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滨:没房没户口,北京有多少打工牧民?

“我奋斗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曾经,这句话引起了同样经历社会大熔炉厮杀拼搏的人的情感共鸣。其实,关注这些城市打工牧民,我们发现,在户籍制度的影响下,他们很难享受到基本服务的均等化。

 

在古人看来,远游是修身养性思索闻达的心灵之旅,宦游是游必有方奔波闻达的求官之路。

如远游的景致:“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南宋•陆游《剑门道中遇微雨》);远游的孤凄:“梦醒忽惊身是客,一船寒月到江村。”(清•龚鼎孳《百嘉村见梅花》);宦游的不济:“长卿久宦游,不遂而困。”(《汉书·司马相如传》)。

古人的寻梦之旅,在今天看来多少似于北漂。所不同的是,古人北漂的去向多是江南,江南的风情、烟火气和离人的忧伤。

古人的眼里,江南有烟雨楼台,而今人的北漂,北京有梦想机遇。但是,北京却承载不了北漂者的梦想。

一份赶集网、北京大学市场与媒介研究中心联合发布的新移民和城市认同《2014中基层岗位职场薪酬研究报告》显示,有自己的房子、有老公/老婆、有足够的存款,是如今中基层岗位群体眼中最普遍的幸福生活必须的三大件。

是的,没房子,没户口,北京处处都是打工牧民。

“北京太大了,大的让人没有一点归属感。”许多打工牧民都有一个感受,要想在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上拥有一个家,要面对市区价格昂贵且拥挤不堪的楼群,要面对社保年限的购房政策……

上述报告数据显示,2014年中基层岗位的平均月收入仅为3033元,相较于2013年的2868元略有上涨,但依然属于偏低收入,只够维持基本生活运转。其中,接近二成(19%)的人群月薪低于1000元,三成人群收入在2000—3000元之间(30%),另有三成收入在3000—5000之间,月薪超过5000的高收入群体,仅占到8%。

不言自明,打工牧民的这点收入,想在北上广深买房定居,难!

 

“我奋斗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曾经,这句话引起了同样经历社会大熔炉厮杀拼搏的人的情感共鸣。其实,关注这些城市打工牧民,我们发现,在户籍制度的影响下,他们很难享受到基本服务的均等化。

“感觉活着没意思,无论你多么努力,却始终和人家不是同一个水平线,这个城市容不下我们。”在富士康N连跳事件里,有媒体采访幸存的90后小伙子,他面无表情的表述,仿佛身边的社会抛弃了他。在农村长大却对生长的土地没有太大的眷恋,在城市拼搏却总感觉不被城市所接纳;他们穿着入时,拥有自己的QQ号,耳朵里听着MP3,mp4,口袋里揣着不一定高档但却功能齐全的手机,有空逛逛街、吃吃麦当劳……手上没有久握农具留下的老茧,没有背负沉重的负担,比父辈受过更多的教育,对自我价值的实现有着更高的要求,更加自主的维权意识。然而,一些“经济接纳、社会拒入”的城市,并没有因为这些打工牧民对城市的认同与趋附就向他们敞开怀抱,户籍、就业、住房、教育等制度性排斥和来自城市居民的不认同,成为一道道横亘在他们融入城市之路上难以逾越的“鸿沟”。

 

收入分配差距太大,我想已毋需讳言。还记得去年央视关于询问“你幸福吗?”的种种搞笑神回复以及众多网友的吐槽。其实,反过来讲,2012年这个问题的走红不仅反映出国民对幸福的强烈追求,更突显当下收支不平衡、无法承担幸福的现状。据报告显示,目前中基层人群平均月薪为3033元,仅一成人在工作中能感受到足够的尊重。长三角地区成打工者天堂;美容美发成高收入代表。不同年龄的打工牧民呈现出不同的需求特点,其中90后“求认同”,80后“求实惠”,70后则“求稳定”。与白领阶层在自我认知清晰的情况下向发展空间更大的工作岗位进行主动跳槽不同,中基层岗位群体的工作更迭有更为频繁的流动性和无奈的被动性,他们换工作则更趋向于“为钱而动”,“为钱而走”。 同时,为找到稍高收入行业,不停频繁跳槽,使得城市新移民对每个行业、每个岗位只能作蜻蜓点水式的了解,如此周而复始,又形成了恶性循环。

