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轮媒体曝光、发改委辟谣后,保定成为北京功能疏解地的新闻终于有所确定。26日,《河北省委、省政府关于推进新型城镇化的意见》出台,明确河北保定将“承接首都部分行政事业功能疏解”。仿佛“保定将成北京政治副中心”的传闻快成真了。
此消息也引来“为啥是保定”的质疑。小城市保定会逆袭吗?
先来看这次的京津冀一体化,最初起源于治霾。当然了,也顺便通过构建京津冀城市群,作为城镇化推进的一个典范,和长三角、珠三角一起成为经济增长的三极,而且是习主席亲自推进的,所以推进的速度很快。构建京津冀城市群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非常确定的,但城市群的核心在哪里?除了北京、天津之外,剩下的总不能是整个河北省吧。
放眼经济不算发达的河北省,曾举全省之力发展了好几年石家庄,但说实话,石家庄的发展至少在外人看来并不理想。
保定作为河北省的省会城市,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清政府在全国设立的八大总督衙门,素以直隶为首,特别是李鸿章任直隶总督期间,清政府与国外的很多条约,都是在保定起草拟定的,其实在清代,保定就是名符其实的政治副中心。
保定历史上的地位高于石家庄,所以石家庄取代保定的省会地位后,打心底里是害怕看到发展起来的保定。一直以来河北省有这么一个说法:北发展唐山,南发展邯郸,唯独不提位置优越的保定。在我们熟悉的不少石家庄人看来,保定是个有潜在威胁的穷小子,廊坊是个有海外关系的小姑娘。或许石家庄宁可廊坊来做副中心,也不愿意是保定。
对于这么一个有海外关系的廊坊来说,旗下的燕郊和固安都是跟北京关联度最大的地方,众多北京人都是工作在北京,睡觉在廊坊。所以廊坊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根红苗正的打京津牌的城市,这时候突然半路杀出个保定,心理肯定是失落的。至于离北京也很近的涿州,一向不太认为自己是保定的,有种冲动向定州看齐。真要弄个什么副中心,涿州是最希望落在自己头上的,在涿州看来,涿州是涿州,保定是保定。
至于唐山、邯郸,地理距离太远,本身排除在外,作为城市群中的一员可以,但作为副中心的位置还是不够。承德和秦皇岛则过于偏旅游了。张家口虽然离北京较近,但从它到现在跟北京都没有通动车来看,跟北京的互动可算是够少的。
至于保定自己,可能也是因为各方面不够支持的原因,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当然能力也不足。前几天政治副中心的新闻一出,保定赶紧自己出来辟谣。有人说过,保定之前没把自己的定位定高,只是想着当当菜篮子什么的,或者是想着为北京的北漂服务,做个睡城什么的。
但为什么最后还是保定?或许从地理位置上看,保定确实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与北京、天津三角相倚,相距均为140公里左右,处在首都经济圈的核心地带,又具备足的空间距离,可以通过功能转移有效缓解京津的资源环境压力。
从另外一个地理位置角度来看,既然保定距离北京及天津的距离都不过百余公里,同样距离河北省会石家庄,也差不多同样的距离,可以说正好是在三个主要城市所在圆弧的圆心位置上,而且同城化交通体系基本建立。从区域经济角度来看,这样倒可以最大程度的对于区域周边形成辐射。而且保定具备较强的承载能力、产业发展基础较好、京保合作基础广泛等。
同时保定又处于京广线大动脉之上,如果搞好了,那么意味着这一功能缓冲区将辐射全国,最大限度的发挥对北京分流的作用。简单的举个例子,假如北京的功能疏散是往京西的大山而不是枢纽地区,那么结果肯定是徒劳无功,资源仍然会向便利的地区进行聚集。
