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对极端主义组织ISIS的定点空袭已经进行了十几轮,美国防长哈格尔声称已经有效遏制了ISIS的攻势,但伊拉克西北部地区还是城镇陷入极端组织控制之中。与此同时,巴格达也发生了不小的政治地震,总统马苏姆提名阿巴迪为新总理,而现任总理马利基则拒绝交出权力,巴格达有政变之忧。伊拉克的内战已经成功取代乌克兰和叙利亚两场内战而成为全球最热的焦点。美国总统奥巴马虽然一再重申不会派地面部队进入伊拉克,副总统拜登则暗示美国将会深度介入伊拉克内战。中情局、五角大楼都已经介入其中。遏制ISIS的蔓延不亚于一场新的反恐战争,而奥巴马就这么半推半就地重返巴格达,这可能将是奥巴马剩余不多的任期中必须接受的考验。
奥巴马出人意料地下令美军对ISIS进行定点空袭,一向游移不定的奥巴马为何如此坚定呢?情势所逼!ISIS的膨胀速度超出预料,埃尔比勒不仅是库尔德人的中心,也是美方人员集中的地区,若被ISIS占领,将会出现严重的人道主义灾难,奥巴马之前的撤军行为不但会受到质疑,而且将会背上沉重的道义债务。ISIS的极端性已经显露无疑,尤其是对少数教派“雅兹迪”的驱赶与恐吓,若不改变信仰就会丧命,美军不施以援手,这个自12世纪以来就处于夹缝中的教派将面临着屠杀。ISIS意味着恐怖主义领土化,在中东的腹心地带出现了一个恐怖主义的国家,这不仅会加剧中东地区的动荡和混乱,而且也对美国以及其他大国造成了重大的挑战。
伊拉克的危急局势让奥巴马放下了和平总统的禁锢,遮遮掩掩地开始了一场新的战争。此前,奥巴马对叙利亚问题大伤脑筋,后来普京提供了“化武换和平”的梯子,奥巴马顺势下来,并没有对叙利亚发动空袭,因为他深知中东的教派冲突就是个大泥潭,美国不想再踏进去。同样的顾虑也适用于伊拉克,除了当下紧急情势之外,ISIS代表着极端的伊斯兰势力的兴起,连基地组织都认为ISIS是恐怖主义组织,奥巴马不能“鸵鸟”地认为反恐战争随着美军从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撤出而结束。
ISIS的出现其实是中东地区失序的产物,尤其是伊拉克与叙利亚成为“失败国家”的结果,ISIS已经成为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极端组织,这一跨界性给奥巴马不少烦恼,因为敌我的阵营已经非常模糊化了。ISIS不仅反对巴格达,而且也是叙利亚政府的对手,为了打击ISIS,美国要支持叙利亚政府吗?另外,巴格达政府对美军在这个时候出手也有些不满,此前巴格达请求美军支援,但是白宫要求巴格达改组政府。巴格达与库尔德自治政府也难以融合,几百年来,库尔德人就没有融入到巴格达的政治体系之中。ISIS已经将伊拉克撕成了三块:巴格达、库尔德以及ISIS,巴格达的政府军主要保护伊拉克南部地区,库尔德安全基本靠自己,当地的民兵组织根本不是ISIS的对手,虽然中情局不断提供枪支弹药,此次美军空袭首先是为库尔德人解围。问题也随之而来,库尔德作为一个跨境民族,牵动着土耳其、伊朗等中东大国的神经,尤其是土耳其这个美国的北约盟友。
要真正消除ISIS带来的挑战,奥巴马除了建立一个新的反恐战争的阵营之外,似乎并没有更有效的办法,单靠美军的空袭,治标不治本,还可能会使中东地区的博弈更加复杂。事实上,美国要寻求建立这样一个国际阵线,法国的态度非常积极,外长法比尤斯要求欧盟采取行动。相比于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美国这次重返巴格达将会得到更多的支持。
首先,ISIS带来的挑战是全球性的,不仅中东遭受极端主义的威胁,俄罗斯、中国等国也是如此,ISIS公布的“地图”对世界大国都是威胁,自称为哈里发国家,意味着ISIS成为伊斯兰极端主义的代言人。
其次,中东地区的动荡让周边国家成为受害者,沙特和伊朗这两个死对头在打击ISIS方面也是有共识的。一个四分五裂的伊拉克将成为恐怖主义的温床,只有当伊拉克真正实现重建,ISIS才会真正被铲除。美国对马利基政府早就不满,这次权力的更迭能否开启伊拉克政治重建,还需要观察。
最后,大国在伊拉克有重要的油气资源投入,虽然主要集中于伊拉克南部,但是伊拉克的动荡对世界能源供应带来了不小的挑战。美国虽然不是中东石油的主要进口国,但是保证全球油气的供应也是美国的责任。奥巴马与其指责别的国家搭便车,不如建立一个反恐的新阵营。
奥巴马在西点军校的演讲中强调美国领导世界的责任,而伊拉克则是对美国霸主责任的考验,罔顾中东地区的难题,而继续“战略再平衡”已经不合时宜。要领导新一场反恐战争,美国必须建立大国的共识,制裁俄罗斯可能会显得不分主次。当然,如果奥巴马将普京视为头号威胁,那美军可能会继续在伊拉克进行“添油战术”,ISIS将改变中东地区的国界线,成为影响中东乃至世界安全的一股势力。
作者:孙兴杰,国际关系史博士,经济学博士后,教书匠,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