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深夜,淼叔在埋头苦写自媒体之余去新浪微博上转悠,被朋友转发的一条微博吸引,点开了那个微博的主页,顿时就是满屏幕的大长腿妹子啊,眼花缭乱。一开始还以为这里是美空网官方微博,再一看文字才知道,原来妹子们的长腿照,都是在晒脚上的鞋,她们称为定制鞋。
从那以后,淼叔对这家叫爱定客的商家留上了意。能找到这么多美女在微博上集中晒图,这个商家至少对社会化媒体的威力是有认识的。在搜集了一些相关资料并且跟它的创始人党启元交流之后,淼叔真正了解了他要做的事情——其实跟我们做“自媒体”一样,党启元为爱定客设计的途径,可以称之为“我品牌”。
简单地说,爱定客以自己网站和官方微博作为“虚拟工作台”,这上面摆放着设计好的运动鞋或仔裤、卫衣、手机壳等商品原型,也摆着组合成这些产品的各色原料。用户可以在工作台上按照自己的审美和喜好,选择各种颜色、材质的原料,组装出自己独有的成形产品设计。其后,爱定客再利用自己的“柔性生产线”,将这些设计落实为实物产品,寄送给主人。
如果仅仅是消费者定制自己喜欢的产品,那充其量就是一种C2B,而且还将面临不少问题,最明显的就是生产线的“柔性”程度是否足够有弹性。流水线生产是降低工业品成本与价格的重要因素,其前提就是产品的高度同一和数量规模的保证。消费者各自定制、下单,同时取消了同一性和规模数量两个优势,这就对生产线造成了很大挑战。以运动、休闲鞋为例,爱定客提供可定制的包括鞋身、鞋舌、鞋跟、内里布料等主体部位,也包括饰片、流苏、鞋带、鞋眼扣等装饰部位,还能在鞋跟处打上自定义的电秀签名,这样算下来,一共会产生8800万种不同的产品,对备料和生产线产能安排构成极大考验。
解决的办法在于,先将零散的需求通过一定方式“集中”起来,再根据这部分集中的内容安排生产。而集中的办法,就在于“我品牌”。能够使用爱定客“虚拟工作台”自定义鞋服的,不光是普通消费者,更有较为专业的设计师和社交网络名人。他们在设计产品之后,可以通过个人的微博向粉丝分享,而由于新浪微博已经跟支付宝打通,粉丝们可以直接下单订购设计师作品。这样,大量中小设计师“克隆”出了一个个小型的爱定客预定平台,并依托这个平台建立面向其粉丝的自有品牌;而由于他们设计的款型有限,消费者零碎的设计需求被“集约”了起来。
目前,通过和一些微博红人或明星设计师的合作(如:中国达人秀总冠军卓君、NBA漫画家大嘴泉、网络红人陈淀等),让订单量先跑起来,加上自己的设计团队每个季度推出的10至20个最基本鞋款,爱定客已经在一年的时间里,集结了一定规模的个性定制用户,现在的订单量,已经能够保证生产线的正常运转,日均订单超过生产线80%的负荷。
在合理集约需求之外,对一些比较畅销的设计师定制商品,厂方按照此前的销售成绩预估,提前预估销售量等,提早一些生产。这些商品也会在爱定客的京东店、聚划算等渠道进行销售或预售,更准确地收集需求,预测产能,从而在备料和生产线方面获得更大的预见性。
可以看到,无论是自媒体,还是“我品牌”,都具有一定共性,即调动在某个领域有专业特长的人,将其生产能力通过成熟的渠道固化、传播并加以变现。自媒体调动的是有内容生产或组织能力的人,固定渠道是微博、微信公众平台和类似百度百家的频道,后者拥有大量用户,他们对内容的选择又会作为需求被反馈给生产方,生产出更多“想看”的内容,并通过广告联盟或定点投放等方式得到变现。由于互联网在传播虚拟内容方面的快捷,这种产业链得到了较为成熟的发展。
相比之下,需要硬件生产的“我品牌”,面临的壁垒要高得多。尽管爱定客提供的后台生产能力,已经在相当程度上覆盖了有设计和审美能力的“准设计师”人群的需求,但电商前端仍然需要大量流量,后端则有按需生产、支付、客服等长链条环节。目前,前端流量的主要来源是微博(未来可能会发展到微信),支付由支付宝提供支撑,客服由爱定客统一完成,按需生产则需要根据各季度销售趋势,结合流行因素、设计师影响力等大数据,进行备料与产能预估。这个链条中任何一环出现问题,都可能出现原料积压或无法按时供货等问题;此外,设计师的子品牌与爱定客品牌如何分配品牌价值,也将是未来潜在的挑战。与这些问题相比,最后成品相较于规模生产产品价格高出20%倒显得不是太成问题,毕竟顾客在选择个性的同时,已经基本做好了付出相应溢价的准备。
