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正和岛《决策参考》（7月号）。老周谈到了自己的两个困惑，一是先做产品还是先谈情怀，二是改进产品体验，是自己做还是培养人去做？
问：要数中国创业型一号产品经理，应该是周鸿祎了吧。
周鸿祎：真不敢当。我最近也很困惑，三观也被颠倒了。过去我们谈什么都先谈产品，你要先根据用户需求做产品，在体验上做到极致，在产品体验基础之上才能谈情感认同或身份认同，才能到情怀，对吧？但最近很多人，人家先做营销，先做情感认同，完全倒过来了，粉丝就是产品，给用户什么产品反而不重要了。包括最近罗胖卖月饼，我就琢磨这是一次性的呢还是可持续的呢？比如锤子手机，第一次做产品有很多缺点，当把用户期望吊到很高以后，这些缺点靠情怀能克服吗？
问：今天互联网公司动不动就要做“开放平台”，你怎么看？
周鸿祎：很多时候经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扩张是企业家本能，但你扪心自问三个问题：你要满足用户的需求是不是对的？还能不能深入挖掘？能否对用户形成极强的粘性？前两天我看了篇讲乐高复兴的文章，看完蛮受感慨，乐高亏损时曾干了好多事，拍电影什么的，后来又重新回到积木主业上，反而做好了，所以说还是要把握好核心。
这种错误特别容易犯，包括我们自己有时也违背。公司小的时候，你没多大诉求，要想活下去，只能考虑用户，企业大了以后，就算做点不讨好用户的事，用户不也得忍受吗？或者想一些乱七八糟、多样化的东西，短期内带不给用户什么利益，没有真正创造价值。从这点讲张小龙真是很优秀的，小龙如果是个打工心态，老板任何指示都应该贯彻，那今天微信就没法用了，腾讯恨不得一百个部门都要在微信里占据重要位置。但张小龙担当了卫道士的角色，我觉得这点是最可贵的。
问：成为一名好的产品经理，最重要一点是什么？
周鸿祎：同理心，将心比心，同理心是最重要的。如果一个产品完全用户说了算，有时会被用户领歪的。另外很多用户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乔布斯说他反对焦点小组，很多人就误以为乔布斯瞧不起用户，不做任何用户调查，其实乔布斯是坚持看用户来信和用户论坛的，有一次一个人骂他，他还回邮件去骂那个人。搜集用户反馈之后，要去揣摩用户反馈背后的想法，再加上你自己作为产品经理的同理心。
为什么说要像小白一样思考？小白有一个最可贵的东西，就是保持一种特别敏锐的感受力。普通人到餐馆吃饭，发现菜里有一只苍蝇，受得了吗，肯定要掀桌子，所以我觉得如何把这种无意识的反馈变成有意识的体会，这时你就开始琢磨产品，你就老去体会自己作为一个小白该如何思考。
很多产品经理因为不是小白，就会出问题，比如你现在是一个企业管理人员，或一位计算机软件专家，因为有经验，就往往体验不了普通的想法。另外一点很奇怪，我们公司老出现这种情况，面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他有动力体会用户，一旦你任命他为这个事儿的产品经理，就坏了，他会突然觉得这是老板交给我的任务，我要做一个产品去教训用户，他已经不能像小白那样思考了。
所以一把手应该扮演一个角色，不是产品经理，而是扮演一个挑战者的角色，保持初心，就像一个普通用户，企业里一定要有人扮演这个这个角色。如果说360过去取得一点成绩，说白了做产品哪有那么难，你只要像普通用户那样好好把产品用一用，就能看到很多问题。
问：你现在有多少精力和心气真正用到产品和产品体验上？
周鸿祎：理论上我应该全力以赴，但实际上公司超过7000人后，带来两个问题，一是无效工作时间确实多了，每件事单看都挺有理由，但最后占用很多时间。二是公司业务线多了以后，在每条业务线上的精力会分散。坦率讲，最近一两年我对产品状态是不满意的，自我反思，是心态问题吗？实际还是精力不够。
另外我有个问题比较困惑，自己该一竿子插到底呢，还是培养人让别人去做？如果我一竿子插到底，很多产品体验改进会非常快，但这会导致两个问题：一是很多事我就顾不了了，二是我变成了驱动者。另一条路是培养人，我也培养，但真是需要时间，我也纠结，用人就得容人，我做产品差不多20年，就像一个人打了20年的拳，一拳打出去很有力，但你带一个只干了一年的徒弟，你给他再多的口诀，把马步扎好，腰给正了，他打出去还是轻飘飘的，这是功力问题。
