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中国式气象信息提供比作“卖掉整头牛”,那国外成熟的气象公司的服务是将“牛”拆解为各个部位,然后分批卖掉。至少看起来,国家气象局已经准备拿起“拆骨刀”了。
马云决定翻翻中国气象局庞大的气象记录数据,看能不能从中“淘个宝”——中国气象局的台风、基本天气信息正在被挪到阿里巴巴的云计算平台。
有关这项国家部委与民营巨头的大数据合作,已经有很多有趣猜想:比如掌握精确的气象信息之后,遇到像类似北京“7·21”那样的极端天气,阿里旗下的高德地图可以为车主提供细致到每个涵洞水深情况的导航服务。同样属于阿里关联企业的菜鸟物流平台,也能根据这些数据准确调配物流路线,避免经济损失。
如果说以上这些变化只是补足阿里的产业链,那么另一个变化可能会真实地影响到淘宝用户:未来阿里会将气象信息与大数据进行结合,让它“活起来”,比如说开发出不同产品的销售指数,比如羽绒服指数、口罩指数等等。这样一来,商家可以通过数据预测某些区域未来半年的热销品,有针对性地进行生产备货和宣传推广。
事实上,此前与气象局合作,有数据需求的并不止阿里巴巴一家。公开报道显示,李宁公司、银泰百货、格力等企业都有与气象部门合作的习惯。只不过之前的合作停留在购买气象信息的层面上。
在中国的气象经济还没有真正成为大买卖之前,购买这类气象信息的企业主要集中在电力、公共交通、家电(空调),以及服装百货行业。当然,他们购买的不是我们日常接触到的天气预报,而是周期更长的趋势研判。
公开报道显示,有这种购买习惯的企业主要集中在中国东部地区民营经济发达省份,比如浙江。
浙江在线2012年的报道就说,杭州当地的公交公司是气象信息20年的老客户。举个例子,如果有冰冻天气,要把零号柴油换成抗冻的负十号柴油,如果依靠每日天气预报根本来不及更换,因为采购、入库等环节起码得有三五天。
当地的另一家冷饮企业购买的是全年预测和月度气象预测。之所以要如此精确,是因为这个行业本身的微妙:同样是吃冰淇淋,如果气温不到30℃,奶油味道不错;如果超过30℃,那吃霜状的会更舒服。所以厂家要根据气温的变化来备货。
杭州的一家服装企业就根据购买的长期气象信息,在暖春到来之前削减了至少三成的春装产量,避免了损失——虽然说服装最终都能消化卖出去,但大批订单挤压之后资金短时间内无法回笼,对民营企业也是相当大的打击,这也正是浙江企业购买气象信息的热情所在。
作为一种回应,浙江省气象服务中心在2012年开通了网上气象商城:可以像淘宝一样提交订单,购买不同的天气套餐。
上海的天气生意要比浙江更早。
2002年12月25日,中国首批气象服务经纪人在上海诞生,79人获气象服务经纪人资格证书。当时上海有多家媒体报道了气象服务经纪人的产生,还有媒体称,他们将成为我国第一批“看天吃饭”的人。上海有关部门还为此出台了《上海市气象服务经纪人管理暂行办法》。
现实情况是,上海首家由五位服务气象经纪人合资开办的上海多普乐气象服务经纪有限公司成立两月有余,销售业务量却还是零。一个故事说,在一家气象经纪公司刚开始营业时,有家国际贸易客户找上门来,当得知所需服务要收费500元时,说了一句“我还以为免费呢”就离开了。
浙江省气象部门也曾试图说服绿城足球俱乐部购买“场地气象”,他们认为22℃是人体各方面机能都比较活跃和积极的温度,如果能把这些气象信息跟比赛时间联系起来,也许会有不错效果。但推销失败了。
不值得,是大多数企业拒绝购买气象信息服务的心态。
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冷僻行业在四处投石问路的故事,但浙、沪地区一些企业主对于气象信息的活跃需求,特别是巨头进入气象服务行业,又让这个故事走向变得有了想象力。
一种可供参考的脉络是这样的:政府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已经允许气象部门向企业提供额外的付费气象信息。曾有舆论认为国家气象局的气象发布过于垄断,这种垄断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气象信息产品的更新换代,时任中国气象局政策法规司司长朱祥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气象部门总是想方设法让尽可能多的人获悉气象信息,而不是搞什么垄断。
不过近30年以来,这种由国家气象局发布的气象信息并没有激起企业的购买欲望。一方面它没有与数据结合,从“国家发布”变成“人人可用”的产品。另一方面,气象发布的国家规格与姿态,也使它的信息呈现形式缺少与市场的结合点。
事实上,在国外,天气是一门大生意。近几年,英国国家气象局的有偿服务收入已占到总经费的40%;日本18家民间气象服务公司的营业额至1996年已高达320亿日元(现约合19亿元人民币)。在美国,大约有300家私营气象预报公司在为企业提供气象服务,甚至出现了专为法庭提供证词的气象公司——这其实是一个庖丁解牛的过程,如果将中国式气象信息提供比作“卖掉整头牛”,那国外成熟的气象公司的服务是将“牛”拆解为各个部位,然后分批卖掉。
至少看起来,国家气象局已经准备拿起“拆骨刀”了。
文/胡佳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