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霁翔:北京故宫“有宫无宝”是误读

关于北京故宫“有宫无宝”的说法是片面的,北京故宫不仅有“宫”而且有“宝”,两者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共同构成了故宫博物院特殊的文化资源。

单霁翔:北京故宫“有宫无宝”是误读

故宫博物院藏红山文化C形玉龙

单霁翔:北京故宫“有宫无宝”是误读

故宫博物院藏唐冯承素摹兰亭序卷(局部)

单霁翔:北京故宫“有宫无宝”是误读

故宫博物院藏明成化斗彩三秋杯

近日,故宫博物院例行新闻发布会上,院长单霁翔首度公开对“珍贵文物都去了台湾”的说法予以澄清。他介绍,由于时间紧迫以及装箱人文物知识所限,“择精品文物装箱”的要求,实际上并未完全做到。对此,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冯明珠于日前回应“北京故宫的藏品确实比较多,但两岸故宫各擅胜场,无须比较”。单霁翔日前也就此再次接受记者采访,强调“故宫有宫无宝”是误读。

两岸故宫藏品各有所长、互为补充

记者:对于冯明珠院长所说“北京故宫的藏品确实比较多,但两岸故宫各擅胜场,无须比较”,您怎么看?

单霁翔: 我个人非常赞同她的观点。

根据最近一次文物清理的结果,截至2010年12月故宫博物院藏品为1807558件(套),台北故宫典藏文物总数696112件(截至2013年6月),两岸故宫藏品均主要来自清宫旧藏,是历史原因致使其分隔海峡两岸,其源流清晰、数据明确。

一方面,两岸故宫藏品各有所长、互为补充,可谓同根同源、血脉相连,代表了中华民族文化的精髓,是所有中国人的骄傲;另一方面,两岸故宫都是向社会公众开放的博物馆,是公益性的文化机构,都在为如何更好地保护、研究与利用这些文物藏品,更好地实现社会教育、文化传播等职能而不懈努力,这也是两岸故宫共同肩负的职责与任务。

记者:有人说,故宫博物院的大量文物都经南迁后运至台湾了。

单霁翔: 这是误解。当年,故宫博物院各库藏品数以百万计,大部分仍保存于原处未动,甚至有的整座库房的文物藏品均未南迁。此外,各个陈列室须维持正常开放与参观,保留了一定数量的展品。根据民国时期北平故宫博物院的多次清点,留存北平故宫博物院的文物藏品多达118.9万余件,更有数以百万计的明清档案,为南迁文物的20余倍。另外,南迁文物与运至台湾的文物不是等量的,南迁文物中只有部分运到了台湾。

倒金字塔式的藏品结构

记者:有人说,到北京故宫只见建筑不见文物,甚至建议把文物藏品从故宫分离出去。为什么会形成这种印象?

单霁翔: 故宫作为明、清两代的皇宫,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最完整的木结构古建筑群,具有独一无二的历史文化价值,其建筑理所当然是故宫博物院最为珍贵的文物资源之一。

故宫博物院另一个独特之处就是建筑与文物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共同构成了一个文化深邃、氛围独特的历史文化空间。作为一个综合性博物院,故宫博物院的一个区别性特征就是文物藏品与文物建筑间的不可分割性,文物建筑为文物藏品提供了展示空间和存储空间,陈列文物也构成了文物建筑的一部分,反映了文物建筑的功用。而这一特点恰恰可能造成了观众参观时只见建筑而忽略文物藏品这一现象。

记者:刚才您介绍故宫藏品有180万件(套)。除了数量远大于台北故宫外,在藏品结构上还有什么特点呢?

单霁翔: 故宫博物院不仅文物藏品丰富,而且它是“倒金字塔”藏品结构。世界其他博物馆的藏品比例都是“金字塔”结构,即文物资料最多,成为塔基,而比重最小的珍贵文物是塔尖。但故宫博物院截然相反,我们的藏品以珍贵文物为绝对主体,1684490件(套),占全部藏品的93.2%。

记者:作为明清皇宫,故宫在明清文物上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但作为综合性博物馆,故宫有完整的藏品体系吗?

