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是不长眼睛的——警察枪支使用训练必须强化

2014年6月2日央视《新闻1+1》播出了一个访谈节目:“云南罗平,枪声过后”。

节目从云南罗平事件谈起,讨论了警察用枪安全性问题。所谓罗平事件,是指5月30日云南曲靖市罗平县一位村民死于警察枪下的事件,当地警方解释是双方在撕扯中警察手枪走火击中村民导致死亡。

就如央视《新闻1+1》“云南罗平,枪声过后”节目所介绍的,最近由警察枪支问题出现的新闻事件不少:罗平事件发生前一天的5月29日,河南郑州市发生一名警察枪支走火,导致幼儿园5人受伤,所幸都是皮外伤;3月12日,陕西宝鸡一名警察在执行设卡盘查任务时,枪支走火导致自己受伤抢救无效死亡;2月19日湖南慈利县一名警察在KTV枪支走火,结果导致自己受伤,等等。

央视《新闻1+1》主持人白岩松询问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院长曲新久教授时,曲新久教授建议警察要加强枪支使用方面的训练。对此,我不仅赞同,而且更以为亟待进行强化集训。我大学毕业后从军,在一个教导部队当过教员,曾专门从事官兵训练工作。军事训练当中,枪支使用是非常重要的内容。

枪支使用,首先必须培养出格外小心、绝对认真的观念和态度。由于是专门训练单位,加以某些特殊原因,在我身边的同事中高手众多。以我的经验,可说越是高手越是怕枪,保管、使用极其谨慎,这是因为都深知枪支的厉害,一旦出事就可能惊天动地,所以务必每个细节都遵循好规矩。比如,最简单来说,我们一旦枪上身,彼此就绝对不会去碰别人的枪,也绝对不允许别人来碰自己的枪。湖南慈利县警察在KTV枪支走火,可能是他带着把枪显摆,一点都没有规矩,靓男美女玩弄搞出了事情。

比之军队,警察用枪虽然杀伤力通常比较低,但警察身处平民社会当中,枪支保管和使用稍一不当,就可能危及平民生命。比较军人而言,虽然有些警察也是军人出身,不少警察也经过良好训练,但总体来讲,训练不足是致命弱点,因而比较容易闯祸。警察有多种,普通民警的训练程度是其中比较不足的一类,因此,配备枪支后更容易生出是非。

导致训练不足有很多原因,关于枪支的制度方面没有军队条令精细、严厉则是极其重要的原因。曲新久教授回答白岩松询问时,已经注意到了这一问题。目前来说,涉及警察保管和使用枪支的法律法规主要是《警察法》、《枪支管理法》及《人警察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公安机关公务用枪管理使用规定》,在警察使用枪支问题上基本是针对保管和开枪两个环节作原则规定,不能跟军队精细到单列动作的条令相比。对警察的训练实际上一般是比照军队习惯进行,如果公安部门的负责人本身就缺乏枪支使用训练经历,就很容易流于泛泛形式而不能养成警察精细的动作素养。

通常来说,警察训练会把注意力集中到射击成绩方面,然而对于警察来说,射击的精确性恰恰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从拔枪到射击的动作过程中的安全才更重要,因为警察与军人不同,军人是以消灭敌人为目的,警察则主要是进行威慑和击伤。军人要有将敌人一枪蹦头的本领,一般来说,警察将案犯一枪蹦头就不是什么本事,能一枪击伤才是本事。军人出枪、射击的速度要快,警察就不必要讲究快,而应该讲究控制射击,绝不能轻易射击,不能随便出枪,出枪后也不能随意打开保险。

警察的训练重点应该是在枪支的保管、携带、使用方面。4月26日四川合江县一名警察区泸州办事,离开宾馆时忘记携带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枪,导致“枪支失控”事件。这与缺乏枪不离身训练有关,该名警察由于缺乏训练,没有养成牢固的枪不离身本能素养。

郑州幼儿园警察走火事件之所以发生,跟缺乏使用枪支必须验枪的训练密切相关。如果该警察已经训练出了枪到手就先验枪的动作素养,就不会发生这一意外。经验枪后,没有子弹再继续给老师、家长演示动作,如果有子弹就退出子弹后执行演示动作,无论如何不会发生走火事件。凡是走火事件,都跟不应处于射击状态而打开保险的动作有密切关系。警察所面对的情况即使十分紧急,一般来说也跟军人要考虑作战不同,战场上是互相射杀的情景,案犯很少会有突然向警察射击的行为,因此,警察出枪后并不应该马上打开保险,只有当应该执行射击动作时才行。

云南罗平事件解释为走火很勉强,因为该名警察既然已经鸣枪,他的枪就已经处于理性击发状态,怎么能是走火呢?走火是持枪人不知道枪支已经处于击发状态而导致。那么,是该名警察故意射杀村民吗?也未必。这一事件实际透露出的是枪支使用训练犯有绝对大忌。

解放军《内务条令》第325条规定“严禁持枪打闹和枪口对人”,使用“严禁”一词是深有道理的,我在军队时跟同事们训练士兵时,对持枪打闹特别是枪口对人现象绝不会容忍,在观念上将枪口对人动作在任何情况下都会视同为杀人,如果枪口对人又打开保险进入可以击发状态,那么,虽然是空枪,发生这一动作的士兵也是属于不想“活”了。然而,不少警察并没有这样意识,以为自己是电影里人物,枪口随便会指向他人,甚至随便打开保险。罗平事件中的警察,可能是由于缺乏训练而有枪口随便对人的恶习,不意中击发而导致村民死亡。

警察使用枪支是为了保障平民社会安全,但平民社会安全保障也需要警察有相应的严格训练。不然,就如3月12日陕西宝鸡的事件那样,由于缺乏训练,警察自己也会造成伤亡。我曾经喜欢对被训练者不规范行为斥责: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作者:顾则徐,1962年,上海市人,独立学者,已经出版著作:《朱德别传——与毛泽东的恩恩怨怨》《服装是性的》《共和的守护者——蔡锷传》《梁启超哲言录——给觉醒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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