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开源总监迪博纳专访:开源如何改变了谷歌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开源和Linux,网络将不复存在,而今天的谷歌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谷歌开源总监克里斯·迪博纳(腾讯科技配图)

谷歌开源总监克里斯·迪博纳

氧分子科技 瑞雪 12月25日编译

谷歌刚刚度过了自己的第15个生日,这家搜索巨头在这十余年时间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Linux操作系统和开源软件是造就其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为此,英国电脑杂志《inux Format》在最近对谷歌开源总监克里斯·迪博纳(Chris DiBona)进行了采访,后者在这次访谈中谈到了开源是如何令谷歌发生了改变、而反过来谷歌又是如何令开源发生了改变的问题。可惜的是,他并未就Android 4.4操作系统为何冠以“KitKat”这个代号名的问题置评。

以下是访谈内容摘要:

问:在谷歌供职九年并经历了Android操作系统的发布以后,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答:当我刚到谷歌工作时,公司员工总数只有1800人,而现在已经超过了4.4万人。在公司如此迅速地成长的同时,一切都会随之成长。开发人员变得更多,他们想要使用更多的源代码,软件库也变得越来越大。九年以前,我们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担心,而现在我不得不担心所有事情。当我开始在谷歌供职时,我们没有Android也没有Chrome,而想要以符合开源目标的方式来启动这些项目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单以Android为例,它需要400 Git软件库,因此我们必须编写所有同样也是开源的新工具,如Repo(Android的软件库管理工具)和Gerritt(一个基于网络的代码检查系统)等。

到后来,Git(开源的分布式版本控制系统)本身也不再好用了,因为当我们发布了操作系统以后,其规模没有相应扩大。因此到最后我们聘用了大多数Git团队,到现在只有那么一两个核心Git团队是没有为谷歌工作的,这不仅能让Git继续在后端运行,而且还能继续为客户提供更新,让所有一切都保持正常运作。

问:你在谷歌的工作岗位的最初构想是怎样的?是不是谷歌觉得“我们将有100个开源项目,需要有人来管理这些项目”?

答:如果只有100个项目,那倒是好多了。算起来,从我开始在谷歌供职起,我已经发布了3700多个项目,有大也有小,当然大多数都是小的。每个Android版本都有上千个小项目,一些小工具和大量补丁会从这些项目中产生。因此,当谷歌聘用我的时候,只是知道需要有人来专业打理这些事情而已。

问:你是如何在Android这样的一个项目中管理开源遵循程序的呢?

答:我并不负责运营Android,但我会帮助开展相关工作。就Android来说,我们是非常幸运的,因为我们能提前准备好工具的遵循程序和测试版本的系统。

问:比发布时间要早上几年?

答:没错,大约会提前三年左右。我们跟Android团队合作,并为全球范围内的Android团队、Android合作伙伴及其他人提供基础设施。

谷歌开源总监迪博纳专访:开源如何改变了谷歌

 

问:这种遵循的理念是在谷歌工作的人天生就有的理念吗?

答:是,但也不是。你必须认识到,开源授权协议是非常复杂的。

问:在这九年时间里,谷歌从事开源项目的方法是否有所变化呢?

答:那是自然的。不同的项目有不同的开源角度,这一点是很有趣的。

问:也就是说,ChromeOS与Android系统的开源角度是不同的?

答:可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ChromeOS与Android在操作系统开发的方法上是有所不同的。这一点很有趣,因为如果你想要推出一种浏览器,那么就有些插件是你希望使其变得更安全的,但那些插件从本质上来说并非开源的。

问:就这些项目来说,你是否能拥有自己的观点?或者说,你是否能保持客观的态度?

答:我总是会让一件事情来指导我的行动,而这种作法到目前为止的效果还不错。就一个项目来说,只要开源软件团队中的同事喜欢这个项目,那么我自己并不一定非要喜欢它,然后才会批准这个项目。这是因为,我是个这样的监管者:只要我所监管的东西是健康的,我就会感到高兴。

问:即使是像HTML5规格中的DRM那么有争议的东西也是如此?

答:这个确实很有争议,而我最后经常会做的事情是,尽我所能的让从事该项目的两个团队能友好相处,而不是以不健康的方式来强迫推进项目的发展。

问:也就是说,只要两个团队都能遵守规范,你就会感到高兴?

答:确实如此。事实上,这从来都不是个问题。他们都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因此这一点上从来都没有什么问题。

问:现在你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从事什么工作?

