已与“神坛”无异。
●1985年春晚的惨败,让“联欢会”的宽容、创新通通止步
1983、1984年的导演和演员是幸运的。那时候,只要观众打进电话点节目(那时有电话的人也实在是少),他们就可以无休止地唱下去、演下去,节目的随意性大到不可想象。刘晓庆和姜昆临时搭档《刘海砍樵》,王刚的服装是借来的,人们团团围坐成小型茶话会的模式,演员就坐在观众席中,需要演出时再上来。刚从政治阴霾中走出的中国人,一点点小乐子就逗得大家放声开怀。
执导1984年春晚过程中,黄一鹤甚至能对不批港台演员的领导说,“艺术家是要不断创新的,你要不让我请港台演员,那我就不当这导演了吧。”
但这些自然,宽容,创新通通止于1985年。
在央视春晚的30年历史上,1985年的春晚有一种特殊的作用。事实上,地方台除夕夜禁播同类节目的决定,就与那年春晚有关:前两届春晚的巨大影响力大概远远超出了一台晚会所预期承担的责任,影响力越大,有效掌控的力量随之增长,而1985年的失败所招致的民愤更加深了对失控的担忧。
看过1984年天安门广场大阅兵以及洛杉矶奥运会开幕式的黄一鹤打算改变春晚面貌,把春晚做成一个中国人的嘉年华,形成一个真正的大Party。但结果,在他们当时的技术手段下,这个空间变得昏暗沉重、杂乱无章。在工人体育馆举办的这台晚会的结果是巨大的失败,为此,当时晚会的总导演黄一鹤以非党员身份参加了半个月的党组会,接受各方批评。一封封批评信用麻袋装着送往电视台。这一年3月2日的《新闻联播》中,央视向全国观众道歉。
●从电视台决策者到春晚实施者,“安全”成了第一要义
至此,安全、不出错代替轻松、娱乐成为央视春晚的第一要义,可以没有个性,但谁也不愿意冒险创新。从电视台的决策者到春晚的实施者,谁也不敢越这个雷池,而且,整个体制似乎也要从每个环节扼杀可能的风险。
一位跑春晚多年的资深文化记者曾透露,审春晚相声小品有严格的标准:像情景喜剧一样有好桥段;包袱明显且甩得快;不能丑化社会;笑了之后还能感觉到有深度;主题不能雷同;不能超时。
2002年春晚,赖声川的相声《千禧年,我们来说相声》被要求反复修改了14次,意识形态的问题,咬文嚼字的毛病,领导喜好的原因,到后来陈雨露实在想不出理由让赖声川再改一遍了,“就是因为赖声川是台湾导演,不能出一点纰漏。”
相声审查之严,可从原文化部长刘忠德对《南方人物周刊》所讲的一个例子看出:有两位相声演员20多天没睡觉,排出一个叫《钱》的相声;而刘忠德在审查时一听这个题目,立即说不用看了,直接“枪毙”。他说:“没钱不能办事,但钱是万恶之源,几分钟能说清吗,上春节晚会不是找麻烦吗?”
为了在逼仄下打开新局面,相声工作者只好在形式上另找出路。最明显的是,把相声变为小品,在小品那里,讽刺的功能还具备着。但讽刺的对象越来越偏离艺术的应有品格,有人就指责,赵本山的小品只应了一句话:“美国的艺术家在挖苦总统,中国的艺术家在嘲笑农民和残疾人。”
也不能都怪创作者。赵本山的某小品,原本是讽刺乡长公款吃喝,审查者认为基层干部很辛苦,不能这么挖苦;改为讽刺国有企业厂长,审查者说现在国有企业困难,厂长们正满腹牢骚呢,也不能讽刺;最后改为讽刺“皮包公司”经理。如此下来,节目内涵稀释殆尽。
●春晚改变了你,你改变不了春晚
此外,审查虽然有可以量化的标准,却没有可以量化的操作。
赵本山曾抱怨说,“审查的人老是提一堆不懂的意见,看一个节目时,第一次看都说好,这个不错;第二次看觉得不好笑了,就进行删减;看了很多次最后台词都能背下来了,就觉得不搞笑了,就把节目给毙了。”
指导过两次春晚的总导演袁德旺曾说,在领导小组的名单中,总导演的名字是排在第十几个,表态的机会很少。
“领导小组除了有大家可以想象到的中宣部、文化部、广电总局、央视之外,会有管意识形态的新华社、人民日报等,还会有工口、团口、妇联等等部门。每个口都会有自己的意见,节目是不是正面表现了他们的行业,或者表现得够不够,一到开研讨会,就是他们的天下。”2011年春晚总导演王冼平曾说。
“1983年春晚,大家团团坐,所有演员坐在环境中,给主演的人当‘托儿’,整个调动大家情绪,这就形成了台上台下特别明确、特别良好的互动氛围。现在台底下坐的都是各个赞助商,没有一个位子能提供给演员,除了‘托儿’,没这个氛围,你就觉得不是团团坐,大家一起联欢的感觉没有了。”曾担任过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的策划的甲丁说起早年的春晚,还是如数家珍。
连前段时间强硬到能连发七条微博“怒骂”影评人冯小刚在春晚面前也“服软”了。在接受网友提问时,冯小刚说,自己对春晚的改变,远不及春晚对他的改变。“我看到一些网上的调查,大多数人还是对我执导春晚有期待,但是我非常想借这个采访机会,要跟大家讲这个问题,我要说我个人的能力,面对这么一个有30年历史的春晚,这么多年下来,它已经成为了一个新民俗,想改变它的任何一个部分,都是很难的。”
按照往年惯例,央视春晚总导演名单最迟在8月底公布人选。去年7月12日,央视召开发布会公布了由冯小刚任总导演的2014春晚主创阵容。目前2015年春晚总导演名单迟迟未公布,记者从官方渠道了解到,2015年春晚尚未启动。对于网传的春晚将停办一年消息,央视春晚负责宣传的丁女士表示不便回应。(9月14日《京华时报》)
春晚要停办或停办一年——虽然这一传闻还没有得到否认或确认,但这已在网上引发了大量的讨论。有网友担心,办了31年的春晚已经成为了全体国人乃至全体华人的年夜饭,没有了春晚,除夕还怎么过?或者,这年还能过得去吗?
对于停办春晚一事,谁也不能否认,我们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个体都曾经或多或少地患上了“春晚依赖症”。大年初一,大家伙除了见面说过年的寒暄之语,想必讨论最多的就是谈论春晚了。但是,较之于国人过年这个保持了几千年的习俗来说,只走过了31年历程的央视春晚,简直可以忽略不提。春晚尤其是央视春晚绝非不可代替,它永远不能与每家每户吃的水饺同日而语。
尤其时至今日,春晚已是一个烫手的山芋。2014年春晚,冯小刚、赵本山和张国立成为幕后主创,但冯小刚的春晚并没有给大家带来很高的满意度。在春晚办会模式已定、审核标准已定、歌舞升平的思维已定的前提下,冯小刚即便是可以做“满汉全席”的大厨,也做不出他认为美妙的大餐来。面对春晚,冯小刚如是说,“你说让老百姓满意,这句话是一瞎扯的话,你让老百姓满意的前提是你必须让领导满意,我说我对春晚的改造如果能有10%的话,春晚对我的改造是100%。”据了解,因为领导的审核,冯小刚还发火称,“你们不能否定我一个艺术家的基本判断。”
春晚到底是什么?其实在2014年春晚开始时冯小刚播放了一个名为《春晚是什么》的短片。明眼人能看得出,“春晚是什么”这个问题困扰着和冯小刚一样的导演们。春晚是什么,或许没有明确的答案。但如果说春晚上有一些艺术性可言的话,权力的审核、歌舞升平的大场面、主流意味价值浓烈到可以强奸一切幽默段子的小品对白,就足以毁掉一场春晚。
许多精英,其实是不看春晚的,因为30年不变的审美与单一价值传递已经让人厌倦;广大百姓看春晚,根本不想看那些如体操一般的舞蹈,而只是想看几个能让人哈哈一笑的相声小品。可是,当赵本山、郭德纲、周立波、宋丹丹等我国最能搞笑的人都感觉站在这个舞台上不舒服,那么,春晚的娱乐性就已经大大降低——大量的“有意义”取代了真正能产生快乐价值的“有意思”。此语境下,冯小刚的春晚在语言类节目的比重上,也创下了历史新低,仅4个
还有几天,猴年春晚就将与观众正式见面了,对于不少人来说,看着春晚一年年去了又来,却很少知道春晚的幕后人员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尤其是总导演,作为春晚节目的把控人物,春晚的赞誉和荣光很少落在他们头上,舆论压力和批评却大都由他们承担,他们是怎样走上这个掌舵人位置的?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规律和变化?从中又能看出些什么?