尽管面临这些考验,但是,从互联网此前在自媒体等需要高度定制、高度个性化领域的成功现实来看,只要具有足够灵活的生产能力、足够精确的需求收集与预测算法,由生产方提供按需生产平台、设计方收集粉丝需求并提供基础购买数量,形成“我品牌”的维护链条,这种模式值得探索与尝试。
更往前想一步,发展成熟的“自媒体”,也同样有可能从内容生产领域拓展出来,用“我品牌”的方式将业务多元化,提高粉丝群体的活跃度与选择性。例如,“罗辑思维”在吃霸王餐之外,与专业设计师合作,通过某个柔性生产平台生产出粉丝专属的服装鞋帽。在过去,这种粉丝定制往往需要直接和厂家联系,并要求具有足够大的数量以满足生产线生产需求;而在柔性生产线上,由于产能的灵活安排,进入门槛低了很多,一个大自媒体或一批中小自媒体联合起来,都有可能生产出各自子品牌的产品,供特定粉丝群消费。
基于这种认识,爱定客2012年6月上线后,已获得匹克体育CEO许志华的天使投资,并于2013年4月宣布完成近千万美元的A轮融资,领投者为宽带资本(China Broadband Capital)。在3D打印技术尚未完全成熟、一人一家工厂的梦想还较为遥远时,这种生产能力集中为平台、设计能力与客户基础通过社交网络集结为“我品牌”的产业分工方式,存在较大的想象空间。
作者:阳淼,IT评论人,《商业价值》杂志移动阅读主编。阳淼的个人微信自媒体是“如是淼闻”,欢迎在微信中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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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规要仔细哦 执行很严格的
文 | 梁园园 编辑 | 左蘅 采访 & 摄影 | 梁园园
采访几度中止。
阳淼不时停下来看看手机,确切地说,是要刷一刷「山寨发布会」的微信群。群员们正盼着他发红包,约好的,五分钟后,第二轮「红包雨」。
500位群员,有记者,有公关,还有创业者。知名作者不乏《李翔商业内参》创始人李翔、《花儿街参考》创始人林默等,公关多来自阿里巴巴、乐视等互联网名企。
而阳淼,是群主。
和阳第二次见面,他说当晚拉我入群「体验」一下。一周后,我收到邀请。他提醒我:「群规要仔细哦。执行很严格的。」
我数了数,《群规》共七条,包含227个汉字。
「新人入群要发红包么?」我问。
「不必须。」他回。
纪律
发红包讲究仪式。先来一个几块钱的开场预告,群员们心领神会,确认网络信号稳定,大拇指像起跑的选手,原地待命。接下来,每隔半小时左右,两轮千元红包雨便从天而降。在「红包雨静默」的口令下,不消几秒,一连串红包便被一抢而空。
我看着红包雨来了,又走;自问,到底是网速不够快还是手速不够快?
排场不仅在金额,还在于「红包满溢」的气势。群内甚至委任了「截屏官」(被群员戏称为「CJO」),用大屏手机才能存下一个完整的红包截图。这张图,可能被阳淼发到朋友圈,或传给参与冠名活动的「金主」。
一次,阳把玩微信时发现,群名称的最大限度是13个字,减掉「山寨发布会」,还有8个字「盈余」。他兴之所至地改了群名,加了后缀,顺便开了个玩笑——群也可以冠名,收费五千。
还真有人找上门来。
「每一轮红包都有新的传播点,大家一下午能把这个讨论透。记者很容易产生信息疲劳,而我想办法去摆脱这种疲劳。」阳淼把红包视为提高群活跃度的法宝,并借此增加群聊的信息频次。
对其策划的群冠名与红包雨活动,一位公关以「机智」点评。
第三条群规——「凡公司成员主动分享具有广告性的内容,应发放群红包作为广告费。」广告费规格需要与群主提前沟通,通常500元起,30个包。
群员何子萱随手划拉一下手机屏,那个醒目的小红点提示,山寨群里的最新信息量已超过千条,「几乎每天如此」,她说。
有些人不理解。他们像在别的群一样,发一个广告,再发一个人均1块钱的小红包。阳淼抓住这些人补发,若不愿意,则很可能被踢出群。「我交往七八年的老友也未能幸免。」这话,常被用作警告。
去年春节,李开复因「相当有传播情结」受邀入群,然后,发了一个关于投资业绩的链接。「我说开复老师,我们这个群发这些东西是要有广告红包的。他说理解理解。」
李是台湾人,没有大陆身份证,关联不了银行卡,特地找别人帮忙发。「后来,他就迅速进入角色了,理解得特别快。不像有些人,以为进群是给你面子,在群里发言就算做足贡献了。」