你看苹果其实只有一个产品，以iOS为核心，从iPod到iPhone到iPad，而微软据说有500多个产品，从键盘鼠标、Xbox、Office、Windows等等，所以为什么苹果最后出来了，苹果只有一个产品，乔布斯一竿子插到底。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讲，鲍尔默也做得不错，微软没有500个乔布斯，一个都没有，微软也正常运转。真是两种不同的路子，我们该选哪条路呢？
1 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
为了避免读者只看开头，不看全文，所以在文章开头把结论描述一下，也有助于帮助大家阅读本文章。
360从成立那天开始，就不停的被人黑，不停的被人群殴，360是一家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公司，越战越勇，不管是面对巨头，还是面对黑恶势力，都从未妥协，因为我们相信我们一直做得是对用户有利的事。所以说只要做正确的事情，是不用怕被人泼脏水的，正如乌云不可能永远挡住太阳。
最近几天，一篇名为《一位92年女生致周鸿祎：别再盯着我们看了》的荒唐的文章出现在网络上，我能体会到360和老周心中那种委屈，明明是做了好事，还被人污蔑，这种事情就像是在路上扶起一个摔倒的人，但却被人指责说是把他撞倒了一样难以接受，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写一篇文章，尽我一点绵薄之力来拨开乌云，让世间多一点光明。正告那些小人，并不是每个人做好事都是带着目的，有时候做好事，仅仅因为我就是想做好事。
看完这篇文章，我希望读者能从文章中了解到老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360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司，能知道为什么92年女生写的文章中提到的事情360不可能去做，更不屑于去做。
本人是2009年上半年加入360，在360工作了七年多，于2016年10月份离开360，作为一个已经离职的员工，写了这篇文章不会带给我任何好处，也不可能升官发财，纯粹是不吐不快。
离开360不是因为不喜欢360，而是在360这几年收获了很多，现在有能力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了，感谢在360的每一天。
2 我为什么加入360
之所以要先写我为什么加入360，是因为来360面试之后，让我改变了一直以来对360的成见。
2009年之前，我在杭州的阿里巴巴工作，从事阿里旺旺PC客户端的开发，工作轻松愉快，收入不错，还有股票，虽然以阿里巴巴现在的股价看，当时放弃了那些股票来了360算下来也有点亏，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加入了360，这是为什么呢？
2009年上半年的时候，有一天接到一个猎头电话，推荐360，在北京，问有没有兴趣。那段时间正觉得阿里旺旺的开发工作做了这么长时间，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熟悉了，工作做起来实在是太轻松，毫无挑战，每天闲的无聊，反正360会出往返机票，就当来北京玩一天了，所以欣然同意去360面试。
说实在的，2009年那段时间，正是360恶名在外的时候，尤其作为一个技术人员，对当年3721的那些恶行深恶痛绝，一直到开始面试前的一刻，我都不确定会不会加入360。技术面试结束后，我对360的印象就已经跟面试前完全不一样了，我一直认为，看一个公司是不是一个好公司，主要得看这个公司的老板和骨干是不是好人，如果公司老板和骨干天天干投机倒把的事，那这个公司是不值得去的。当时技术面试进行了3轮，依次是李钊（就是《颠覆者》这本书里提到的老周的师兄），余和以及赵坤，他们三人给我的印象是，技术功底深厚，睿智，提问很有水准，当然我回答的也很有水准。李钊性格温和，平易近人；余和沉默寡言，面冷心热；赵坤机智活泼，思维活跃。总的来说技术面试让我对这三位面试官非常有好感，当时心里就想，如果老周是个坏人，那这些优秀的技术人员不可能会一直跟着他这么长时间，后来的HR负责人陈征宇对我这观点表示大加赞赏。