▲哈文三次出任春晚导演
规律篇:
科班出身 年过不惑的北方人
结合公开资料,腾讯娱乐记者做了一番统计:从1983年央视正式开始直播春晚,到今年2016年,共有46人次担当过央视春晚的总导演(注:有重复执导,比如哈文,就曾执导过3次,因此,这里以人次计算)。
按照年代来计算,其中90年代的总导演平均年龄最为年轻,约为39岁。根据记者统计发现,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中期的导演大都是年富力强的30多岁的青年。而正是在1989年,当时年仅29岁的张晓海和赵安一同担任了春晚总导演。
▲不同时间段春晚导演的平均年龄
而从统计来看,现阶段春晚总导演的年岁是最大的,大约46岁上下。最为年长的春晚导演也正是出现在这个时期,作为最年长的春晚总导演,冯小刚在56岁的时候才出任了央视马年春晚的导演。
▲黄一鹤导演被称作“春晚之父”
春晚的第一代导演是黄一鹤,他1949年参军,在解放军某部文工团从事音乐创作,1950年赴朝参加抗美援朝战争。1960年转业到中央电视台,是中国大型综合性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创者之一。
黄一鹤不仅是第一代导演也是执导春晚次数最多的导演,另外,郎昆也执导了5次,他1983年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新闻系,是中央电视台高级编辑,中央电视台戏曲音乐部主任、具有博士学位研究生。
▲最年轻的春晚导演是张晓海,当时只有29岁
除此之外,腾讯娱乐记者搜罗了包括属相、籍贯甚至毕业院校等可查数据,得出了以下结论。
1. 共有26人次毕业院校可查,其中20人次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前身为北京广播学院)。
2. 共有32人次籍贯可查,其中长江以北为21人次。
3. 共有38人次出生年份可查,其中9人次属猪,5人次属马,5人次属狗。
▲多名春晚导演毕业知名院校,郎昆毕业于北广(现为中传)
根据这些统计,我们可以大致“画出”春晚总导演的形象:春晚总导演一般出生于长江以北地区,从正规传媒院校毕业,从事媒体行业工作近20年。虽年近不惑,但成熟稳重,有着大量的人脉和经验。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还得是在央视就职。
变化篇:
总导演选任的三大阶段
上文所说只是根据现在的既成事实进行的一个统计,实际上作为一年当中,全国乃至全世界收看人数最多的文艺晚会,春晚对于导演的要求首先就是业务素质过硬,大多都是晚会导演。除了业务素质外,与选拔方案也有很大关系,从目前看,自从1983年起,央视春晚的导演主要靠任命和竞标两种方法选出,而不同的阶段选导演的标准也很不相同。
1. 轮班转成任命:1983-1992
其实从1958年开始,央视(当时名称为北京电视台)每年都有联欢性质春节晚会,都是录播。导演也不固定,而是轮班。1983年,台里的领导冒了很大的风险,决定直播春晚。按照轮换制,黄一鹤就这么成了现在意义上春晚的第一届导演。
第一届央视春晚直播大获成功,央视随即打破“轮换制”,指定黄一鹤又连续执导了3届春晚。实际上,黄一鹤导演不光是第一个直播春晚的导演,也是中央电视台第一次将一位香港演员请上内地舞台。1984年,一首《我的中国心》在春晚上唱响,张明敏成了这个“第一”。
▲张敏明在春晚上演唱《我的中国心》过程曲折
众所周知,当时正处于改革开放初期,各种思想都在交汇碰撞,为了请来张明敏,黄一鹤曾摔了领导打来的电话,不光如此,他还差点被扣上激进的帽子。顶着压力,黄一鹤导演把张明敏请来了,并没有出现大家所担心的“意外”,《我的中国心》从那时起开始在全国传唱。
除了黄一鹤导演,最年轻的春晚导演也出现在那段时期,张晓海和赵安在29岁和30岁便当上了春晚导演。
▲张晓海执导春晚时带来了年轻的气息
张晓海和赵安也是被央视领导点将方才担当了1989年春晚的导演。或许正是年轻带来的气魄,那年的春晚被放在了北京工人体育场举行。那一届春晚捧出了韦唯的《爱的奉献》和赵丽蓉的《英雄母亲的一天》等经典节目,获得好评。
▲韦唯的《爱的奉献》传唱率很高
当然现如今看,这些都是旧日风云,但不得不说,在那个特殊时期,春晚导演任命制依旧给春晚带来了创新的风气。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年的春晚节目,除了涉及港澳台演员的,审查力度都很小,导演有很大的权力。1987年春晚导演邓在军在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回忆说,那时候春晚节目基本上由导演定,她定了的节目很少被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复修改。
2. 最富创造力的选拔阶段:1993-2010
1993年,刚上任不久的央视台长杨伟光宣布,春节联欢晚会将引入竞争机制,春晚导演从此要竞标,这带来了更多有想法和创意,也给了更多央视年轻导演机会。而当年36岁的张子扬成了第一位竞标上岗的春晚总导演。
▲张子扬是首个竞标上任的春晚总导演
实际上,早些时候的张子扬已经在央视作出了一些名气,由他执导的90年的元旦晚会上,一个名为《超生游击队》的小品火遍了全中国。
92年他执导的央视元旦晚会又获得中国第六届“星光杯”二等奖,同时荣获“星光杯”最佳导演奖。
下半年,春晚进入筹备阶段,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引入竞争机制,首次实行导演与方案招标。9月初,最终中标揭晓,36岁的张子扬一举中标,《擦皮鞋》、《涛声依旧》、《黄土坡》等节目都成了那年春晚的代表。
▲黄宏的小品《擦皮鞋》成为春晚小品经典
除了93年之外,1998年春晚是整个1990年代平均收视率最高的一届,当年,为了中标春晚导演,导演孟欣找了6家文化公司分别做方案,以1997年香港回归作为大背景展开。那一年,她“下血本”为“香港回归”的主题量身打造《相约一九九八》。这首歌也一直被传唱至今。
▲《相约一九九八》能让两大天后那英、王菲同台殊为不易
虽然招标阶段有过辉煌,但到了90年代中后期,竞标制开始出现土崩瓦解的先兆。
1997年春晚总导演是袁德旺,虽然形式上也是竞标,但本质上是由领导指定。他是在领导的催促下参与竞标,并“毫无意外”地轻易中标。之所以如此是因为1997年是重要的年份,香港归回在即,领导看重的是袁德旺的稳重。
2004年,袁德旺再次“被中标”,前一年,“非典”肆虐。春晚需要凝聚人心,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导演“坐镇”。
到2011年,竞标从形式到实质都被彻底抛弃。当年总导演陈临春是被直接指定的。从此届开始,春晚总导演的选择彻底回到了指定。
3. 回归成熟稳重的当下:2011-2016
2011年被指定的总导演是陈临春、马东、柳钢组成的三人组。据后来报道所说,央视之所以选择将已经运行十多年的“竞标制”改为“任命制”,是因为央视内部忙于改制,这直接影响到兔年春晚筹备,故选择了经验丰富的老导演陈临春坐镇。
而到了新的一轮任命过程中,最令人意外的是2014年春晚。
2014年央视把春节联欢晚会的重任交给了冯小刚,让外界觉得央视真正开始了“开门办春晚”,其实不然,冯小刚依然是“高层点将”的任命式。只不过这次高层点将,将范围从央视扩大到了全社会。
▲冯小刚当春晚导演曾被寄予厚望
而过了一年,冯小刚又把导筒交回给了之前两届的导演哈文,央视一位“老春晚”介绍,央视领导之所以再次将春晚总导演的重担交给哈文,按照当时媒体的说法,哈文第三次担当春晚导演的理由有三点:
“哈文工作扎实,脚踏实地,十分敬业;作风正派,洁身自好,在执导两届春晚中,没有发生任何以权谋私的事情,对明星、媒体一碗水端平,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工作上敢于大胆创新,她将春晚打造得时尚、充满时代感,吸引了大批的80后、90后年轻人观看。”
2016年春晚总导演的头衔花落年轻导演吕逸涛,这位曾担任过多年央视春晚执行总导演的年轻人,即将给全国奉上什么样的除夕大餐,我们拭目以待。
21日下午,海南省长刘赐贵在海口观澜湖度假区,会见了冯小刚等在此参加中国电影投资高峰论坛的嘉宾。
会见中,刘赐贵大力推荐海南的影视业发展优势,称许多参会嘉宾曾在海南进行拍摄,出品了一批脍炙人口的好片、大片;希望大家进一步增强对海南的信心。
冯小刚则为海南“代言”,表示“好莱坞经验和海南可能性”是论坛讨论的一个重要议题;希望能将更多电影人带到海南来,更好推介海南,共同打造全国乃至世界上有影响力的重要影视制作基地。
新京报记者注意到,作为中国最具有票房号召力的导演之一,生于1958年的冯小刚,从1991年《北京人在纽约》以来,一直在做导演,拍摄了多部有影响力的电影作品。冯小刚也是公认的“个性导演”,由于多次在公开场合炮轰别人,获得了“小钢炮”的绰号。
记者发现,冯小刚会见过的省级领导很少。可查询到的信息显示,冯小刚上一次与省级大员见面,还是在三年前,也是在海南。
