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日本内阁会议以所谓发动武力“新三条件”取代“旧三条件”,从而解禁了战后一直不为日本和平宪法第九条所兼容的集体自卫权。
按照“旧三条件”,日本仅在以下3条件下方能使用武力:本国遭到紧急不当武力侵犯;无其它合法手段可排除侵犯;武力行使控制在“必要最小限度”。安倍内阁推出的“新三条件”,所放宽的仅仅是其中第一条,即将“日本遭到侵犯”改为“日本或与我国有紧密关系的其它国家受到武力攻击,且明显对我国国民生命等形成致命威胁场合”。
依据这一解释,日本不仅可以突破此前种种羁绊,理直气壮地派遣战斗部队(而非此前的后勤、辅助部队),参与美国在世界各地的武装干涉行动,更可在周边国家间发生军事冲突时以“新第一条件”为借口实施武力干预。
从理论上看,“新第一条件”可以作出非常危险的解释,毕竟历史上的日本军国主义者,正是以类似的理由入侵朝鲜、参与八国庚子之役,乃至在东南亚、南亚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的。但时过境迁,如今的日本在很大程度上仍不是个“正常国家”,而要受到美国在政治上的制约,解禁集体自卫权之所以受到美国一段时间来的默许、鼓励甚至催促,很大程度上也是美方在新时期里财力、兵力不足,希望更多从日本“助力”所致,作为从传统右翼家族门阀出道的安倍本人,对解禁集体自卫权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但这个“小九九”只有被解读为配合美国远东乃至全球战略的“投名状”,方有出炉和存在的可能,美方出于自身利益考量,也势必睁大眼睛,防范日方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然而美国在日本的军事存在,不仅在社会、民间,甚至在右翼、极右翼内部,都是极其敏感的话题,安倍若径自将集体自卫权的“投名状”实质挑明,同样会遭遇很大阻力,为此他煞费苦心,将之解读为“日本正常国家化”的努力,因为按照《联合国宪章》第51条,主权国家拥有单独或集体自卫权,日本则因为系发动二战的国家之一,依据“放弃战争、不设军队”的和平宪法第九条主动放弃了集体自卫权,“正常国家说”至少在凝聚右翼共识方面,是起到很大作用的,加之自民党本就在众院占据多数,只要安倍一意孤行,通过解禁并无悬念。
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倍经济学”光环消散殆尽,一系列大事宣扬的改革也虎头蛇尾,增加消费税等激进措施更在民间引发强烈反弹,在这种情况下,“正常国家说”和解集体自卫权,是安倍寻求政绩不多的选择之一。
然而今天的日本,既没有大规模实施海外军事干预的能力,更没有这样做的社会基础:日本自卫队并不是当年的“皇军”,而是一支由“上班族”组成的职业化队伍,可以有条不紊地完成正常任务,却缺乏在海外“集体自卫”他国的狂热;至于民众,从支持安倍的《读卖新闻》等媒体煞费苦心设置民调选项,就可看出他们对民意的心虚——这些媒体刻意在“赞成”、“反对”外设置了“赞成在必要的最小范围内使用”一项,并将选择第三项的归入第一项统计范畴,按照这一口径,5月9-11日该报民调赞同集体自卫权的比例高达71%,而实际上其中63%的选项是第三项,选择第一项的仅8%,远低于选择第二项的25%,而大多数反对解禁或中立媒体的民调只设“赞成”、“反对”两项,选择前者的人数总是多于后者。
解读“解禁”不能想当然耳,必须看清、看全安倍这个“主推手”的台词和潜台词,才能得出全面的结论。
作者:陶短房,专栏作家、评论人,旅居加拿大,曾长期在非洲定居,对非洲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比较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