真正让我下决心加入360，是因为正好那天老周在公司，所以就见了一面。当时本人还是一个羞涩的C++程序员，老周已经是名满天下的IT大佬，以前只在照片上见过，不知真人是什么样，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很忐忑的。进去之后看见沙发上瘫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一脸的疲惫（事后知道他头天晚上开会到了凌晨，上午又在外面做了个演讲），双眼炯炯有神的蹬着我，然后就看到他办公室里有一套硕大的音响，和一些黑胶唱片，当时想老周这么粗暴的人，竟然还有这么文艺的一面？
总的来说，跟老周这人聊事情，实在是压力巨大，如果有人妄想在他面前吹牛，那是一定会露馅儿的，他会不停的追问你各种细节，竟然连Windows菜单自绘这种技术细节都了如指掌。我之前技术面试环节的时候提到我平常闲的没事的时候会写一些技术博客，三位面试官都表示赞赏，认为这真是一个好习惯。然而到了老周这，他也问我平常没事的时候会做啥，我就说了我会写一些技术博客，老周听了之后嗤之以鼻，哈哈大笑，说这事他当年二十几岁的时候也干过，喜欢往各种杂志上投稿，交笔友之类的，后来他觉得一个成功人士是没时间去写这种无聊的文章的，听完之后我羞愧万分，以至于后来再也不好意思在网上写文章了，加入360之后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文章的总产量是个位数，这真是中国IT领域的一大损失啊。
那天跟老周一共聊了两个多小时，大部分时间是老周在说，我偶尔插两句，以助谈兴。讲到后面老周嗓子突然哑了，几乎说不出话来，但竟然还在继续挣扎着说。跟老周谈后我就下了决心，阿里巴巴给我的股票我不要了，加入360（360后来也上市了，但当时谁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市，甚至在当时360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幸亏360上市了，否则我就是阿里巴巴的反面教材）。我赵某人何德何能，能让老周这样一个大土豪花两个时间来忽悠我加入360？如果拒绝的话，那实在是太不是抬举了。所以就加入360了。
顺便提一句，我记得那天老周花了很长时间介绍360是一个创业公司，360未来会怎么样，一般来说面试的时候老板忽悠自己是创业公司，未来前景会很好，目的是为了压低薪水，然而最后我拿到的360的Offer还挺不错，基本上没压薪水，老周就不是个喜欢忽悠的人，大家从他平常在各场合发表的言论中也能看出来。
3 老周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周肯定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道德完人，优点和缺点同样的多，最大的缺点是沟通方式太粗暴，太吓人。在别的公司，如果一个东西没做好，老板一般会批评你，批评完了说没事了，下次注意就行，甚至有些外企里，一个东西没做好，老板还得昧着良心夸奖：Good
job，但是xx做，可能效果会更好，这种沟通方式美其名曰：情商高。到了老周这里，要是犯了事，一般是整个团队的骨干被叫过去，骂的狗血淋头，灰头土脸的回去继续做事。无数次加班加点做完一个东西，但由于各种原因被老周骂完之后心想：妈的，老子不干了！但最终在360干了七年多，这是因为老周还是有些优点的，否则前面提到的几位面试官也不可能追随老周这么多年：
老周是一个有英雄情结的人
老周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
老周是个很直接的人
下面用具体事例来说明：
老周的英雄情结
记得入职360后的第一个周末，所有新入职的员工，以及这些员工的上司，被一起拉到怀柔的一个CS基地，去打真人CS。路上听老员工说，那个CS基地竟然是老周自己开的，基地里的所有员工，都是清一色的退伍兵，有不少是退伍的特种兵。在基地里老周对那些场地，设备如数家珍，基地里每个人他都认识，一看就是平常没少来。通过这次真人CS，我认为到老周是个有英雄情结的人，而有英雄情结的人，一般来说不会是坏人。包括后来发现周围有不少同事，竟然都是当过兵的，尤其有位安全专家，竟然以前是特种兵。