2012年6月27日,时任海南省长蒋定之在海口会见了冯小刚等人,就观澜湖“电影公社”建设项目进行了深入交流和探讨。
有媒体报道说,冯小刚有意将海南打造成“东方好莱坞”。在这次中国电影投资高峰论坛上,探讨“从好莱坞到底学什么”议题时,冯小刚力荐海南效仿美国洛杉矶,打造一个“中国好莱坞”影视工业基地,让好莱坞电影人把钱砸到中国片场,人民币和美元一起挣。
记者注意到,两度与海南两位省长会面的冯小刚,还有一个政治身份——全国政协委员。
冯小刚自2008年开始担任全国政协委员,当年曾提出议案《关于加强影视作品知识产权保护》,以电影《集结号》上映次日就出现盗版为例,冯小刚提出,盗播对电影行业危害特别大,应该把网上盗播电影的人“罚到痛”。此后历年全国两会,冯小刚提交的议案、建议以及公开表态,都与电影产业有关。
2010年,冯小刚曾建议加强中小城市电影院建设;2012年,他呼吁电影票价降价;2013年,他提出电影题材审查应更有战略眼光,一些有人反对的题材,拍出来并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2015年,他直言国内收视率统计数据水分大,“统计收视率的,国内的很多剧的收视率数据都是造假的。
今年全国两会,冯小刚表示,他将与成龙、张国立一起建立影视“蓝翔”技工学校,用于专门培养化妆、服装、道具等中国电影幕后急需的基础工作人员,为中国电影产业增添新力量。
新京报记者注意到,曾在部队当过班长的冯小刚对军队也“饱含深情”。
1977年,冯小刚被北京军区坦克某师选中,先到宣传队帮忙,由于当年的征兵工作已经结束,无法办理参军手续。1978年,冯小刚被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特招入伍,从事美工工作,1984年退伍。
2015年8月2日,冯小刚发了一则这样的微博:“昨天是八一,又逢周末,所以很多当过兵的战友纷纷聚会。离开部队已经三十一年了,从军的那段日子给我留下的印象用六个字可以概括:阳光,体面,荣耀。也让我在日后执导《集结号》时对谷子地和他的六连饱含着深情。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别光喝大酒,祖国人民盼望你们打胜仗啊。”
冯小刚参与的与时政相关的活动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重量级”。
2014年10月15日,总书记习近平在京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冯小刚参加。座谈会结束后,习近平跟参会人员握手、交谈。
跟冯小刚握手时,习近平问冯小刚,“你有什么大作?”冯小刚说正在准备新电影《抗美援朝》。
冯小刚还是2014年央视春晚的总导演。据报道,当时是“领导点的名”。
冯小刚曾犹豫自己到底“干还是不干,接还是不接”;“我一想,包括我的这点名气,都是观众喜欢我的电影而来的。我就做一个回馈这个社会的事吧,当一慈善的事。”为春晚忙活了大半年,冯小刚称自己“打了个义工”。
此外,冯小刚还是2010年的《唐山大地震》的导演。有媒体评价说,该部影片是唐山市政府给冯小刚的一篇“命题作文”,也是冯小刚第一次拍摄带有官方背景的影片。
今年9月,在第25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开幕式上,冯小刚被唐山市政府授予唐山市“文化建设特别贡献奖”。
冯小刚直言,唐山跟他的情感确实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因为我们有一个渊源,我执导过《唐山大地震》。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也交了很多唐山的朋友,他们给我的感觉都是挺实在。我拍电影的时候给我们的支持也非常大,封路很多人堵车,因此耽误事,可是听说拍《唐山大地震》,开车的人都会理解。还有唐山人认为当时解放军一直在营救遇难者,还有帮助唐山重新站起来,他们特别感恩。”
一个喜剧演员的自我修养,大概从拥有段子一样的名字开始。
他生于1954年,在家排行老二。大哥出生时,父亲陈强正在匈牙利访问。到布达佩斯,北京来报:老婆生了一个儿子。陈强说:“那就叫布达吧,如果再有第二个孩子,就叫佩斯。”
陈强老先生其实还有个女儿叫陈丽达,这个名字来源于匈牙利的一座岛屿。这一家子简直是匈牙利代言人呀。
■爸爸说:中国老百姓太苦了,要让他们快乐
放在今天,陈佩斯是个名副其实的星二代。父亲陈强是著名的老一辈表演艺术家,在歌舞剧《白毛女》扮演过恶霸地主黄世仁。这个角色为他赢得了百花奖最佳男配角,还在亚非电影节上捧回了中国在国际上第一个最佳男演员奖。
陈强在《白毛女》中扮演黄世仁,《红色娘子军》中扮演南霸天
虽然在台上的坏蛋形象深入人心,生活中的陈强可是一颗红心日月可鉴。
陈爸爸祖籍河北,家乡十年九涝,从小随家逃难到山西太原。少年时代,一直在太原读书。“九·一八”事变后,还在读中学的陈强怀着抗日救国的热情,参加了救亡戏剧演出活动。演过好些抗战戏剧,积极投身革命运动,搞搞战地宣传。
但是儿时的陈佩斯好像并没怎么沾到父亲的光。他不爱学习,成绩不好,经常打架,在北师大附中散淡地读了三年书,也没展现出什么表演天赋。
不仅没沾到光,还受了不少苦。15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扮演反派角色被打成右派,陈佩斯被送去内蒙兵团下乡,每日耕作劳动。衣食无忧的日子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记,这段经历却几乎影响了他一生。兵团大多都是贫民阶层,朝夕相处之中陈佩斯和他们有了深厚的感情,他表演十分接地气,扮演的小人物都那么亲切朴实,大概都是受益于此时。
还有件事情证明他这段时间没荒废。陈佩斯在兵团期间是个运动健将,擅长的项目是跳高和排球。还夺得过内蒙古建设兵团的冠军。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日子虽说是苦了一点,倒也不算走了什么弯路。
他报考了北京军区文工团、总政话剧团,先后被刷下来,原因是他的长相“到河北、河南去,一拉一大把”。那个年代,文艺院团偏爱招收的是唐国强这样的英俊小生。陈强找到了八一电影制片厂的老朋友田华老师帮忙。八一电影制片厂答复:“我们这里正缺演匪兵流氓地痞的演员,如果他愿意演就来。”
这是待业青年回城的唯一机会。父亲把没有任何表演功底的陈佩斯关在家里,亲自教授他台词,吊嗓子,走台步。有个表演艺术家做父亲还是很幸福的事情。
陈佩斯的第一部话剧叫《万水千山》,他演一个被红军追着跑的匪兵,三十秒的时间,他跟总政话剧团的另一个演员一起出场,凑成一对跑。排练时,他跟那个演员商量说:“咱们给自己加点戏,我跑着跑着,回头放枪,正好打到你脑袋上,你就把帽子扔天上。”彩排时,导演看到夸赞:“这个小子不错。”
《瞧这一家子》之于陈佩斯就像从天而降的机会:这是他首度担纲主演的电影。他被介绍给北影导演王好为时,还不是个光头,他跟在父亲陈强身后,很文静。那是1979年,这是“文革”后中国第一部轻喜剧电影。
大获成功。文革中压抑太久的人民群众对喜剧有超乎意料的追捧。只有9个镜头的刘晓庆获得百花奖最佳女配角,陈佩斯和父亲的对手戏“教英文”也成为中国电影喜剧史上的经典桥段。
然后陈爸爸就显示出了他高瞻远瞩的智慧,说“你就演喜剧吧。我看你演(喜剧)可以,不信,你走走试试。”
年轻时候的陈佩斯
日后提及这部电影,陈佩斯总是第一个感谢父亲:“是他告诉我,喜剧最需要功底,中国老百姓活得太苦了,需要为老百姓带来快乐。”
■前无古人的父子档
陈佩斯渐渐有名了起来,他的认真和努力也为他赢得声誉。《瞧这一家子》的导演王好为后来跟媒体回忆说“他宿舍的墙上贴了整整一面墙的人物分析。他把自己所有戏的动作语言都写在上面。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演员像他这么用功。”
整个1980年代,长相酷似的陈氏父子俩在喜剧电影界风头无俩,他们的电影走进了千家万户。
从《夕照街》的“二子”算起,陈佩斯和父亲陈强陆续合作拍摄了《二子开店》、《父子老爷车》、《傻帽经理》等一系列以“二子”为主角的系列电影。宋丹丹、冯远征等演员也正是借助陈佩斯的喜剧逐渐家喻户晓。
陈佩斯和父亲在电影中
编剧史航评价 “二子系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们为中国电影创造了一种新的喜剧模式:利用父子冲突构建喜剧情境。
陈佩斯曾分析过“二子“这一形象:身份很低,绝对的小人物,在电影中,多以单身汉的形象出现。他说:“通过父子之间的矛盾引发戏剧冲突,是当时我们唯一找到的一个喜剧结构,通过颠覆权威和伦理做戏,父亲是伦理关系中的强者,然后用弱者颠覆强者,是一个正反两面的套路。不过这些理论,都是后来才明白的。”
■春晚上的小品神话
1984年春天,陈佩斯和朱时茂把演员训练的表演段子搬上了舞台。在人人都看春晚的80年代,小品还没有成为占据晚会统治地位的节目,这是个惊天动地的创新之举。
陈佩斯和朱时茂
在讨论是否要《吃面条》上春晚时,大家有了争议:一方面觉得这个小品“很有创意”,另一方面又顾虑这种形式“不成玩意,不过是电影演员观察生活的一种练习”。
