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美国总统奥巴马与韩国总统朴槿惠)
最近韩国政府很烦恼,中国外交部的部长助理刘建超和美国负责亚太事务的助理国务卿丹尼尔•拉塞尔几乎同时出现在韩国,而议题则主要围绕着亚投行和萨德反导系统(THAAD,末段高空区域防御体系),到目前为止,韩国政府还是采取“鸵鸟”战术,对两个议题都说“NO”。此前有韩国媒体“摆乌龙”:韩国决定加入亚投行,而青瓦台的官员则声称,“没有具体讨论过”。对萨德系统也是如此,韩国政府坚持并重申了“3NO”,即没有要求,没有协商,也没有决定。
韩国政府的外交策略是要做个“桥梁国家”,在大国之间扮演沟通者的角色,当好“中等强国”,但现在处于比较尴尬的状态,无论亚投行还是萨德系统都需要韩国表态。在大国之间,可能会左右逢源,也有可能会吃夹板饭,如果卷入大国政治的博弈之中,那很可能会必须“选边站”。韩国的境遇也再次凸显了东亚安全与经济的分离,在经济上搭乘中国便车,而安全上依赖美国保护,但这种束缚的生活有个前提,那就是大国不要讲政治与经济再次挂钩。如果中国对萨德系统表示“忧虑”(中国防长2月份访韩时如此表态),而美国则将后加入亚投行的国家视为对美国主导的多国框架的挑战(美国财长卢的表态),也就是说萨德和亚投行都进入了中美的核心利益范围,韩国的鸵鸟战术也就难以奏效,拖,并不解决问题。
萨德的问题在美国驻韩大使利伯特遇袭之后成为韩国民众关注的焦点,也有市民团体出来反对部署萨德。韩国政府一直否认就此事与美国进行协商,但美方的表态与韩方还是有温差,表明美国是有意在韩国部署这一系统。退一步说,即便美国并不想在韩国部署这一昂贵的系统(上万亿韩元),也会使之成为向韩国施压的筹码。于美国比较有利的结果就是,韩国既不部署萨德,也不加入亚投行。以安全议题来化解经济难题,这也是美国惯常的做法,亚投行事实被美国变成了安全议题。美国著名外交家基辛格在1971年的时候领悟到:关键的经济决策并不是技术性的,而是政治性的。而美国财长雅各布•卢的表态也印证了这一点,他建议美国国会推动IMF的改革方案,以避免美国国际影响力下降。美国对全球金融和经济的主导权从来不是个经济问题,而关乎美国的霸权地位,亚投行是美国主导之外的一个多边金融合作平台,这是真正的要害之处。虽然亚投行还没有投入运营,但是已经让美国政府联想到很多过往历史,比如1944年的布雷顿森林体系,那是个美元时代的开始。亚投行会不会开启人民币的时代,美国正在努力重塑新一代的国际经济治理规则,比如TPP和TTIP,亚投行的出现无疑会部分抵消美国的主导地位。
既然欧洲的盟国都加入了亚投行,并且是以创始成员国的身份加入,那韩国为什么不能呢?美国对欧洲盟友的反水当然很愤怒,但是英法德意立场高度一致,美国也是无能为力,因为美国不可能以安全问题向欧洲盟友施压。美国也没有办法把加入亚投行和某个核心安全问题挂钩,再加上欧洲盟国近乎“突袭”的手段,让美国没有太多反应时间。而韩国的安全与驻韩美军是绑定的,战时指挥权的移交工作已经不再提了,朝鲜半岛局势越是不稳定,韩国就越要看美国脸色行事。韩国政府要承担40%以上驻韩美军的费用,花钱买安全的情势还要持续,即便没有萨德系统的问题,韩国也很难违逆美国的意志。在韩国的国家战略中,即便半岛统一,美韩军事同盟也不会解散。
历史有时候是惊人的相似,1971年也是美元体系的转折点,而且美国也是用安全的手段来化解经济的难题,重塑了美国作为老大的地位。众所周知,由于“伟大社会”和越南战争带来的巨大开支,美国出现了巨大的赤字,而美元与黄金挂钩的制度安排让那些持有美元外汇储备的国家担心美元贬值。那年的8月,美国的铁杆盟友英国,没错,还是英国,向美国财政部提出要求,将13亿美元兑换成黄金,如果美国答应的话,将不可避免地引起连锁反应,一是连英国都不相信美元了, 二是引发美元兑换黄金的浪潮。尼克松在8月13日在戴维营召开秘密会议,研究对策,15日尼克松宣布了切断美元与黄金的联系,提高进口税等一揽子政策。政策一宣布就引发盟友的愤怒,为了平息这场风波,基辛格主张与欧洲国家进行双边磋商,德国虽然经济实力强大,但是在安全上仰赖美国,这年5月份美国财长康纳利要求欧洲盟友分担驻军费用,也是引起一片哗然。在安全上仰赖美国的德国一直在储备美元,也是变相承担了军费,更重要的是支持了美元。安全与货币之间看上去是两个独立的领域,在关键时刻,它们是绑定在一起的,货币需要强制性的力量来支撑。
金融危机之后,美元的信誉再次遭到质疑,处于一个关节点,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呼声如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一样强烈。英国学者苏珊•斯特兰奇将货币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协议货币,也就是通过盟友的“帮忙”而被接受;另一种是顶级货币,之所以被接受是因为这种货币的信誉和流动性。美国在亚投行的一系列表现也印证了美元中的“协议货币”属性在增加,需要美国政府出面施压、协调来捍卫美元,而人民币也走上了协议货币的道路,包括货币互换协议、人民币清算网络,再加上亚投行等多边货币合作平台。货币秩序的变革必然带来财富的大挪移。
欧洲在战后也是忍受了美国无数次的“任性”,尤其是美元霸权的嚣张,现在欧洲强国集体加入亚投行,不能不说没有战略上的考量。用欧洲古老的“均势”思想来看,欧洲加入亚投行,中欧相互支持,也是对美元和美国的制衡,防止美国滥用权力。亚投行可以变成中欧合作的新平台,强强联手对亚投行的发展无疑是有帮助的。而美国视亚投行为“安全”问题,也意味着会进一步向亚洲盟友施加压力,尤其是韩国这样在安全上比较依靠美国的盟友。东亚地区的韩国、日本和澳大利亚对亚投行的态度也是令人玩味,日本已经铁定追随美国,而澳大利亚很可能加入其中,以澳大利亚在亚太的地位还可以继续过着安全与经济相分离的舒服日子。韩国就比较尴尬,安全和经济的夹板使之很难左右逢源,而是两面碰壁。
亚投行作为中国一带一路大战略的关节点,必然会全力推进,又得到了欧洲国家的支持,前景也比较明朗。除非美国将亚投行视为亚行和世行的补充,也加入其中,否则,韩国的夹板饭还要继续吃。因为韩国已经处在了美国地址亚投行的最前沿,尤其是在澳大利亚加入之中,韩国的压力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