「不许排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则。若有人说「群主威武」,又来一人说「群主威武」,这就是排队。老群员都知道,短句在同屏之内不能相同,长句则是三屏之内不能相同。
「排队是一种群聊文化。有的群提倡排队,保持队形,显得群很活跃。人都有从众的行为习惯,大家都排队,实际上是一种‘行为艺术’。但是我呢,在这个群里,是不允许这种‘行为艺术’出现的。」理由是,对信息增量没好处。
排队的人会被罚红包。金额随意,一块钱也可以。「从这一个红包开始,树立起你对这个群规的尊重意识。」阳说。
「499」,是山寨群内的敏感数字,这意味着又有人被踢出去了。当人数变回500,有人会调侃,「每次淼叔邀请一个新人进群,我都在琢磨到底是把谁踢出去了,并且有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阳淼自小在军区长大,父母皆是军人,17岁便入了军校。在军校,上级每天到宿舍检查卫生,有的甚至会检查门框有无灰尘。阳对此心存反感,「打扫卫生不到位,可能把你被子扔下去,有时候下雨,淋湿了,拿回来继续自己盖,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后来,他观察到并不是每位教官都会摸门框,便琢磨出规律,据此决定擦不擦门框。
「不可以人身攻击,不可以强求转发,不可以长时间没有活跃度。我把这群规制订下来,大家认可就行了,我来执行。」群主说。
*咖啡馆的背景墙可以用作发布会
沟通
山寨发布会于2011年3月24日成立,最初只是一个QQ群。
2014年9月,阿里巴巴赴美上市。一批同去的记者组了个微信群,阳淼估摸着时机合适,便将山寨群从QQ移至微信。并且,原本仅供记者互通有无的小圈子,开始有了公关。
游走在媒体与公关之间,阳把自己视作「沟通者」。
十二年前,阳给部队领导打转业报告,对于是否回哈尔滨某科技局,28岁的他犹豫不决。一个网上认识的大哥戳了他一句:「你留在那干嘛?那个蛮荒之地,连个《南方周末》都买不到。」
他说自己喜欢写作。1993年高考,总分120分的语文,阳淼拿了105分。他掰算,前面那四道拼音题自动放弃,肯定扣分了,作文应该是满分。
阳顺势加入了那位大哥的出版公司。由发行员起步,他每天的工作是电话推销,并在仓库整理书籍,后转做了图书编辑。至少,「跟国家的思想资源有了接触。」
出版业节奏太慢,年轻人熬不住。和《新京报》经济部主任吃了一顿饭后,阳拿到了offer。之后五年,他由评论编辑到记者,又跳槽至《商业价值》、虎嗅网,还做了半年「人人游戏」的公关总监。
做出版时,《战天京》一书作者谭伯牛对历史人物的态度令其印象深刻,「同情之理解,理解之同情」。「我做记者这么多年,一个公关来跟我打交道,我会先去想,如果我是公关会怎么说?这被我代入无数次了。所以我后来去做公关的时候,等于是把一直在演练的事情实践一下而已。」
阳淼自认知悉记者与公关的两套语言。他一面提醒记者,报道要以数据事实为依据,以前是「铁肩担道义」,现在更多是「对自己观察负责」的「记录」;另一面,他觉得公关往往「信息过载」,如果把未经筛选的信息一股脑儿倾倒给记者,容易让人反感。
「最关键是你要给双方带来增益。」他说。
何子萱刚做公关时,领导曾特意带她拜会阳淼。她形容阳是个「机器猫」,不是指体态,而是人脉。
在阳淼的微信朋友圈,我读到几则相似留言:求拉入群,不求红包。
生意
两轮红包雨下来,猿辅导一则消息的阅读数仅增长了一百多。有人唏嘘:这投放,不太值。
其公关经理表示阅读量不是关键,群里很多媒体人都是KOL(Key Opinion Leader,即关键意见领袖),「影响力是可以的」。
「作为一个社群,山寨发布会是不营利的,是不会商业化的。」 阳在多个场合重申。
采访当天,电话不断打入。阳淼三易群名,冠名分别来自网易、科大讯飞以及天鸽互动。一场群冠名收费五千,刨去三千红包雨,尚余两千。「一下午时间两千块钱,对我来说是公平的呀!这就是成本。」阳坦陈,「我从来不掩饰对金钱的热爱,但取之有道。」
尽管几易工作,山寨发布会却一直是阳的副业,他花了两年时间摸索、实验。
直到2013年底,第三届山寨发布会年会活动参与者超百人,阳才决定全身心投入。他明确了「线上垂直社群+线下主题活动」的思路,头衔也变成了山寨发布会创始人、有闻咖啡馆老板。