节目审查时,总编室有位负责人说:“这种节目还要推敲下,不要流于纯搞笑,走入纯娱乐。春晚分量就轻了。”当时在场的所有编导都傻眼了。
这时,官职最大的广播电视部副部长谢文清拍板说:“这个节目也可以提炼主题,就是对那些不懂装懂、不学无术的人一个讽刺,别太闹就行。”
战战兢兢上了春晚,小品为陈佩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爆红。“陈小二”这个憨傻的光头形象在观众脑海里盘踞了二十几年。
从1984年到1998年,陈佩斯为春晚舞台贡献了15个小品。个个让人百看不厌。
■暂别观众视线
1999年初,陈佩斯发现央视下属的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擅自出版并发行了他和朱时茂创作表演的《吃面条》、《拍电影》等八个小品的VCD光盘,寻求解决办法未果只好诉诸法律,陈佩斯拿到了16万余元的侵权赔偿金。此事经过一系列媒体报道引发“央视封杀风波”,直接导致原被告双方矛盾激化,各个电视台和演出单位不敢再追捧他,他也从春晚舞台上彻底消失。
他已不在江湖,江湖还流传着他的故事。比如最无路可走的时候,他在北京的郊区承包了一座荒山种石榴养树苗,靠着做农民的钱东山再起。
“我没有种过石榴,是做公益活动养护树。有人通过自己的想象把我塑造成励志人物,弄得我很尴尬。”陈佩斯对此哭笑不得。“我没有那么落魄,我是厌弃了那种生活,所以自我放逐于江湖,而不是很哀伤进了山区苦苦挣扎求生存。”
老百姓们总是一厢情愿地相信,作为这个时代中国最受欢迎的喜剧演员之一,陈佩斯的人生似乎理应有一点戏剧色彩,最好还是悲情英雄式的那种。
他好像突然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但在观众心中的地位可是丝毫未减,甚至更多人因为他的正直对他感到敬佩:荧幕上圆滑世故的小人物,生活中却是一个傲骨铮铮的斗士,这种设定太燃了。
网上总有人发帖子希望他回归,2011年,各大网站发放的“最期待哪位明星上春晚”的网络调查中,支持陈佩斯上春晚的人居高不下。似乎他离开越久,观众越想念。
但实际上陈佩斯一直在严肃搞喜剧。早年陈老板就成立了“大道影业公司”,专注于喜剧电影。彼时,陈老板为拥有了自由创作空间而志得意满,他再也不用揣着剧本到处求人了。
然而,7年出品六部电影、一部电视剧,他的投入是倾家荡产式的,回报却很惨淡。每一部电影都不亏损,但赚的钱只够启动下一部电影的前期,时常断裂的资金链让陈佩斯欲哭无泪。
1996年他还拍了部“微电影”叫《96摇滚指南》,让不少人惊叹陈小二居然有这么有朋克范儿。
喜剧艺术是陈佩斯从未放弃过的。但他没成为赵本山和冯小刚这样商业上取得巨大成功的例子,大概是因为每一次都走在时代前边,但是当这事儿真正兴起的时候,他又不玩儿了。从小品到电影到戏剧,都是这个路子。
■最后的归宿:喜剧舞台
陈佩斯把舞台剧视为自己“最后的归宿”。“过去的影视、小品都是我的积累,喜剧到舞台上才算完整。对投身话剧行业,陈佩斯如此形容:用十个手指撑住一个小拇指,轻松得不得了!
陈佩斯首部舞台剧《托儿》剧照
从2001年到现在,陈佩斯自组剧团,投身话剧,不到十年的时间推出六部戏,并不算多,他用更多的精力搞起了自己的喜剧实验,用一种近似科学研究一样的精神,尝试着创作各种样式的喜剧:结构喜剧、历史喜剧、悬疑喜剧……
第三部话剧《阳台》是陈佩斯第一次尝试自编自导自演。最初灵感来源于陈佩斯看到很多民工为城市建设做了很多贡献,却没有名分。已经演出近两百场,给数十万观众带来笑声。
他的话剧不仅包含了小品式的段子,而且有着成熟而复杂的架构。更重要的是作品中凝聚着他对于现实、历史和艺术的思考,还有,他作为艺术家的良知。
还组织发起了一个“北京喜剧节”,鼓励更多的人关注和创作更多样式的喜剧作品。
陈佩斯为北京戏剧节绘制的自画像
有人说,陈佩斯跟《茶馆》里的常四爷很像,“都是挣有数的钱,过有底线的生活”。虽然“情怀”已经是用滥了的词,谁都无法质疑陈佩斯是个有情怀的喜剧人。敬惜每一句台词,推敲每一个包袱,老老实实呈现一部充满诚意的作品。
“喜剧是一个超理性的戏剧创作”。当下舞台上的喜剧几乎都是拼接网络段子,但陈佩斯是“自己种庄稼的人”。他不单是个喜剧演员,他对喜剧理论认识的深刻程度,对话剧这个行业的执着程度,对行业不正之风的厌恶,都让他成为一个具有人格魅力的偶像。
陈佩斯他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这行太苦,我的每一步都是煎熬过来的。”
陈佩斯在大道喜剧训练班的公开课
但好在他的煎熬卓有成效。最近十多年扎根在舞台上,带着自己的话剧班子创作、排练、演出,还培训出一批青年喜剧人才。
《戏台》是陈佩斯的第七部话剧,他是导演,也是戏份最重的主演之一。作为北京喜剧院的开幕献礼,演了两场都爆满。
陈佩斯说《戏台》是不吐不快的产物,它起笔于军阀混战的年代,戏班子为求生存委曲求全,窘态尽出,戏里道出了政治和艺术相处的微妙,戏外观众看着痛快,也看着无奈。
老戏骨杨立新这一次是《戏台》的主演,跟陈佩斯磨了一个多月的戏。他同时还是一个资深票友,盛赞致敬国粹的《戏台》“不仅零瑕疵,而且很精彩,好几十年没有见到自己能演的、一个这么好的剧本”。
2016年2月4日、5日,《戏台》的巡演会来到上海保利大剧院。“上海观众聪明,自由,专业,能为这样的观众演出是演员的幸运。”已经步入耳顺之年的陈佩斯在舞台上辗转腾挪,眉眼间都是戏,依然能让人联想起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陈小二”。
他不够时尚,很节俭,不用手机,老派到只能用”人民艺术家“这样充满时代特色的词来形容。但他只要一句话逗得众人哄笑,自己却在笑声中沉静如常。
给全世界人带来快乐,大概这就是一个喜剧演员的自我修养。
11月21日晚,冯小刚凭借在电影《老炮儿》里的表演,击败了众多专业演员,夺得台湾金马奖影帝。
但他没有去领奖。颁奖典礼时,他正在北京工人体育馆的《老炮儿》演唱会上,唱了一首《爱的代价》。获奖感言也是导演管虎逼他写的:“我应该拿最佳新人奖,因为我还是一个刚出道的新演员,直接给男主角,我就没有进步空间了。”
北京话里的“老炮儿”指的是胡同里的老混混、老古惑仔。冯小刚饰演的男主角六爷是一个有血性、讲规矩的“老炮儿”,虽然喜欢打打杀杀,却坚守某种过时的“江湖规矩”,重义轻生,与新时代格格不入。故事里,六爷的儿子被富二代绑架,他在救儿子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当年的那套规矩现在不灵了,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决心奋起一搏。
在戏里,冯小刚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江湖气,既硬气又干冷。9月8日,《老炮儿》作为威尼斯电影节闭幕片首映后,冯小刚的演出获得了一边倒的好评。《综艺》杂志说片中描写的传统与现代冲突,让人想起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老爷车》。还有一些媒体评价,冯小刚在片中贡献了“影帝级表演”。
影片刚开头,六爷就骂小偷、教育问路的小情侣、教训打人的城管,一些记者看到这里说:“真像冯小刚干得出来的事。”
很多人都同意,冯小刚本人与六爷在很大程度上十分相似:说话带一点京味儿,轴,守旧,不肯与他认为“不合规矩”的事妥协。在中国电影发展大潮中,大多数导演都在顺势而为,他偏要一直逆流而上。
提刀奔跑,逆流而上
《老炮儿》拍摄到了后半程,有一场影片末尾的重头戏:男主角六爷在结冰的湖面上往前冲,独自“迎战”吴亦凡饰演的富二代带来的一群人,准备赴死。这场戏一共拍了3天,光冯小刚自己的戏就占了2天。
这是他觉得最不好演的一场戏。
在暮冬时节,他穿上长长的军大衣,拎着一把军刀,在薄薄的冰面上往前冲,冰面很滑,但他必须做到“奋不顾身”。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的冰在咔咔作响。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身上有一件那么厚的大衣,要是掉到水里头,“估计会像一个秤砣一样沉底”。坐在旁边的导演管虎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冰都化了,挺吓人的,感觉都快出人命了。”
而对于冯小刚来说,最困难的地方不是奔跑,也不是之后的“茬架”,难就难在六爷跑到一半就得心梗发作,整个人歪倒在冰面上:这种“倒下了”的状态,就开始是“演”、是“角色塑造”了。
“平时我就(演出)一个特别正常的生活状态,但要演一个濒死的状态,那就需要你的演技了。”冯小刚笑着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我不相信我的演技。”
2014年,管虎只花了3个月就写完了剧本,但找谁来演男一号成为了最大难题。