单霁翔: 故宫博物院不仅在明清藏品上独具优势,更有藏品体系的优势。从品类来说,故宫博物院的文物藏品可分为绘画、法书、碑帖、铜器、金银器、漆器、珐琅器、玉石器等25大类,品类完整。从历史脉络来看,故宫博物院藏品的重要类别历史序列整齐,例如馆藏陶瓷可以举办中国陶瓷发展史;玉器收藏上自新石器时代下至清末没有断档的时代,这一点是世界上没有哪个博物馆可以媲美的。

善本谁家牛

记者:有媒体报道称“善本图书典藏为台北故宫的特色之一,不论质或量均非北京故宫所能相比”,是否属实?

单霁翔: 清宫旧藏以美富著称于世,善本特藏也不例外,各代版本皆有,流传有序。抗战期间避敌南迁,造成南北分存的局面,皆因时势所迫,但它们“清宫旧藏”的共同属性,以及它们的完整性并未因此而改变。

目前故宫博物院的文物藏品中有元、明、清版本总数在36万册(件),较南迁善本旧籍数量多一倍以上。其中,选入《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的善本在10万册以上。

北京故宫的满、蒙、藏文图书品种、数量较台北故宫多7倍以上,部分明清刻本和清代稿、钞本,可与台北故宫藏本互补。一些大部头经典,如清康熙年内府刻蒙文朱印本《甘珠尔》等等,台北故宫无藏。

北京故宫还有许多孤本特藏,举世无双。比如明清内府镌刻书版和经版,实为明清刻本之母,有《满文大藏经》、蒙文《甘珠尔》,汉文《二十四史》等等,总数达24万余块。

所以说,关于北京故宫“有宫无宝”的说法是片面的,北京故宫不仅有“宫”而且有“宝”,两者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共同构成了故宫博物院特殊的文化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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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esponse

  1. 让外国领导人惊叹的故宫里曾有过这样的“活字典”说道:

    11月8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夫人彭丽媛陪同来华进行国事访问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和夫人梅拉尼娅参观故宫博物院。特朗普惊叹故宫建筑群的雄伟壮观,不时兴趣盎然地驻足凝望,仔细品味着朱墙黄瓦、雕梁画栋,他更对底蕴深厚、内涵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深表赞叹。

    此前,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法国前总统奥朗德、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二世等外国领导人来华访问时,都曾到过故宫参观游览并惊叹于眼前所见。为什么这些国家级重要外事活动会选在故宫?因为,宏伟壮丽的紫禁城是一部浓缩的中华5000年文明史,是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

    11月8日,中美两国元首夫妇在太和殿广场合影。(来源:新华网)

    对于故宫这样一部大书,能全卷通读又能读懂的人恐怕不多。但是,守护故宫半个多世纪的著名文物专家、清史专家——朱家溍不仅通读了,而且读懂了,有的篇章还读得很精:恢复宫中陈列,识别宫中用品,整理造办处史料,鉴定文物古器……他对故宫的角角落落都能讲得清清楚楚。因此,朱家溍生前被称为“故宫活字典”,以下就让我们看看朱家溍与故宫的故事。

    文/周瓦

    与故宫半个多世纪的缘分

    1943年,朱家溍第一次到故宫当临时工。由于父亲朱文钧是著名金石学家,他从小就对文物耳濡目染,十几岁就接触金石书画,但是把它真正当作工作还是第一次。他说:“我觉得这个工作有一种魅力笼罩着你,能给你很大的快乐。”

    抗战结束后,朱家溍正式成为故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从此,他与故宫结下了半个多世纪的缘分。故宫里的九百多间房屋他都去过不止一次。每次进去,他都如入宝山,目不暇接。在参加“提集”“编目”“陈列”“库房整理”等工作时,他发现自己未曾见过的文物实在是太多了,要把它们从生疏变成熟悉,需要一生不懈的努力。

    朱家溍在明清宫廷史方面的研究,在故宫堪称权威,在国内也屈指可数,尤其对故宫的宫廷原状文物,可谓了若指掌,如数家珍。

    1998年,故宫博物院进一步复原太和殿,尤其是复制已毁的乾隆所题匾额和左右对联,形制和书体的依据是一张照片,有人提出书法按照片勾摹,但照片太小,字迹又不甚清晰,难度很大;有人就主张请专门仿学乾隆字体的书法家来临仿。朱家溍果断拍板:“临摹原迹!”文保科技部摹画组遂几番逐步放大临摹,最终得以圆满完成,挂上太和殿后顿增宏伟气势。