答:我现在拥有一支大约30个人的团队,从事各种遵循、工具和基础设施等相关工作。说到底,我所从事的工作是人员管理。当你像我们那样拥有如此之多的工程师、程序经理和项目经理时,公司内部员工肯定会关心自己的事业问题,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确保他们能在像谷歌这样的一家公司中过得很开心。

谷歌开源总监迪博纳专访:开源如何改变了谷歌

 

问:你是否会想去影响政策?

答:是也不是。我是说,我只是公司里的一名主管,这意味着我并非负责人,拉里·佩奇才是负责人。在公司里,有很多人都比我资格更老。但是,我能在很多方面都起到帮助作用,比如说帮助人们找到自己的事业发展道路等。

问:你认为,谷歌对开源所作出的最大贡献是什么?

答:我觉得,我们已经发布的三个最大项目分别是Android、Chromium和Go。如果你问的是十年以前我最感骄傲的是哪一个,那么我会觉得很难回答,因为Android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问:你认为,如果没有开源或是没有Linuxe,那么谷歌是否还会存在?

答:很可能仍将存在。但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开源和Linux,那么网络将不复存在,而今天的谷歌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而是会变成一家跟现在不同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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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esponses

  1. 美国著名华裔硬件黑客大谈深圳,“中国式开源”不输西方说道:

    早在三年前,美国著名华裔硬件黑客黄欣国(An drew Huang,绰号Bunnie)就曾与大名鼎鼎的 NSA 泄密事件的主角爱德华 · 斯诺登(Edward Snowden)开始接触。据悉,在 2016 年 7 月,二人曾通过 MIT 媒体实验室展示了一款外型有如手机外壳的配件,其用来检测iPhone所接收的讯号。

    黄欣国与斯诺登

    他们将之称为“内窥引擎”(Introspection Engine),有点像电池外壳所附加的一个单色屏幕,通过 SIM 卡槽的开口将两根细小的线连接到 iPhone 的主板上。

    当 iPhone 上的两个天线在使用 GPS、蓝牙等功能发出电子讯号时,这个探测线就能读取到无线电讯号。当天线在本该关闭的状况下有讯号发出,手机就会发出警告,甚至马上自动关机。如此一来就能保护使用者的手机不会那么容易被监听。

    但斯诺登当时也只是暂时地交出了初步设计,他们仍然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推出原型机。

    “内窥引擎”(Introspection Engine)

    近日,黄欣国接受了我们的独家专访。他认为,消费品企业的产品硬件设计应该是开源的,这样人们才能对其研究与改进——他在 Chumby、Novena 和 Chibitronics 三家初创公司都是这么干的。他的新书《硬件黑客》(The Hardware Hacker: Adventures in Making and Breaking Hardware)里也详述了开源硬件的设计经验。

    黄欣国的工作室

    黄欣国对中国,尤其是深圳非常熟悉,他在原型产品化、摩尔定律对开源硬件的影响,以及中国在开源方面的实践有着独到的见解 。

    以下是本次采访的精彩内容:

    你第一次去深圳应该是十年前了,美国与中国的制造业相比,各自的特点在哪?

    其实,我个人不认为存在着“美国造”和“中国造”的区别。哪怕在美国国内,比如加州和波士顿,也存在时差、工厂条件不一样的情况。关键是在做产品原型开发时,应该尽可能的接近制造商所在地。

    当然,深圳具有快速设计制造产品原型的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都要去中国,而是应该根据自己的产品特点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制造业的合作伙伴,也可以是韩国、日本、新加坡等其他地方,毕竟各地都有自己所擅长的产业和领域。

    原则就是根据自己的产品路线选择对应的生态系统——深圳的特点就是强大的消费电子产品设计制造能力。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合适的地方,但对别人就不一定了。

    一旦公司决定去中国寻找制造商,应该如何选择工厂?有没有什么可以遵循的原则?

    首先是合同条款,中国的制造业有其特殊的运作方式,包括费用、劳动力投入这些方面要在合同中规定的相当明确,以避免在产品制造过程中出现分歧。

    其次,工厂的规模一定要和你的产品相匹配。如果是太大的工厂,不会对你的产品太上心,与其这样还不如找到一家规模小一些的,能在你的产品中投入主要精力的合作伙伴。

    那么像富士康这种大型代工厂显然不是创业公司的选择了?

    没错,你肯定拿不到生产苹果设备的团队,而且初创公司也出不起动辄百万美元的生产启动经费。

    还有就是你得看这家工厂是否具备制造你的产品的能力,比如一家专业生产手机的工厂肯定不适合去做机器人。很多人的印象中,中国到处都是工厂,什么都可以生产,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中国的产业布局也有很强的地域性,工厂的生产能力也有天壤之别。

    一旦选定了一家工厂,如何与其建立良好的信任关系?你在实际工作中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的?

