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吾之未见吾父,两载矣。吾不能弃置者,其背影也。
文/刘黎平 (刘备我祖 微信号:gzliubeiwozu)
其岁冬,祖母死,父卸职,交困。吾自京至徐,欲奉父奔服。
其时宅院狼藉,又思祖母,泣。父勉之曰:“遂事不哀,天岂绝我”。
乃典当补亏,假资办丧。家窘,半为丧,半为赋闲。
毕,父欲之金陵,吾反京,协行。金陵勾留一日,翌日渡江,登车北行。
初,父以事不送吾,嘱茶房以随,语之周祥而烦,复又曰:吾身送之。
其时吾弱冠矣,京师详熟,岂碍?父执意,不得违。
乃渡江,候车。吾购票,彼顾行李,与脚夫语,甚絮叨。彼时吾自谓甚敏,暗哂曰:鄙哉吾父,不善言。
吾登车,父为吾择座临窗,吾以彼为吾所制紫毛衣敷座,父又曰:慎寐慎凉。
又语茶房多顾我。吾闻言而笑,暗曰:迂哉,此辈但认孔方,尔言徒然。且吾长成矣,岂不得自顾?
今思之,吾轻狂甚。
毕,吾劝父行,父曰:“尔候我,我买橘”。吾见有卖橘者,栅栏外,父体肥,逾之非易。吾欲往,父曰不可,乃自往之。
吾父玄布冠,衣黑马褂,深青袍。蹒跚,至道畔,缓屈身,尚可。
越铁轨,升月台,岂易事哉?彼左微倾,若不胜力。吾见其背影,泣,又拭之,惧见于吾父与人。
须臾,再视之,渠已抱红橘反。过道,以橘置地,缓匍匐,再抱橘。
至于斯,吾携之行,登车,彼以橘置吾紫袍。以手去尘,若闲,曰“吾行,至京来书。”
吾目之,彼行数武,回首,曰:且登车,车中无人。
候其不见,吾方坐,复坠泪矣。
近岁,严君与我流离,家境日下。其年少谋事,亦能成,不意老而颓如此!伤于怀,郁于中,不免易怒,或见薄于吾。
然两载不晤,彼忘吾之劣,常思吾,思吾之子。吾北,彼与我书,曰:“吾康安,然臂膀有碍,举笔甚艰,大去不远矣。”
吾阅至此,泪盈,复见其微肥、青袍黑褂之背影。
呜呼,吾之再遇吾父,何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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