北京现在确实是急着需要疏散出去。从城市职能的角度来说,北京现阶段可谓是兼职界的模范——不仅是政治中心、经济中心、还是文化中心、对外交流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更不要说还是知名的旅游城市。大量列车从北京始发,许多重点大学建在北京,全国人民看病都来北京,办了奥运会又申办冬奥会。这在全世界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
功能的过于聚集,导致的就是北京市人口的难以控制。北京人口2069万,每平方公里1261人。天津人口1413万,没平方公里1183人。河北人口7287万,每平方公里386人。
交通状况呢,北京到天津33分钟,北京到石家庄1小时19分,天津到石家庄呢,5小时。至于教育医疗,全国112所211大学,北京独占26家,天津4家,河北只有1家。至于全国793家三甲医院,北京独占50家,天津31家。
目前的北京人口及产业状况早已经突破了上述预期,第三产业的比重也是严重超标。不要小看第三产业的过重,这其中包括着比如小商品批发,服装贸易等大量的低产值产业,光这一块的就业人数就达到百万之巨。
功能疏散成了一个最重要的课题,这也是北京在早些时候快速展开外移动物园等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原因。对比美国纽约以及欧洲发达城市的功能疏散问题,实际上类似低端制造和服务业的外移仅仅只是城市功能疏散的一个起点。关键性的环节,实际上在于教育、医疗等功能的外移。
这在国内来说是很难想象的——大城市教育不如郊区?实际上美国却恰恰是如此。无论是师资质量和教学手段,还是图书资料和设备等,美国的中心城市都远逊于郊区。从其中心城市功能疏散的初期极端开始,1994年,纽约市郊区平均每年为每个学生支出达9700美元,而中心城市为8200美元;郊区学校平均每名学生配备的图书数量平均为20本,中心城市为9本。1996年,60%的郊区学生可上互联网,中心城市的比例不到50%。
其实国外首都城市进行疏散,或者成立多个“副中心”的例子还是挺多的:
比如韩国。到了1960年代后,首尔曾一度以“公害城市”闻名。出现了房价奇高、交通拥挤、环境质量下降等等等一系列“城市病”。于是韩国决定在燕岐与公州地区建立新政中心。新政中心地处忠清南道,位于美湖川和锦江汇合之处,位于首尔以南约120公里,是原百济国旧都,韩国专家纷纷奉此地为“风水宝地”,所以最终新政中心被命名为“世宗”,意为“世界第一”。
世宗市于2007年开工建设,2012年9月开始,韩国政府16个中央部门、16个政府出资研究机构、1.3万名公务员分批迁往世宗市,分担国家的行政职能,成为“行政首都”。但韩国总统府以及包括国会在内的外交、国防、统一等核心机构继续留守首尔。
将“副中心”利用得出神入化的莫过于同样被拥堵、污染这些城市病困扰的法国首都巴黎。
为了减轻来自办公、商业和交通等对巴黎中心区的压力,巴黎在近郊原有基础较好的地点建立了九大新的商贸、服务、交通“副中心”:德方斯、圣德纳、博尔加、博比尼、罗士尼、凡尔赛、弗利泽、伦吉和克雷特伊,旨在实现巴黎市内人员和货物的分流。
这些或许给打算借助京津冀城市群来治堵治污的北京一丝希望。
回到国内,想要教育和医疗资源外移,而它们却又直接与相应的政府部门挂钩,这就成为了进一步疏散功能的问题所在。想要推动教育、医疗等资源的外移,首先要松动这些握有资源的部门。因此,政治功能的疏散,不仅仅在于缓解北京政治中心压力——实际上,北京想要保留的恰恰是政治中心的地位,然而疏散其他功能,却又需要政治先行,未来的保定,很可能成为北京有选择性的腾挪政府部门的目的地,而原因则是为后续的功能疏散铺路。
所以我们倾向于认为,保定的功能疏散,如果单纯的理解为政治副中心或者第二首都就有点过度解读了。保定的政治疏散,最大的意义在于未来进一步疏散北京非政治、科技等功能,更直白点说,这相当于京津冀联合发展中,高层一步以退为进的大棋。
作者:许一力 CCTV证券资讯频道首席策略评论员、总制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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