阳淼记得,2014年,一场山寨发布会的参与者达120余人,其中赞助商代表20多个。他觉得市场在用脚投票,算是认可了这个垂直群体的价值。
有闻咖啡馆新址位于SOHO现代城37层。整个上午,厅里只有我一个客人,年轻的咖啡师坐在门口的位子上打游戏。
罗辑思维CEO脱不花说「(阳淼)并非一起撸串的朋友」。今年10月,有闻咖啡馆乔迁典礼,她曾前往庆贺,还赞助了甜品点心。在其看来,咖啡馆难挣钱,「他又不是傻子,我不觉得他会认为咖啡馆是一门生意,尤其是那种值得风投去投的生意。」
阳并不指望咖啡馆靠翻台率赚钱。这里是他举办培训与发布会的场所,一个月策划数场活动,「打平微赚就可以了。」
尽管一天二十四小时手机不离身,不断在群里抛出题目、引导严肃讨论,甚至亲自「在一线与人争论」,阳淼还是架不住一言不合就「歪楼」——晒娃的,谈旅游的,聊购物的,炫美食的,不一而足。
「禁止是禁不了的,堵不如疏。」
于是,山寨儿女群,山寨剁手群,山寨厨房与爱群……从主群中竟又导出24个分群。
曾有群员开玩笑地给他拟了个简介:山寨群主,媒体、自媒体和PR的群主,七大粉群的拥有者,有闻的主人,阳天使,传道授业之人,Father of 群。
不久前,关于罗辑思维要不要找一个PR这件事,脱不花与阳淼在微信上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在她看来,阳无疑是PR专家。
阳淼还计划在社群基础上延伸出猎头业务,并就此事与投资人探讨过。「比如,有的公司高速发展,推荐一个公关总监过去,可能能拿千分之一的股份。」他说。
*众筹的咖啡馆内有许多新科技产品
政治
孙中山曾说,「政就是众人之事,治就是管理,管理众人之事,就是政治。」阳淼认为,群也是众人之事,「解决很多人在一起的手段,实际上就是政治手段。」
来自不同创业公司的创始人在朋友圈对骂,一方指责另一方发黑稿。碰巧二人都是山寨发布会群员,阳淼瞧他们「撕得难看」。他在群里点名二位参加线上听证会,秉着「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循序渐进。
一位媒体人忆起年初这桩旧事,称群主挺有「话事人」风范。粤语中,话事人指说话算数、能做得了主的人。
对此,阳并不苟同,「我既不宣判,也不论结果是谁赢谁输,对事实的判断认定交还给每个人。我顶多是一个规则的‘话事人’。」
「你也看美剧的肯定,我不是陪审团的角色。陪审团判断谁有罪谁无罪,法官是负责量刑和决定法庭秩序。我是法官,可以这么说。(但)中国人理解法官是判案的,你万一要写这句话,一定要把这个区别写清楚。」
山寨群里有记者、自媒体人,也有公司创业者、公关。诸多角色不时上演「相生相克、相爱相杀」的桥段。
嘴仗的开始往往没有前兆。
一晚,自媒体人八姐丢了一链接入群:传闻瓜子和人人车开始谈合并之事。
人人车公关总监迅速辟谣,称公司交易量与用户规模系行业第一。紧接着,瓜子二手车公关总监也迅速质疑对方数据来源。
然后,「红包雨」下成了「红包炮弹」。
适时,阳淼私窗二人劝和:差不多就可以了,再吵就不好看了。真打算无限制地发红包吗?你有这么多预算?这口气有必要争吗?互相都有立场,可以理解,但如果把工作竞争转到私人恩怨,路只会越走越窄。撇开工作,我们相逢一笑,那是最好。
很难说战火平息是看在群主「薄面」,还是以理服人。但「一个陌生人去拉他俩,肯定拉不开。」阳说。
「对你来说,山寨群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问。
「这个群是我理念的载体。我擅长做的事,就是秩序的维护。」
他提到《正义论》一书,由美国政治哲学家约翰·罗尔斯写于1971年。清华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刘瑜将其「庸俗成一句话:只有当你不知道自己可能是谁时,才能想清楚什么是正义。」
阳淼相信,程序正义对于维护群里面大多数人的权益更有帮助。
「《魔兽世界》,你知道里面是有‘公会’的。有的公会完全按照‘三权分立’的方法来运营,有立法、司法、行政,那样也运营得很好。其实(不管)到最后做什么,都会靠到你擅长的事情上面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