“这是个人物大于故事的电影。”管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中国电影已经好久没有能让人记得住的典型人物了,他的野心就是做一个“能在影史上留下来的人物”。可问题是,在中国男演员里,谁能够出演一个年近60的老混混?他想了一圈,也没找出合适的人选。
管虎最早想过找葛优来演,但又觉得“葛大爷相对比较温和,不是硬派气质”。
“这戏不能‘演’,跟演没什么关系,”管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我觉得那个人就得是六爷。”
一次聊天,管虎的妻子、演员梁静忽然提起:其实冯小刚导演挺像六爷的。大家一听,连连点头称是。
管虎越想越觉得像,但是让冯小刚来给自己演戏,“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算起来,冯小刚演过不少戏。20年前,在王朔导演的《我是你爸爸》里,他就第一次担任了男主角,后来也经常撒胡椒面似地帮别人串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历史老师,《功夫》里的鳄鱼帮老大,几个客串角色都让人印象深刻。
在《让子弹飞》里,冯小刚出演过一个猥琐的师爷,他给自己的角色设计了几个小动作,比如把筷子衔在嘴里。影片宣传时,姜文曾说:“冯小刚早该一门心思做演员,干导演是误入歧途。”
《老炮儿》的剧本送到冯小刚手上后,他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故事。“剧本很瓷实,”冯小刚说,“另外我对老炮儿这批人很熟悉,也不用体验生活。能演。”
在他看来,以往的很多电影人物没什么个性,他们的台词完全可以放在别的戏、别的人物身上。但六爷不同,“每一句台词都体现出他的性格,这词儿不是谁都能说,只适合六爷说。”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近些年大部分电影都是纯娱乐片,有情怀的现实主义电影凤毛麟角。冯小刚有那么一点逆反心理:既然和现在的风尚反其道而行,他就觉得“值得拍”。
冯小刚找到管虎,两人喝了一顿大酒,这事就算定了下来。喝至兴起,冯小刚甚至想过:干脆把这剧本给我,我来导得了。管虎则向他发誓:小刚导演,你怎么舒服怎么演,我一定不让你难受。
“他不是职业演员,没法无缘无故笑、无缘无故哭,情节必须他心里能过得去,不能拧着、逆着,他才能演,”管虎说,“如果有过不去的地方,就算我让他努力演,他也难受,整个出来感觉也不对。”
一个电影导演里的“江湖大佬”在自己的片子里演男一号,管虎有点紧张,如履薄冰:“平时跟黄渤拍戏,可以随便骂,这你怎么骂?”而刚开始,冯小刚也经常NG。开拍3天后他们彼此熟悉,冯小刚才告诉导演,自己也怕摄影机,两人这是在“竹竿打狼,两头害怕”。
“我就是一特好的足球教练,你把我放到足球场上踢球去了,我就只能把球踢好,踢得再好也不会想教练的事。”冯小刚说。他只管按照剧本演戏,对自己的要求是,演得“准确一点”“生动一点”。
片中有一场六爷跟儿子喝酒、由争执到和解的重头戏,冯小刚和饰演儿子的演员李易峰都有大段台词,需要经历三次起承转合才能和解。他们排练了很久熟悉台词,但很久都进不了状态。
冯小刚和管虎一合计:得真喝,该喝多少喝多少。大瓶的伏特加,冯小刚一个人喝了一瓶半。将醉未醉之际,他把这场戏演完,还哭了一次:脸上不动声色,眼泪静悄悄地掉了下来。最后,冯小刚完全醉倒,被人抬着离开。
“小刚导演的配合度、投入度和专注程度都超过职业演员。”管虎评价。尤其是在冰上奔跑的那几天,他一次次冲着对岸的人群跑过去,累得呼呼喘气,“挺能坚持的,我心疼都来不及。”管虎说。
威尼斯电影节的放映结束后,国外影评人对这场戏的评价很高。他们觉得:幸好电影最后没有发生一场械斗(因为厮打他们实在看得太多),戏就好在六爷的奔跑。
这段提刀直面对手、逆流而上的奔跑戏,正好也像是冯小刚的人生写照。
电影《老炮儿》剧照。图|受访者提供
拼命要冒尖,从旁边钻也要钻出来
关于如何演好一个与儿子有隔阂的父亲,冯小刚早有经验。
在1996年王朔导演的《我是你爸爸》里,他演了一个同样与儿子有代际鸿沟的父亲马林生。这个父亲形象空洞、虚荣、守旧,一直在努力维持父权,却又遭到儿子的抵触。冯小刚的演出稍带一点夸张色彩,又不乏爆发力。
但《我是你爸爸》没有在中国大陆公映过。
那几年,冯小刚非常倒霉,一直在“被禁”。从1994年起,他参与创作的三部电影《月亮背面》《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和《我是你爸爸》都没有通过审查。其中《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更是在开机10天后被电影局叫停,剧组损失上百万元。停机那天晚上,冯小刚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脑袋右侧露出一块拇指大小的头皮——这种疾病俗称“鬼剃头”,通常是由于神经焦虑造成的。
冯小刚出生于1958年。他比陈凯歌小6岁,年纪正好在第五代导演和第六代导演之间,但他的出身和口味决定了他不属于哪一个群体。
冯小刚从小就喜欢画画。他每次路过电影院时,都特别羡慕站在架子上画电影海报的人,画海报成为他的职业理想。
这个目标很快就实现了。从部队转业后,他以美工师的身份进入北京电视艺术中心。 但冯小刚渐渐开始对自己从事的工作感到不满。他曾对媒体这样回忆:“在一个摄制组里,别人就拿你当一个工头。”
他的新理想是当电影导演。而在那个年代,导演几乎都是由单位领导指派,冯小刚既非科班出身,又不是电影世家子弟,他的目标看起来很难实现。
他选择先进入核心创作集体,“曲线救国”。在认识了郑晓龙、赵宝刚和王朔之后,冯小刚开始尝试写剧本,因为编剧的地位和稿费收入都比美工高得多。他帮郑晓龙写了《遭遇激情》的第二稿剧本,郑晓龙很快发现,这个“新人”竟然干得十分出色。
1989年,郑晓龙策划了一部表现当下社会生活的室内喜剧《编辑部的故事》。这类情景剧对台词要求很高,于是郑找来海马影视工作室的王朔、魏人、苏雷等编剧,让所有人以王朔的初稿剧本为范本写作,而他又一次发现,比起其他人,冯小刚在模仿王朔的喜剧样式和语言方面做得更好。
《编辑部的故事》播出后在全国引发收视热潮,它的平民化特质和对时事的幽默讽刺大受欢迎,冯小刚也由此获得了更多的机会,包括与郑晓龙联合导演电视连续剧《北京人在纽约》。
1993年,冯小刚碰到了另一个机会——导演10集电视剧《一地鸡毛》。本来《一地鸡毛》找的是张元导演,但作为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张元当时正忙着做地下电影,剧本这才落到了冯小刚和王朔手上。
这是冯小刚独立执导的第一部电视剧。作家刘震云还记得拍摄《一地鸡毛》时的冯小刚:上身穿一件红色套头衫,下身穿一条军裤,“脖子上日夜挂着‘北京电视艺术中心’的工作证”。而在刘震云的印象里,这位新晋导演易感动,易激动,易喝大,也易发火,“走起路来昂首阔步”。
1994年,冯小刚向自己的目标再度挺进一步,跟王朔一起转战电影圈,头一部作品就是改编自王朔小说的《永失我爱》。
那几年,电视剧市场很火,而受到电视文化冲击的电影市场则处于最低潮。看上去,一部在1990年代中期能够出得来的电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像第五代导演那样,做符号化和本土影像化叙事的电影;要么像第六代导演一样,自费拍地下艺术电影,拿到国外去参评奖项。而《永失我爱》的路子更接近第四代导演作品,冯小刚似乎接过了更老一批导演的现实主义风格。
然而,影片并没有引发什么反响。冯小刚没有碰到好时代。始于1980年代开始的国产电影不景气状况丝毫不见好转,1993年,国产影片的生产减产一半,观众不足从前的1/3。在理论界,最吸引人目光的是第六代导演的地下电影,拍现实主义电影的冯小刚反而处于一个尴尬地位。
在《永失我爱》之后,他的连续几部片子都中途夭折或停机,和王朔一起创办的好梦公司几乎血本无归。后来的紫禁城影业公司总经理张和平说他当时是“习惯性流产”,拍一个流一个。投资人看见他,全都躲得远远的。
好梦公司解散后,王朔躲到美国韬光养晦,冯小刚一度躲到荒郊野外的别墅,破罐子破摔。但冯小刚到底还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一般的导演要是经受这样的打击就一蹶不振了。”
新影联院线原副总经理高军评价。他曾把冯小刚比作一棵被大石头压住出不来的小苗,“拼命要冒尖,拼命从旁边钻也要钻出来。”
民意是唯一能让他继续当导演的因素
快到40岁时,冯小刚碰到了一个离开个人化电影死胡同的机会。
在电影市场不景气的背景下,时任北京电影制片厂厂长韩三平与紫禁城影业公司总经理张和平试图救市。他们希望制作一部贺岁影片,想要寻找一个活跃、手里有素材、符合观众口味的成熟导演。
业已成名的大牌电影导演显然不是他们的考虑对象——在当时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把市场理念强加给那些拍艺术电影出身的导演。不得已,韩三平与张和平把目光投向了更有观众缘、创作风格更接地气的电视剧圈,他们心目中的人选包括赵宝刚、尤小刚、郑晓龙以及冯小刚。