    在调整其他宫廷原状陈列时,如养心殿和西六宫、坤宁宫洞房以及恢复乾隆太子宫重华宫时,承办人员都曾向朱家溍请教过,遂使之尽量接近了历史原貌。在朱家溍的指导和推动下,现今正式成立原状陈列科,并有专人从事研究,为宫廷史开辟了一个新的研究领域。

    朱家溍在晚年出版的《故宫退食录》,囊括了他在故宫工作与碑版书画等的鉴定,珐琅、牙角、雕漆、书籍等器物的研究,先世遗泽,清宫礼俗,有关宫廷生活的作品正误,宫廷和贵胄演戏情况,四时府邸园林,有关故宫博物院诸事,京剧及一些名家,方言及饮食,等等,一应俱全。

    著名学者张中行赞曰:“有关清代掌故,巨至朝政,细至礼俗,有问题,有争议,要人家朱家溍说了算。”

    太和殿的雕龙宝座“失而复得”

    太和殿宝座(来源:故宫博物院官网)

    摆放在太和殿正中的雕龙宝座是明清二十四代帝王权力的象征。然而,1915年袁世凯登基称帝后,把那把雕龙髹金大椅不知挪到何处去了,在屏风前面安设一个特制的中西结合、不伦不类的大椅。椅背极高,座面很矮。据说因为袁世凯的腿短,但又要表现帝王的气派,所以采用西式高背大椅的样式。

    那座至高无上的帝皇宝座就这样退出了历史舞台。于是,朱家溍用了四五年寻找它的下落。

    他回忆说:“我终于在一个堆积着破烂房料,梁啊栋啊以及花牙子什么的地方,找着一个破椅子,我看它像。四个柱子裹着龙,这都破了,这么立起来,还是像个圈椅似的。同时我看见一个日本人照的相,是庚子年他们占领者在这儿照的相,照的就是这么一个椅子。当时断定,它可能是失踪的那个宝座。后来又从康熙皇帝画像里看见有一个坐宝座的像,坐的也是这个宝座。”

    1964年9月,这件龙椅修复后陈列在太和殿的宝座上。

    “我家自此与收藏无缘。”

    朱家溍一直住在北京东城区父亲买的两间平房里,并将启功先生亲笔题写的“蜗居”二字挂在墙上。然而,他却为国家捐赠了上亿元文物。

    朱家溍父亲朱文钧为相国世家,书画之余,酷爱金石,博学精鉴,名重一时。他生逢乱世,民国早期市面上文物流散颇多,为了保护这些珍宝不流失国外,遂倾家产尽力搜罗,并与当时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先生约定,待社会安定之时,即化私为公,将所藏悉数献给国家,以图永久保存。

    1953年,朱家溍的母亲把丈夫生前有意将所藏碑帖捐给故宫之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来。母亲对朱家四兄弟说:“你父亲曾经有这个诺言,我看现在已经到时候了。就用你们兄弟四人的名义,办理捐赠手续吧。”于是,兄弟四人写了一封书信给文物局,全部碑帖共700余种无偿捐赠。

    1976年,母亲已去世十多年,大哥朱家济也已去世,由朱家溍提议,两位哥哥同意,将家藏家具和多种古器物无偿捐赠给承德避暑山庄博物馆。其中乾隆紫檀叠落式六足画桌等3件为国内仅存。

    同年,朱家兄弟又将父亲两万余册历代古籍善本捐诸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图书馆。

    1994年中秋佳节,中国最早建馆的博物馆之一浙江省博物馆新馆开放。这一天,在书画馆展出了4件稀世珍品:北宋名家李成的《归牧图》、许道宁的《山水》、南宋画院四大家之一夏圭的《山水》及宋人画《邃堂幽静》。这是朱家溍向国家捐献的第四批珍贵文物,除上述4件外,尚有11件历代法书、绘画等精品。

    朱家4次捐赠文物后,朱家溍说:“我家自此与收藏无缘。”

    (以上文字摘编自《天下一轮春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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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一轮春秋月》

    中共中央宣传部《党建》杂志社 编
    人民出版社
    2017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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