“平时我们关注最多的就是老板开多少工资,那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本,不过现在普通职工的收入确实很低。面对不断攀升的住房、医疗和教育费用,就现在这个收入水平,都不敢想以后,未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这些进城从事非农产业的80后、90后,他们受教育水平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父辈高,渴望融入城市,重视社会保障,维权意识更强。但作为工人却没有技术,是农民又不会种地,是“知识分子”没有文化,让他们面临着巨大的心理落差,挫败感也比父辈要来得更加直接和猛烈。城市边缘人,无根一代的双重身份使得他们既对农村缺乏感情,又对城市生活充满迷惘。

“近些年有一个显著特点,吃亏的永远吃亏,占便宜的永远占便宜。社会已有强弱之分,强势的每次都得好处,弱势的每次都得坏处。要想公平正义的阳光普照,就必须有一套机制,保证公平的利益博弈。”学者孙立平曾一针见血指出。

 

我们讲安身立命,其实,真正是应先安身;而后方能立命。尽管敢于在不同的工作岗位间“飘移”,尽管“移民”和“市民”只是一字之差,但移民到市民却有一条异常艰辛的路要走。当大多城市都在高喊“幸福指数”时,当城市新移民面临情感孤独,在网络上愤然发出活着无趣的时候,当游离在城乡边缘新移民规模继续增大的时候,当教育链中出现“断层”的留守儿童越来越多的时候,如何让这些新移民“体面劳动”、有尊严地生活,依然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论语》中有这样一句话:“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但要真正改变打工牧民的命运,尚需相关的社会和经济政策调整,政治变革来实现。

附:

打工牧民中的两大人群

“穷忙族”:工作忙碌,贫穷依旧

“穷忙族”每周的工作时长多于70个小时,但是月薪却不足3000元,没有时间和余力进行休闲娱乐。

报告数据显示,保安、美容美发师、保洁这三种职业的“穷忙族”最多,比例分别为20.9%、18.5%和15.6%。

工作时间长,收入却不高,这使“穷忙族”忙碌但依旧贫穷。报告显示,美容美发师的时薪为14.2元,保安的时薪为11.5元,保洁以10.1元的时薪排名33种职业的最末位。三种职业的时薪均低于中基层岗位平均时薪14.8元。

低学历、年轻化是“穷忙族”的两大特征。其中,初中以下学历占这一族群的40.8%,高中学历占21.3%,较低的学历制约了他们的职业发展。就年龄而言,90后年轻的一代占44.2%,80后占34.2%,这两代人成为“穷忙族”的主力军。

“穷忙族”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经济实力参与城市里的正常消费,这影响了他们融入城市生活的过程,城市对他们而言,永远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扑满”族:“只进不出”,有钱就存

“有钱就存起来”,这种“只进不出”的方式被“扑满”族奉为圭臬。在储蓄率普遍不高的中基层岗位中,“扑满”族的存在堪称是“异类”。

数据显示,“扑满”族在中基层岗位中占到5%,他们每月开销很少,几乎没有休闲娱乐活动。

在“扑满”族中,男性占有74.7%,年龄集中在21-30岁,没有成家,过着单身生活。按职业来看,面点师、切配工和厨师中的“扑满”族最多,所占比例均超过了10%。面点师中的比例最高,达到了20%。

“扑满”族的收入并不低,但是他们却舍不得花钱,各方面的消费比例都比较低,更加缺少休闲娱乐开销。结婚和购房是“扑满”族面对的主要问题,渴望“有车、有房、有妻”的他们不得不尽一切可能存钱。高储蓄比例增加了“扑满”族的安全感,弥补了对休闲娱乐的需要,提升了生活幸福感。

作者:周海滨  专栏评论员 、文化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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