最后,冯小刚带着王朔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的故事入选,剧本初稿名为《比火还热的心》,后来改名为《甲方乙方》,“他手里的题材最喜剧、最接地气、最符合贺岁片的需求。”高军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冯小刚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意义和机会。他大胆地接受了一个条件:不收钱,零片酬,只拿票房收入分账。不成功,便成仁。
这也意味着压力。《甲方乙方》上映前给院线和影院老板做了一场放映会,结果片子放出来声画不对位。冯小刚急得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甲 方乙方》的拍摄资金只有340万,为了拍出片子,冯小刚可以说不顾一切。2006年,《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的编剧、导演叶京曾经向媒体公开说,冯小刚为人 行事总是带有强烈的个人目的性,他就是一个“为了自己成事,什么都肯做的人”。叶京还表示,拍摄《甲方乙方》时,冯小刚围住自己“天天叶老师长叶老师 短”,于是“巴顿将军那场戏,我无偿给他调来一个营的坦克,你知道坦克要多少钱吗?就拧一下钥匙点一下火,每辆坦克就五六千块钱一个磨合小时。”
冯小刚承认过自己是一个“什么都肯做的人”。在《我把青春献给你》一书中,他写过一个故事:为了给片子争取过审的机会,他请人吃饭,席间这样拍马屁:“您是谁啊,您是站天安门城楼上,看看北京城这边说这边灯太多有点晃眼,这边的灯就都要立刻给灭了。”
而为了得到观众的喜欢,冯小刚必须不断让自己变得更加市场化。编剧、策划人史航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们都会理解,在经历《一地鸡毛》《情殇》《过着狼狈不 堪的生活》《爸爸》(盗版碟称为《冤家父子》)这一切之后,冯小刚就想赢得民意,民意是惟一能让他继续当导演的因素,而其显示屏就是票房。”
幸运的是,从来没有成为过主流电影人的冯小刚身上没有任何来自电影艺术表达的负担。当时的大多数学院派导演都有一种“根正苗红”的自信与自豪,而从电视剧行 当里混出来的冯小刚并没有同样的心理,尽管他也曾在北京电影学院美术系进修过。高军曾评价,张艺谋和陈凯歌有一种电影贵族的优越感,冯小刚不但没有,反而 “有一些自卑感”。
高军回忆,《甲方乙方》剧本一开始相对算是比较商业,但还是有一些偏文学,并不是特别能引发观众的笑声。为此,剧本研讨会请来影院院线和观众代表,前前后后讨论了11次,修改了十来稿。
一次讨论中,一位陈姓女经理提出了一个意见:“张富贵(傅彪饰演的长工)被地主婆(刘蓓)虐待的那场戏不到位。傅彪始终没有跪下,不像黄世仁虐待喜儿,出不 来喜剧效果。一定要让他跪下。” 这条意见并不专业,冯小刚一听就急了,破口而出:“你他妈的懂剧本吗?” 女经理面红耳赤:“冯导我告诉你,我虽然不懂剧本,但我懂观众、我懂市场!”
最后,冯小刚还是让傅彪跪下了。影片在北京地质礼堂影院举行观众见面会时,冯小刚给那位女经理深深鞠躬,说:“陈经理我得谢谢你,我看了电影,觉得你的意见特别好,虽然不符合编剧规程,但特别符合观众的口味,有效果、有笑声。”
《甲方乙方》的票房大获成功,光北京一个城市的票房就达到1180万元。此后两年里,他连拍两部卖座贺岁片《不见不散》和《没完没了》,一片空白的中国电影市场出现了“贺岁档”概念,而冯小刚则被称为“贺岁档之父”。
在《甲方乙方》中,冯小刚延续了王朔式的平民化幽默方式:去政治宣教、躲避崇高、调侃精英的冠冕堂皇和道貌岸然。刘震云在《我把青春献给你》的序言中写道: “作为一个非凡的导演,冯小刚对中国电影有开创性的贡献……他的电影,开创了中国电影的另一种话语系统和叙述方式。这是他和他人的巨大区别。”
可在当时的理论家们看来,1990年代末的冯小刚仿佛神兵天降,无法归类。即使得到老百姓的喜欢,但他一直没能得到学院派的认可。从1980年代起,艺术评 论都围绕着“艺术要传递艺术家的思考”而展开,作者电影、艺术片受到推崇,而“商业化”并不是一个褒义词。冯小刚在市场方面做出的努力没能得到好评。很多 评论家认为,从艺术上分析,冯小刚的一系列贺岁电影只是不入流的“小品串烧”。
回忆当年,冯小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大家都一窝蜂做一个事的时候,我总是在做另外一个(事)。”在拍贺岁片、打开中国电影市场这件事上,他既在顺应时代潮流,又在逆流前进。
凭借贺岁片声名鹊起后,他又试图回头拍那些符合自己口味的现实主义题材影片。而在拍完反映社会生活问题的《一声叹息》后,主流评论仍然没有好转。2000 年,《一声叹息》的票房成绩仅次于主旋律影片《生死抉择》,囊括了除最佳导演奖之外的全部五个主要奖项,但未能入选当年金鸡奖提名。实际上,在2007年 《集结号》上映之前,冯小刚的作品一直没能在真正意义上获得主流评论界认可。
电影《老炮儿》剧照。图|受访者提供
嘴欠,直肠子,而能伸能屈
拍摄《老炮儿》之前,管虎跟冯小刚不算熟,仅仅算是点头之交。拍了80多天戏,他渐渐发现,冯小刚是个“直肠子”,一个“性情中人”。
“他很孩子气,特别单纯,这让我吃惊,”管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平时不绷着脸,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有时候你会看见他跟记者嚷嚷,他就是这么一人。他看见他认为不对的事,他忍不住,要是喜欢起来也没样。“
在观众看来,这是冯小刚跟《老炮儿》里的六爷最相似的地方。有人把冯小刚称为“小钢炮”,因为他经常态度鲜明地表达自己对公共事务的看法,比如痛斥中国电影审查制度,炮轰综艺电影,或者声援舒淇。
“我就是嘴欠(笑)。”冯小刚笑着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但接下来,他就提起了几次让他至今还很生气的骂战。他曾连发两条微博,表明“我可以说你是一屌丝,但 你自己不能说自己是屌丝”,但引发无数网友的讨论和谩骂,有人指责他剥夺了弱势群体的尊严。“我是一好心,把屌丝的含义告诉他们,嘿,结果所有人急了。所 以你说现在傻×有多少啊,真的没救。”冯小刚说。
微博网友围攻舒淇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他说起来仍然愤愤难平。“舒淇这事,你这么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去骂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有道德感?如果你没有看过那些东西,你怎么能骂她?”他说,“那你为什么看?看完了还骂,这你就是装孙子。”
至于审查制度,“有很多导演长期以来处在这种折磨中,喝闷酒,恨不得拿脑袋撞墙,”冯小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你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电影好那么一点,但是他们让你做的修改是让它变成不好一点,这个东西让你很生气!”他一字一顿,重重地说出“很生气”三个字。
11月24日,冯小刚才发了一条微博:“我喜欢说话直截了当,不遮掩,直抒胸臆,敢于亮出自己真实想法的人。大家都一调门儿多无聊呀。”
“小刚导演跟六爷挺像的,他们都好酒、好朋友,”管虎说,“用北京话讲就是仗义,局气(豪爽、讲究规矩)。”
但冯小刚认为,自己远比六爷复杂。
“六爷比我单纯,他更像一个老小孩,因此他也会比我更坚定,对自己坚信的那一套毫不怀疑,”他说,“我可能会在很多时候都是处在一个动摇、怀疑的状态。”
从某种程度上说,冯小刚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作为中国内地商业化程度最高的导演之一,他往往能够八面玲珑地在官方、投资方、甚至广告方之间周旋。
《大片时代——冯小刚与华谊兄弟》里提到,在2003年之前,王中军一度看好姜文,投资了《鬼子来了》《阳光灿烂的日子》等不少影片。然而,既霸气、又独断强 硬的姜文让华谊公司的王氏兄弟“HOLD不住”。相较而言,冯小刚没有这么大的谱,他懂得合作,片子又有商业保障。1998年,华谊兄弟以一年400万的高价挖走冯小刚。
冯小刚之所以愿意合作、周旋,就是要最大限度地为自己换来最大利益——拍摄自己喜欢的影片。
他把自己拍摄的电影分为两种:满足自己的和满足别人的。1999年,他“捏着鼻子”拍完了自己相对不喜欢的《没完没了》,获得了拍摄《一声叹息》的机会。从此往后,他每拍一部电影,都会跟投资方达成某种默契:我满足你一部,你也满足我一部。
《一声叹息》之后,冯小刚拍了一个满足投资方的《手机》;大片《夜宴》拍完,则是他喜欢的《集结号》,然后又迅速拍了个满足投资方的《非诚勿扰》。2008年拍《非诚勿扰》时,为了影片中过多的广告植入,冯小刚曾在赞助商面前把一只刻着他名字的杯子摔得粉碎,又掀翻了整张桌子,但最终,广告镜头还是剪进了影片。
