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达:马拉松悲剧背后是一出什么剧?

死者家属悲痛欲绝
死者家属悲痛欲绝

  中国的马拉松赛太多,有的通过行政手段很快就能交通管制、招募志愿者、电视转播等,比赛已经退化成了一场全民群众演员在宣传某地的市政建设,部分马拉松赛俨然成了城市宣传片,彰显政绩,脱离体育。

  25日,2014年昆明高原国际半程马拉松赛在呈贡新区举行,参赛的一万余名运动员中,有10名参赛人员在赛中先后出现不适症状,有5人均出现了恶心、呕吐及昏迷症状,其中,1人经全力抢救无效死亡。这则新闻出来,让我想到我之前写过的一篇文章,参与者在马拉松赛中是不是演员或者道具?马拉松悲剧背后是一出什么剧?

  前不久,有同事到美国采访波士顿马拉松赛,带回一个烙印LOGO的背包送给我。我很开心,这不仅仅是一个纪念品,更是一种体育精神和生活方式的标识,是值得“供奉”起来的。像波士顿马拉松赛,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而且参与者不会成为像有些马拉松表演中的一个道具。

  什么是马拉松?这个常识问题,我觉得波士顿马拉松比奥运会马拉松更有解。波士顿马拉松赛每年于美国爱国者日,也就是四月的第三个星期一,在马萨诸塞州波士顿举行。这是全世界最古老的马拉松比赛,创办至今从没间断过,优美的原野、点对点的快速赛道、每年不下50万人围观,一切都体现着这个古老马拉松的魅力。因为她对参赛资格有着严格的限制,恰恰更增加了吸引力,每年约2万多人参赛,但也不过是世界五大马拉松之一。

  看到一篇报道,北京马拉松赛的运作公司中奥路跑副总经理高山在美国大使馆做面谈时,签证官问:“你最想参加的马拉松是哪个?”高山说:“波士顿马拉松吧,历史最悠久,名气最大。”高的回答显然不是“正确答案”,签证官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应该去参加纽约马拉松”,“纽约马拉松才是最棒的!”签证官的家乡是纽约。但我不知道签证官是否知道北马?1981年,第一届北马鸣枪时,现场只有188名职业运动员,而最近几年每届参加人数都会超过3万,滚滚而来真金白银单日营收接近3000万元。这个数字什么概念?走过十年的中网,9天比赛收入接近两亿;中超联赛全程9个月,营收1.5亿左右;北马一天3000万堪称最昂贵的单日比赛。但即便是这样的营销骄傲已经作古,举办了十二届的厦门马拉松赛,历史算不上最悠久,赛道也不如北马的红墙黄瓦有底气,但厦门市统计局数据显示,2013年厦马营收2.26亿,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可我们不能单看数据,国内的马拉松有的本来就是糊涂账,有媒体就曾质疑一个城市封路后成本怎么估算?警力、医疗、志愿者这些政府公益成本怎么估算?毋庸置疑,马拉松赛事目的之一就是为提升城市知名度和软实力,成为承办城市营销的“名片”,但策划好的不多。黔东南超百挑战赛是有特色的中国马拉松赛质疑,原生态的山地森林、古朴的侗族民居、俊秀的风光,志愿者身穿民族盛装夹道欢迎。三天比赛,两个全程马拉松42.195公里、一个半程马拉松21.0975公里,途经凯里、雷山和镇远,经历黔东南最大的三个旅游景点——西江千户苗寨、历史名城镇远、中国苗疆圣地雷山,安排选手在苗寨、古镇休息放松,都成为吸引选手们参赛的一大要素。同样是旅游胜地,相比较,历史悠久的杭州马拉松知名度并不高,因为很难请给一个去参加的理由!

  据中国田协的数据显示,2014年,中国或将46场马拉松赛事。一年近50场的马拉松赛事究竟算不算多?美国《跑者》杂志统计,2012年全年,美国共举办了789场马拉松、德国658场、英国和法国分别300余场、日本约200余场、意大利和俄罗斯也各有100场左右……看似“少得可怜”,但数量VS质量,热情VS安全,竞技VS娱乐,就尤为值得思考了。中国马拉松赛这么多人参加,是不是就是因为门槛低?没有一项赛事能像马拉松一样,不到1%的职业运动员参赛,其余99%的参赛者都是业余选手。但选手业余加上办赛业余,中国马拉松赛问题就来了。各种与运动无关的装扮,很多莫名其妙的噱头,如果报名的是交钱就来,恐怖分子是不是也会隐身其中?作为一项挑战极限的运动,马拉松对选手身体要求非常严格,广州马拉松赛中就曾出现1517人头晕、不适、抽筋,有一名选手心脏骤停,抢救无效。之前北马选手在红墙边小便惹得沸沸扬扬,有选手吐槽:“提前一小时到起跑点,流动厕所被可怜的女同胞长队包围,想想还有4个多小时的路程,男选人成群只有斯文扫地了。”而近日发生在西安的路跑比赛打人事件,让人们认识到:马拉松赛事的规模越来越大,赛事组织方的责任也越来越重,说白了,参与者是找快乐的,不是找病去的。

  马拉松,是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一种价值观,每个人初衷不尽相同,感受也不尽相同,谁也不想成为“城市名片”或是“圈钱营销”这样的马拉松表演中的一个道具。昨天看了一个日本人做的VCR,画面是一群人在跑马拉松,跑着跑着,大家茅塞顿开,选择各自的方向去了,字幕大意就是:“今天继续跑着,每个人都是跑者,想比别人跑的更快,相信前方有美好未来,相信一定会有终点,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但真是如此吗,人生就是这回事吗?人生不是这样的,比赛是谁制定的?终点是谁定的?该跑去哪才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路,自己的路真的有吗?我不知道,我们还没有看到的世界,大到无法想象,没错,偏离正轨把,一直跑到最后,失败又怎样,绕点路也无妨,也不用跟别人比,路不只一条,终点不只一个,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可能,人生各自精彩,谁说人生是一场马拉松的?”

  于是有马拉松爱好者,不忍看到体育堕落成演出,参与变成了群众演员,开始尝试选择其他更具挑战的户外项目了。

作者:孟繁达,天津电视台主持人、时事与体育评论员、足球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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