    工厂如果看好你的产品,可能会给到60-90天的账期,这其实能在很大程度上减轻初创公司的财务压力。说到如何建立良好的互信机制,我认为双方保持顺畅的沟通机制和透明化非常重要。当产品设计制造出现问题时,一般来说不会是单方面的问题,可能是我们提供的技术说明有瑕疵,或者工厂的生产流程有问题。

    美国很多创业者在中国寻找生产商时,一旦面临良品率比预计的低,或者成品质量不达标等问题时,会倾向述诸法律、要求赔偿之类的,这样其实对产品进度表百害而无一利。

    我通常的做法是与工厂方的工程师坐下来,把问题的源头找出来,并共同解决。因为一旦生产出现问题,应该重视的是如何止损,而不是相互抨击、停滞不前,那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一旦双方表现出合作解决问题的态度,这种信任的伙伴关系就会开始形成了。创业公司和工厂都会把对方当做合作伙伴,而不是简单的合同关系。这对产品后期量产、工艺改进、迭代、降低成本都是至关重要的。

    中国是一个很讲究人情的地方,尽量试着去和你的工厂成为朋友,不要总想着那些死板的合同条款。

    在你的书中有提到如何降低生产成本问题,比如美国劳动力成本是中国的十倍。但从近年来的情况看,中国劳动力成本也在上涨,创业者们是不是应该去寻找除了中国以外其它的新兴市场?

    首先,你得算清楚劳动力成本占总成本的比重。有意思的是,像电子产品制造业,劳动力成本其实仅仅占总产品成本个位数的百分比。这样看来,如果你能降低其他环节的成本,哪怕就在美国本土进行生产,总成本也不一定比中国高。

    但相比其他新兴制造业市场的好处在于,中国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对完善的制造业生态体系。你能想到的产品生产流程中的问题基本都可以找到团队去解决,但美国的制造业生态还没有细化到这个程度。

    你曾经提到深圳是中国制造业的创新引擎。还是拿消费类电子产品来说,深圳的厂商除了善于整合市场上受欢迎的功能外,还做了很多原创的技术创新。对于这种创新,最令你印象深刻的是什么?

    如果你去网上搜索猫的照片,会发现数量多得惊人,但并不知道是谁拍的,你也可以随便用,因为这些照片没有严格的归属权问题。

    深圳的情况有点类似,只不过他们做的是硬件。大家都知道,想在美国造手机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在深圳,他们对小批量生产各种时髦的手机很在行,比如电影里的某款手机有很多人喜欢,市场上马上就会出现各种“同款”。深圳的厂商不需要商业计划书、不需要融资,直接造手机就是了。

    你能在那里的卖场里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机,比如有打火机功能的、自带充电的、可以看电视的,基本上你能想出来的功能他们都造的出来。

    虽然不是什么技术含量太高的产业,但这说明了深圳制造业具有很强的快速原型能力,比如机床加工、集成电路设计、软硬件整合等。这其实是深圳制造业的基础,在这之上才发展出了现在的各类高技术含量的高端制造业。

    你提供给硬件领域创业者的另外两个建议也很有意思:“交付或死亡”(Ship or die)、“高定价”(Aim high on price)。能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硬件产品的交付时间必须非常准确。如果产品过早交付市场,可能会有一些还未解决的产品缺陷,比如电池存在爆炸隐患。超过预定交付时间,则会面临用户流失、技术滞后等问题。产品质量和交付时间两者存在一个平衡关系,这是显而易见的。

    关于“高定价”策略,这个是针对消费硬件市场的。我的观点是,如果你的产品具有创新性,并能解决一个其他人无法解决的实际问题,就必然会有人买单。如果依旧采取低价策略,就相当于放弃了你应该挣到手的钱。

    现在有很多人考虑到要先评估市场需求,所以将产品进行众筹来试探消费者反应。这也适用于“高定价”策略:如果用户反应一般,你还能够通过降低产品配置来降低价格,通过几次迭代最终找到合适的价格区间。

    还有,涨价永远是一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一般都是在产品出现问题时,比如我犯了一个错误,需要100块钱来弥补,我就把这个成本分摊到消费者身上,原本一样的产品现在贵了100块,消费者是不会为此买单的。

    高定价就是为了预留出一个容错空间,将产品改进的成本预先算进去,尽量不要让产品价格波动影响到消费者。

    你在过去10年内创建了三个开源硬件平台,它们分别是具有WiFi功能的迷你电脑Chumby、开源笔记本Novena以及组装式电路板Chibitronics。你把源码和原理图都免费公布在网上,你所做的这一切出发点是什么?