实际上,冯小刚的很多影片都是出于某种商业或利益“需要”。
2005年,冯小刚拍摄了他的第一部大片《夜宴》。对于投资方华谊兄弟来说,它是一部必须拍摄的电影,因为它可以标志华谊兄弟在制片领域拥有了制作大片的能力。
在2002年《英雄》获得2.5亿国内票房、11亿海外总票房之后,中国电影正式进入“大片时代”。第二年,广电总局颁布《电影制片、发行、放映经营资格准 入暂行规定》后,大量风险投资开始进入电影领域。越来越多的观众认为,进电影院看电影就应该看“大片”;投资方也认为,拍大片,才能挣大钱。这一思路一直 影响了中国电影市场10年之久。
而冯小刚拍摄该片的初始想法则是:“这个社会既然有这样一种偏见,你去扭转它也扭转不了,那哥哥就拍一回让你们看看,你们认为这路的电影是高级的,那么不妨 我们也浅薄一次,回应一次:好,我拍一个你们认为难的。”最后,即便《夜宴》口碑平平,但2005年末,华谊兄弟仍然凭借它用不到10%的股份获得了1000万美元融资。
而2010年的《唐山大地震》则是唐山市政府给冯小刚的一篇“命题作文”,这是他第一次拍摄带有官方背景的影片,虽然冯小刚借小说《余震》给影片找到了一个 合理的角度,着力于表现地震后灾民遭遇的心理困境,但仍然无法完全摆脱来自唐山市政府的影响:影片片名沿用小说名《余震》显然更合适,可市政府方面还是希 望保留“唐山”二字。
“这片子谈不上是一部满足我(的电影),”冯小刚说。不过,《唐山大地震》公映第一天,中国电影局副局长张宏森就在《人民日报》发表5千多字的评论文章盛赞该片,《新闻联播》也作了两次报道,官方舆论确立了冯小刚的主流地位。
那几年,制作商业类型片逐渐成为大多数电影公司的共识,而冯小刚还在一心要拍以河南大旱、民众逃荒为故事背景的《一九四二》。“我是一个既得利益者。我一直 拍那种贺岁片,”冯小刚说,“但是我觉得,凡事还得有点良心,我应该说点实话。”这样的片子投资大,票房无法保证,吃力不讨好,他又得做一番周旋。
拍了这么多年戏,冯小刚渐渐从一个乐观的人变得悲观。他曾跟一个朋友说,自己再也回不到拍《甲方乙方》时的心境了,这是一段“令人痛苦灰暗的对世界的认知”。他也向《中国新闻周刊》承认,在某种意义上,六爷身上的那种单纯更为可贵。
“我是个会经常感到孤独的人,”冯小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能聊到一块去的人还是不多。”以前,他曾有一大帮大院和军队里的朋友,而现在,他的朋友圈特别小。
“除了徐帆和工作室的人,好像很少有别人给我打电话,要不然就是广告电话,”他慢慢地说,“有些人会在微信上留言,聊聊在干吗呢,在哪呢。除了这个,谁跟谁都不来往。”
不愿意妥协了,因为时间无多
《老炮儿》开场不到15分钟,冯小刚就跟许晴上演了一场激情戏,尺度不小。很多媒体写,他“贡献了半截屁股”。
“这场戏不是一个噱头,而是必须存在,呈现六爷的身体状态和他对生活的力不从心。”管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在电影里,六爷是一个社会和时代变迁中的底层小人物,生活处境并不太好。管虎描述,《老炮儿》中的角色“没有尊严”,希望通过这个故事“让他们找回尊严”。
冯小刚认为,六爷跟这时代有点格格不入。他说:“这个人物心里头堵着一口气,要把这口气释放出来,正好赶上儿子被绑架,就豁出去了。”
巧合的是,在管虎找到冯小刚出演《老炮儿》时,冯小刚几乎处于一个相同的状态之下。
“他当时在气质上跟六爷有点像,我觉得他的状态有一点点低迷,”管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在《私人定制》之后停了一段时间(导演工作),似乎是有一点抑郁之气,有一点闷气,急于想有个出口宣泄、爆发。正好赶上了《老炮儿》这么一个出口。”
冯小刚这几年过得并不痛快。
2012年底,他耗尽心力、酝酿19年拍出来的《一九四二》票房失利,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摸不清观众的喜好了。
这部影片碰到了一波三折的过审问题。最后,冯小刚疏通关系,欠下一个人情,让《一九四二》得以上映。2012年11月2日,影片最终过审的那天,冯小刚高兴得大醉一场。
上映前,他信心满满,因为之前他拍过的严肃题材影片《集结号》和《唐山大地震》票房表现都不错。没想到,《一九四二》第一天的票房只有2600万元,口碑也很差,一些电影网站甚至一开始就打出了不及格的分数。
在知乎网上一则评价冯小刚导演的高票回答中,网友“飞鸟冰河”这样写:“冯小刚其实处在一个挺尴尬的地位,他的年纪、身份、商业定位、辅助团队以及个人能力,都不允许他做太多的转型努力了,但他还想试试……可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弥补自己最不擅长的一部分,这就很难,很难。”
糟糕的票房开局让华谊兄弟的市值在2天里蒸发13亿。张国立回忆,因为《一九四二》票房,冯小刚甚至掉了眼泪。
随后,同档期的对手《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和《泰囧》都表现得十分强势。前者的国内票房出人意料地突破5亿元,后者则获得了12.67亿的总票房,成为当时的中国电影票房史上收入最高的华语电影。在此基础上,2012年中国电影总票房超过170亿。
从早期的《北京人在纽约》《编辑部的故事》和《甲方乙方》开始,冯小刚一直以能准确捕捉到市场和观众的需要而著称。2008年《非诚勿扰》出来时,他还很自 信地对媒体说,“这么多年,没有一回大家会看好我的电影,可每一回,观众都给我撑了腰。中国导演里,我不觉得还有谁像我一样,票房上没有败过一回。”但到 了《一九四二》,规律第一次被打破了。
那几年,中国主力观影人群正在逐渐年轻化。据2013年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的一项调查数据显示,中国电影观众平均年龄为21.5岁。“我发现我跟观众不是一个频道的,聊不到一块儿去,”冯小刚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过去我跟他们不是这样的。”
电影下档后,事情还没有结束。为了回报华谊兄弟,冯小刚得拍一个常规冯氏喜剧片,即后来的《私人定制》;为了还影片过审的人情,他还必须硬着头皮担任央视春晚总导演。
“我们拍《一九四二》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片子通不过,但是后来领导慧眼识珠,帮了很多忙。”2014年初,演员张国立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冯小刚答应下来接手春晚后,立即来找张国立帮忙,告诉他“领导点的名,要还人情”。
为了“还债”,冯小刚忙活了一整年。过完2013年春节,他在短时间内拍出了《私人定制》。影片是他驾轻就熟的类型,又找来老朋友王朔担任编剧,而依靠预售网络、电视版权和植入广告,这部电影在上映前就收回了成本。这一年年底,全国银幕总数已达1.76万块,中国电影市场愈发火爆,最终,《私人定制》的票房 高达7.1亿。
但观众对冯小刚的差评也到达了最高峰。影片在豆瓣网的评分仅为5.6分,有人评价,《私人订制》就是王朔各种碎片的叠加:《甲方乙方》的结构、《顽主》的段子和早年一个名叫《贵族》剧本里的台词。戛纳电影节中国唯一青年评委Magasa 评论,这些批评声的背景在于“冯小刚和王朔所代表的京派文化圈如今已经式微”。
另一方面,担任春晚导演的冯小刚忙活了大半年,认为自己“打了个义工”,最后还是收到了意料之中的一片骂声。由于他的加入。所有人都对春晚的语言类节目抱有期待,但最后小品和相声还是表现孱弱。
“我觉得,最后(春晚)对冯小刚脾气的改变特别大。”2014年,张国立在春晚现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冯小刚常常会在拍戏现场发脾气,可在春晚筹备时,“他连脾气都发不了,都没地儿去说。”张国立说。
那一年,冯小刚56岁,就像《老炮儿》里的“年过半百”的六爷一样,他也是个“奔六”的人。这个年纪的演艺圈人士已经可以被尊为“表演艺术家”,但他还是对一切此类崇高的名词保持距离。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但是承认,自己碰到了中年危机。
2014年到现在,他没有继续拍电影——所谓中年危机,就是一种迷茫的,不知方向的状态。2014年,全国电影总票房高达296亿,但这一切都与冯小刚无关。
当被问到这两年干了点什么时,他只回答两个字:“待着”。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实际上冯小刚也没闲着。除了主演《老炮儿》,他还在海南弄了个自己的电影公社,时不时去加州度假,“上好莱坞按一金手印,挂了一法国骑士勋章”,以及“吃吃喝喝,晃晃悠悠”。
此外,他参加了几档电视综艺节目。喜剧选秀节目《笑傲江湖》制片人、欢乐传媒总裁董朝晖是他朋友。“他过去生意失败,现在重新做这个,让我帮一把,”冯小刚 说,“我说,那行呗,又挣钱,还能帮你。本身这事基本上不用动任何脑子。坐在那,愿意多说几句你就多说几句,要是懒的时候也可以不说话。”
