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几乎国内发生的每次群体性冲突事件，多多少少都伴随着程度轻重和数量多少不一的谣言。但形式都是一样的——无中生有、维妙维肖。当然，结果也是一样的——真相灭谣、谣者受处。
此次发生在余杭中泰地区的规模性聚集事件，同样遭遇各类“传神”谣言的缠身附体。昨天，杭州市公安局发布公告，对7名网上散布谣言的违法人员，依法作出行政拘留5至7天的处罚。
中泰群体事件中的谣言，是官方与民众之间信息不对称状态下的博弈。据警方通报，5月10日，网友“静水流深”发布称，“特警用防空盾、催泪瓦斯，如今已经有4个老百姓无辜死亡”。而网友“小灰灰”关于“警察就像火车站乱砍人的歹徒一样，见人就打，被扔下桥，把人电死，现场哭成一片”的谣言，则更显得具有维妙维肖的现场感。但警方11日傍晚的通报表明，整个事件“没有出现人员死亡”。
遗憾的是，这条真相传递到受众时，谣言已经先飞了20多个小时。
这场博弈，表面看来，最后的赢家是警方公布的真相，造谣者依法得到了处理，但实际上，由于谣言在第一时间难辨真假的快速传播所集聚的关注度、甚至受众先入为主的习惯思维，这些无中生有的信息，对于这起事件所引发的负能量的推波助澜作用，却是显现的。很难说现场民众和围观者的暴戾情绪，与这些谣言的制造与传播没有直接关系。因此从这个意思上来说，包括官方和被谣言所迷惑、所误导的受众在内，没有一个真正的赢家。
与谣言被网络广泛快速传播所对应的，是被动的大规模删帖。这是官方在处理谣言传播中最常用的方式。但是，如同不少民众怎么也不相信官方“在民众不支持、不理解的情况下不动工”一样，消毒灭谣的网络删帖，非但没能消除谣言的影响，反而让许多网友更加相信网上的谣言为真。这种官方与民众之间互信缺失的不安全感，弥散在网络空间，导致的结果是，公信力一再受损，围观者跟着受伤。
群体性冲突事件中的谣言，最后往往是以“别有用心”来定性的。事实上，在一般的冲突事件中，这种别有用心，更多的是唯恐世人不聚焦、放大悲情求关注的盲目担心，是夸大事实真相、突破法律底线的盲目自信。
法律赋予了民众表达支持与反对的权利，但没有一条法律支持无中生有的谣言。新近的韩国就有一例。韩国网民申某，因造谣称举世关注的韩国岁月号沉船事件，是因为韩美联合军演而改变航线最终导致沉没的。5月7日，韩国网民申某因此被警方以涉嫌造谣而拘捕。
中国的网络谣言总是更多地附着在群体性事件之中。因为来得突然，来得充满血气，所以这个很低级的法律错误，实际上不少是被冲上脑门的正义感左右不住的情绪造成的。他们以身试法时，将自己幻化成了斗士状，越夸大“悲情”，越能从中找到“反抗英雄”的幻觉。却不知在真相面前，自己的“悲剧英雄”形象，不仅不被受众所理解与同情，反而因为其谣言搅局与障眼而遭遇唾弃与不屑。
与谣言漫天飞舞的快速传播形成反差的，是掌握真相、但缺乏舆情应对机制的官方发布机构，以及被临时当葫芦按在水中不给发声的各路媒体。结果，越怕添乱，反倒信息更乱，有理有真相的官方机构，反而处于信息被动挨打的状态。这是众多群众性事件真相传不出、谣言像子弹飞的原因所在。
谣言作为与真相博弈的一种信息垃圾，其危害社会的程度，是与真相的缺席与迟到密切相关的。强势而广泛快速的真相传播，谣言就伤不了人、坏不了事。反之则会被视作恶虎。
10日傍晚至11日凌晨这个时段，正是中泰垃圾焚烧冲突事件谣言漫天飞、网络忙删帖的关键时段。很多人对谣言将信将疑，甚至有的人持采信态度，不只是因为谣言炮制得多么传神，而是真相的严重缺席。遗憾的是，处置这起冲突事件的两级职能机构的官方微博，没有向公众社会传递哪怕一条来自中泰地区的现场真相信息，实在令人费解。
有句被网络奉为经典的话说，真相是谣言的粉碎机。中泰事件谣言漫天飞，制谣传谣者与职能部门，都应该在法治面前一起面壁。两者，一个需要用合法的手段寻求关注，一个需要用责任的担当寻求关注。毕竟，任何一个围观者，希望看到的是真相，而不是连同自己一起被谣言所伤。
作者：刘雪松 钱江晚报记者、评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