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浙江余杭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两名住在简易棚租房内的女童被砍杀了，一个11岁，一个才6岁。昨天，杀人嫌犯，也就是受害者的姨伯父被抓获，并对因琐事杀人事实供认不讳。
说实话，对疑犯是受害者亲戚这个结果，我没有太多意外。不怕被指为“马后炮”，我想说的是，之前我就判断，选择在这样简陋处所行凶，对象还是弱小孩子，事后又没有拿走钱物，多半也只会是仇杀，而且，很可能就是与“亲戚”有关的仇杀。
之所以有这样判断，是因为有太多类似案例，在证明这个世间有一种危险的人群，就叫“亲戚”。他们展示的疯狂掠夺与凶狠残杀，完全就是人性与伦理不能承受之重。
比如，去年山西省临汾市就曾发生一起“男童被挖眼”的极恶案件。而制造这起极恶的，也就是男童的伯母。特别想强调的是，危险的亲戚还不是孤例。只要仔细盘近年来发生大量“灭门惨案”，就不难发现，绝大多数行凶者与受害者的关系，也都定格于“亲戚”。
“亲戚”指向，有直系血亲、旁系血亲、姻亲等等，很复杂，涉及的人群很广泛。不论是哪一种亲戚，因为有个“亲”字，都曾经温暖过无数人的内心。
我关于童年美好记忆，就包括“走亲戚”。那时，逢年过节，婚丧嫁娶，到亲戚家，可以吃到最好的食品，得到亲戚最浓烈的关爱。那时的亲戚，就是安慰，就是依靠。
然而，现在连孩子都会被“亲戚”的屠刀砍死，甚至被挖去眼睛，这样的亲戚，哪里还有温暖与美好，分明只是冷血与残忍。亲戚变成了仇人，而且恨得太深，让人性极度刻毒，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认为，这种极恶往往就滋生于亲戚之间存在的“庸常的恶”，而这样的恶，恰恰是最容易轻忽，最不易治理的。
不妨先来想想，在现实中，你有没有被亲戚伤害过？或者，你有没有伤害过亲戚？
不想讳言，在我心中，昔日“走亲戚”的美好，也渐渐变成如今“逃亲戚”的无奈。我甚至记不清有多少亲戚向我借过钱至今没还了，很多都已年代久远，很多都成为“呆账”、“死账”，有的亲戚甚至叫嚣着“你拿着高工资，我是你的XX，这点钱就别想了”。
我曾经有两年多没回老家，好不容易不远千里回去，一个至亲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向我借钱。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心情低落之极。除此之外，亲戚要我去办的，多是“跑关系，走后门”的事。我如果拒绝，自己就是“忘恩负义”，父母就成“教子无方”。久而久之，父母与亲戚之间，还会产生各种猜疑嫉妒，甚至发生矛盾纠纷。
最悲哀的是，在与亲戚发生矛盾的过程中，很多人并不清楚自己是在扮演受害者，还是充当施害者。
现在我想强调——谁在破坏伦理的底线，谁在侵犯权利的边界，谁在违反法律的规则，谁就是施受者。可惜的是，“亲戚”的规则，却让人与人之间忘记这样最基本的规则，甚至包括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中国注定要从“熟人社会”进入“陌生人社会”，亲戚关联着复杂的人群，也注定正在进行分层，人们都必须生活在各自的话语体系之下，按照这样的生活方式和行事逻辑去处理问题，这个时候，如果仍然不能把亲戚关系也拉回到公正的法律框架下，来祛除依附于传统伦理上那种“庸常的恶”，最终就只会滋养出人性的极恶。
在今天，对于亲戚，不能再只是一味习惯于进行道德捆绑，沉溺于过度索取了，必须明白的是，不论任何情感伦理，都不应超越文明与秩序的底线。否则的话，亲戚关系就只会让人在情感幻象中陷于迷失，最终造成人性变异，制造出更多的人性悲剧来。
那么，现在，让我们好好想一想，身边没有危险的亲戚吧。更重要的是，在日常生活中，绝不能再纵容那些寄生于亲威关系之上的“庸常的恶”了，那样只会让他们一再失去对文明与法治应有的敬畏，最终，连我们自己就会成为亲戚的受害者。
作者：单士兵，重庆时报外埠新闻副主编、评论室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