他想来想去,做了这些事,还是好像什么都没干,只是因为这些事跟电影导演都不相关——从1991年《北京人在纽约》开始,他一直在做导演,17年14部电影作品,完全没歇过。
7月,他在加州发呆,突然暗下决心,发了一条微博:“如果我三十岁我可以妥协,退而求其次,因为来日方长;但我已经快六十岁了,借社会新闻里经常使用的一句形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我就不愿意妥协了,因为时间无多。”
现在,冯小刚终于理顺了思路:丢开自己和年轻观众的“代沟”,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自由度更大了一点,有这种自由度不去用,还要去成为一个印钞机,显而易 见这事不划算。”他说。现在,他的新片《我叫李雪莲》已经开机,改编自刘震云的小说《我不是潘金莲》,将用冷幽默的方法讲述一个女人二十年打官司告状的荒 诞故事。★
距离2016年春节联欢晚会已经不到50天,语言类节目也进入了最后的审查。据搜狐娱乐消息,经历了两轮筛查的谢娜与李菁共同演出的小品已确定无缘春晚,一同被毙的还有演员马天宇和关晓彤出演的小品。
根据此前媒体曝光的内容,谢娜和李菁的作品围绕天庭神话来讽刺当下势利眼的现象,讲述了自称七仙女之一的谢娜与守蟠桃园的李菁之间的啼笑皆非的故事。小品中融合了歌舞、摩擦摩擦等戏剧性的元素。
直到本月21日前,两人合作的小品都顺利地通过了前两轮的审查。不过当天上午,相声演员何云伟在录节目时爆料谢娜的小品被毙了,不过他对消息的真假并不确定。
按照猴年春晚导演吕逸涛的想法,他希望为已经举办23年的晚会带来一阵新风。除了主抓创新、创意类节目外,他为草根明星打开多条登上央视春晚舞台的通路。在春晚的智囊团中,除了央视文艺中心主任郎昆外,去年春晚导演冯小刚也在其中。
语言类节目已经经过了四轮审查。根据公开信息整理,还有以下多位小品演员、影视剧演员或保留在春晚的演员名单中。
1、于谦和肖剑:今年于谦抛弃了老搭档郭德纲,与“燕小六”肖剑一同出演一个以阅兵为主题的小品,他所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一个“老好人”。
2、开心麻花沈腾和马丽:今年已经是沈腾第四次准备春晚节目了,不过他们俩并没有出现在排演现场,而是以视频形式上交审查。
3、岳云鹏:近年来相声演员岳云鹏人气陡增,《五环之歌》更是广为流传。在二审时所有语言类节目中,他的部分就是笑料最多的。
4、蔡明和潘长江:今年蔡明的小品还会关注中老年人生活,她的绝活一直就是扮演不同类型的老年女性。
5、冯巩和白凯南(过二审):今年两人将配合搭档,后者饰演冯巩角色的儿子,另外张小斐扮演的是冯巩的女儿。
此外,影视演员侯勇、娄艺潇都有小品演出,而登上《笑傲江湖》的选手叶逢春、马朋也将表演一出哑剧。从1983年至今,春晚不知不觉就走过33年啦。不管近些年的春晚如何被吐槽,但除夕夜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却成为全国人民的一种默契。
今日小编要出大招了,盘点春晚33年捧红的明星们,简称暴露年龄大法。
1983年 李谷一
1983年,由黄一鹤执导的第一届春晚诞生,应当时观众要求李谷一成为春晚正式登台的第一位歌手,一曲《乡恋》风靡全国。参加7届春晚,演唱的曲目近20首,成为春晚史上演唱曲目最多的歌唱艺术家。1984年春晚演唱的《难忘今宵》更是成为经典保留曲目。
1984年 张明敏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米色西装,黑色围巾,温文尔雅的形象,醇厚的磁性嗓音,张明敏成为第一个登上春晚舞台的香港歌手。而他一开口,就俘获了全国人民的心。
1985年 董文华
当年的春晚虽然骂声一片,董文华却以一首《十五的月亮》唱出了军人和军属的心,成为本届春晚唯一火了的新人。“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成为当时的流行语。
1987年 费翔
要问1987年谁最火?非费翔莫属。当年春晚破例邀请了来自台湾的偶像歌手费翔登台,于是“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费翔一下子成了全国男女老少都爱的大众情人,引得无数少女粉丝疯狂尖叫。
1989年 宋丹丹
小品《懒汉相亲》让全国人民记住了宋丹丹这位日后的小品女王。1999年之后开启与赵本山的经典合作,奠定了她在春晚小品舞台上不可撼动的地位。“白云”与“黑土”的“山丹丹”组合更是家喻户晓,成为中国老百姓心中永恒的经典。
1990年 宋祖英
宋祖英的春晚之旅始于1990年,随着一首《小背篓》,宋祖英以清新靓丽的湘西妹子形象在春晚舞台上崭露头角。此后,人们几乎在每年的春晚上都能看到这位民歌皇后的身影。
1993年 毛宁
“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毛宁因为一首《涛声依旧》红遍大江南北,这条出名之路还引发了广东歌手北上的潮流。
1995年 老狼
台湾校园歌曲曾经以其清新活泼的音乐风格风靡一时,《同桌的你》的出现,则填补了内地优秀校园歌曲的空白。随着95年春晚的演出,人们也记住了老狼这个名字。
1998年 范晓萱
范晓萱在这年春晚之前,在内地几乎未有知名度,能上春晚也是因为《健康歌》积极向上,可以“配合全民健身计划”。但当范晓萱以青春可人的少女装扮在春晚舞台十分放松、蹦蹦跳跳地唱着“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后,范晓萱与《健康歌》一炮而红。
2000年 董洁
2000年谢霆锋手挽着“世纪新娘”董洁唱着《今生永相伴》惊艳全场,而这一回的亮相奠定了董洁今后的演艺人生。
2005年 邰丽华
21世纪后春晚中让人惊艳的节目越来越少,但05年由聋哑演员带来的舞蹈表演《千手观音》却在春晚中脱颖而出,赢得了全国观众“激动、流泪”的评价,领舞邰丽华也随之走红。
2008年 费玉清
费玉清成名很早,是和邓丽君、刘文正同时代的歌手,但他在90年代几乎销声匿迹。直至周杰伦邀请他合唱《千里之外》,才重新被人们关注,而他唱歌时投入的姿态也引起一阵模仿热潮。
2009年 小沈阳
春晚之前,小沈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人转”演员,然而在《不差钱》中穿着苏格兰裙子、头戴发卡、娘娘腔的模样使其迅速蹿红,一夜之间成为全民模仿的对象,更登上了美国《时代》杂志。
2009年 刘谦
2009年,能与小沈阳的走红一决高下的,也就只有刘谦了。因在安徽卫视《周日我最大》的节目中表现抢眼,被央视春晚导演组看中,邀请上了当年的春晚。
他在春晚上长达八分钟的近景魔术表演征服了所有人。此后成为世界知名的魔术师,红到发紫,也使得那一年成为“魔术年”,那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也成为当年最红的流行语之一。
2011年 旭日阳刚
“旭日阳刚”,两个出身农民的北京打工一族的组合,凭借在春晚上翻唱《春天里》一夜成名,成为草根明星。
2013年 李健
2010年春晚,天后王菲惊艳亮相,带来翻唱歌曲《传奇》,被感染的观众则遂顺藤摸瓜找到原唱李健,更有网友惊呼“李健的原唱比王菲更有韵味”!2013年,李健与孙俪登上春晚舞台,合作演唱《风吹麦浪》。
2014年 小彩旗
在冯氏春晚上,舞蹈家杨丽萍的外甥女小彩旗连续旋转了四个小时,直到新年的钟声响起,成为春晚最长节目。俊美的身姿象征了时间的流逝,小小的身段里面隐含的倔强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16年 撒贝宁
哈哈哈,没错,这届春晚小撒最红。
这时小编要问了,以上提到的春晚节目你看过几个?暴露年龄的时候到了。
其实春晚的老面孔有不少,许多明星都不止一次上春晚。像李谷一、宋丹丹、赵本山、冯巩这样的小编就不多说了,不过董洁曾四次登上春晚舞台你知道么?
董洁最早一次亮相央视春晚是在1995年潘长江的小品《过河》中,作为当时广州军区战士歌舞团的成员为小品做伴舞。
(左一为董洁)
1996年,董洁作为宫女出现在了赵丽蓉和巩汉林的小品《打工奇遇》中,这一次董洁端着赵丽蓉老师的大作“货真价实”的“实”字,镜头还给了董洁一次特写。
(左一为董洁)
之后便是在2000年作为“世纪新娘”和谢霆锋牵手亮相了。其实这次也是机缘巧合,原本董洁只是作为周迅的替身进行排练,但在春晚前周迅受伤无法演出,最后排练组确认由董洁进行演出。
(右一为董洁)
不过正是因为这次亮相,让张艺谋发现了董洁,成为“谋女郎”,主演了张艺谋的电影《幸福时光》,随后开始了她的演艺道路。
随后她在《金粉世家》中饰演了“冷清秋”,清新动人的形象让观众记住了她。
董洁第四次亮相春晚则是在2011年,她和韩庚等人在第一个节目开场亮相。
董洁出道后经历各种风波,一度陷入低估,这些年一直在积极调整状态。最近她出席某一活动,一身白裙清新淡雅,让人们纷纷说仿佛又看到了冷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