另外加入360后不久，听同事说，20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老周除了捐款之外，竟然带着一伙人去了地震灾区救灾，这事平常估计大家都没怎么听说过，不过网上能搜到几篇文章，这令我对老周刮目相看。
老周的一言九鼎
应该说，我是一个比较容易满足和比较单纯的人，有时候别人做了一件在他自己看来微不足道的好事，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很多年前有一次做个项目，也不知为啥老周过来跟大家聊了会天，问起项目进度，然后大家起哄说如果项目能按时完成，让老周送大家苹果笔记本，老周那天一高兴，一冲动，就答应了，大家其实也没把这当回事，最后项目也没有按时发布，Delay了三四天，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做的也挺不错。
突然有一天，老周的秘书让我们团队的所有人去他办公室，大家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是不是又把啥东西做坏了，要被拉过去大骂。进了办公室，看到茶几上堆着几个白色的盒子，老周和颜悦色的说，虽然你们这项目晚了几天，但做的还是挺不错的，所以我要兑现承诺，但有一个要求，送给你们这笔记本，不只是拿来用的，主要目的是让你们学习一下苹果是怎么做产品的。我当时印象很深的一句话是说：一个产品到用户手中，应该从用户开箱开始，用户就已经在体验这个产品了，所以哪怕是开箱环节，也要做的尽善尽美，所以后来360在安装包大小，还有安装包安装时候的卖相上都下了很大力气，因为我们认为，安装环节就是用户拿到产品后的开箱环节。
自从这件事之后，老周不管说什么话，我都无条件相信，甚至是盲目信任，包括后来的私有化，虽然中间有无数的波折，中间甚至包括几次著名的股灾，甚至一度有谣传说私有化这事有可能夭折，但我仍然相信老周一定会按照之前说的77美元的价格私有化，而不像有些奸商，一看后来股价跌了很多，就降低私有化价格。
老周的直接
应该说，做事太直接这事，我个人觉得不算是啥优点，容易得罪人，尤其是跟人沟通的时候，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人，很容易生出那种：妈的，老子不干了！的想法。
但从好的一方面来说，就像美利坚川普大帝一样，当选总统之后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竞选的时候就说过的，他竞选时候说的话，完全都是字面意思，不需要猜测，所以直接这种方式，能减少很多沟通成本，带来的好处是效率很高，不容易走弯路。试想一个老板发布了一项命令下去，下属还得猜测半天，揣摩上意，那执行力就实在是太低了，而且执行的时候也容易出现偏差。直接沟通，能让一个命令得到迅速执行，执行过程中有任何偏差，没有什么是一顿破口大骂不能解决的。360的执行力强，固然因为360的员工勤劳善良，吃苦耐劳，但更主要的还是因为360全公司上下的沟通方式都是简单、粗暴和有效的，我充分相信，如果当年3Q大战没有被官方叫停的话，最后赢的一定是360。
对于92年女生文章中的看法，我表示嗤之以鼻，甚至这事都不值得花精力去反驳。从老周一贯做事直接的风格来看，老周做事讲究快意恩仇，跟对手打架用的也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粗暴打法，啥时候用过阴谋？有些网友跟风传播所谓的免费送摄像头换直播的说法，真是受迫害妄想症发作，用这种方式营销，我想还不如直接找几个人在路上叫卖摄像头生意更好吧。
谣言止于智者！
4 我为什么离开360
为什么最后要加上这一段？因为不加这一段，读者肯定会问，既然360和老周这么好，你为啥要离开360？其实文章开头就已经说过，我之所以离开360，是因为在360这几年收获很大，现在有能力做一些自己一直想做，但以前没时间做的事了，为了避免打广告的嫌疑，就不说做什么了。感谢在360的每一天，虽然很多时候战战兢兢（战战兢兢是因为怕给用户一个不合格的产品），但每天都在成长，都有很大的收获。
要不是我已经从360出来了，这么一篇明显替360和老周说好话的文章，我还真不好意思写，太有拍马屁的嫌疑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