    我可以听到人们对我产品的评价,看到人们对产品的改装,这就是价值所在。

    产品原理图和电路板实际上只是整条生产链很小的一部分,通过开源,我可以邀请用户帮我塑造产品。我并非天才,也不懂营销,我不会跟客户说:“这件产品只能这么用。”

    开源笔记本Novena

    开源就是与客户直接谈话,客户会发现产品令人意想不到的用途,这才是最奇妙的。我从中学习,并引导产品更符合用户需求。客户成了我们的商业核心,这才是好的发展模式。

    这种产品开源的方式在企业中很少见,但你曾写道,至少在某些方面,潮流终会转向,开源硬件会受到青睐。你这么想有什么依据呢?为什么你认为节奏变缓的摩尔定律会有利于开源硬件的发展?

    摩尔定律放缓意味着,有很多基础设施将会保持不变。过去二三十年,技术变迁如此之快,以至于公司必须多团队并行研究才能跟上摩尔定律的步伐。公司只顾着追赶摩尔定律,而忽略了创建产品社区。

    20世纪90年代,一台电脑不到5年就落伍了。但现在我的电脑用了5年,性能也还不错。因为公司不用再一直追赶动态目标,开源社区就有时间发展壮大,而且即使因为开源而出现了山寨产品,公司的所受影响也没有那么大了。

    山寨产品可以给我反馈信息,我进而能提升产品,这比起诉山寨产品要更有价值。

    我们谈一下中国开源社区问题,也就是你所谓的“gongkai”。你在书中这样描述中国的开源社区“人们共享产品图纸等拥有产权保护的文件,这种共享有时候并不一定合法”。中国的开源与西方有什么不一样?

    我创造了“gongkai”一词,它在汉语中就是开源的意思。我喜欢“公开”这个词,因为中国人用这个词表达共享的意愿,但这个过程不一定符合法律条文。中国的“公开”体制会伴随着互联网而发展,尤其是电子行业。

    在中国,很多人在设计手机等产品时没有西方“知识产权”(Intellectual Property,IP)的概念。中国应该发展一套鼓励创新的系统,并且利用好互联网的优势。

    美国的专利系统则太过古老,一个人提出一种想法就有20年专利权,这很不像互联网的发展模式。

    中国想要让“公开”系统生态发展,让“知识产权”深入人心,需要人每个人都接触到工厂,要么自己有工厂,要么有开工厂的亲朋好友。在中国,知识产权不能当饭吃,把东西放到淘宝上,并且卖得好才能赚钱。

    未来的硬件发展趋势是大家比较关心的,以你对中国硬件制造业的了解,你认为今后几年开源硬件的发展方向在哪?

    我个人在生物医疗方面投入了比较多的精力,未来几年生物医疗技术将迎来一些重大突破。生物医疗与硬件有着极大的关联,大多数技术需要借助各种硬件设备来实现,比如诊疗设备、样本分析仪器等。这一块目前关注的人还不是太多。

    另一方面,我个人比较看好的就是教育。目前的教育资源很丰富,但如何将这些资源带给孩子们?这个问题一直未能解决。学校只有那么大,能容纳的人数有限。什么样的教学互动关系能最有效的连接教育资源与学生,这除了是个社会问题外,也是个技术问题。硬件方面的一些创新或许可以为教育带来一些新模式。

    你认为,深圳的生态非常有利于培养创新领袖,普通工人变成技术工人、技术工人变成工程师、工程师变成设计师,最后成为创业者。你认为中国的制造业转型还有多远?

    这种转型其实已经在发生了,比如知名的阿里巴巴、腾讯、小米等企业的出现。我喜欢用十年为单位来衡量技术发展周期。下个十年中国的发展除了纯技术层面外,还会有很多系统层面的创新,比如社交体系、支付体系、出行体系等,这些已经在极大地改变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了。

    就像Facebook和Google改变了人们社交和获取信息的方式一样,中国也会有其本土模式,而且这类本土模式仅依赖巨大的中国市场就能获得很好的发展。也正是因为中国新经济的庞大体量,我认为,中国的创新型企业会开始跳脱出本土的生态系统,向西方发展,并最终被西方接受,这会是未来一个很有意思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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