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民航客机被击落事件, 都伴随着复杂的技术原因, 以及各种偶然和巧合. 伴随着导引头的锁定, 是数百生命的瞬间消亡, 以及大国政治的博弈. 一片片残骸, 都是讨价还价的筹码, 机上的乘客, 是最无辜的牺牲品, 而真相, 往往是最先受到损害的. 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马航客机的坠落, 不是类似事件的开始, 更不会是终结, 如果真相终将到来, 希望她来得越快越好.
北京时间7月17日夜, 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77客机在东乌克兰与俄罗斯边境地区坠毁, 有多方消息报道称这架飞机是被SA-11″山毛榉”防空导弹击落的. 飞机与导弹就像一对相爱相杀的冤家, 相互之间的斗法从来没有停止过, 下面笔者将为您盘点一下历史上比较著名的导弹击坠民航客机事件.
2001年乌克兰击落俄罗斯客机事件
2001年10月4日, 俄罗斯西伯利亚航空公司一架编号RA-85693的Tu-154客机自以色列特拉维夫机场起飞, 执行前往新西伯利亚的1812航班任务. 莫斯科时间13:45, 位于索契的俄罗斯空中管制人员突然与该机失去了联络, 彼时1812航班正位于黑海上方10970米高度. 随后, 附近的飞机报告称1812航班爆炸并坠入海中, 机上66名乘客与12名机组人员全部罹难.
失事Tu-154的最后一张照片, 摄于当年8月25日
起初, 公众怀疑这是车臣武装分子的又一次炸弹袭击, 毕竟2001年的车臣恐怖活动依然猖獗. 但随着客机被打捞出水, 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这架Tu-154客机是被导弹打下来的. 飞机出事时, 乌克兰军队正在克里米亚半岛东部海域进行使用地对空导弹射击无人驾驶靶机的军事演习, 俄罗斯方面也有人参加. 一名目睹了乌克兰军事演习的路透社记者证实: 乌克兰方面在飞机坠落的那段时间里对20个或更多的靶机发射了地对空导弹. 驻扎在塞瓦斯托波尔的一支俄罗斯舰队的发言人声称: 演习所发射的导弹中有一枚误中了1812航班. 但乌克兰政府方面起初否定了演习导弹误中1812航班的可能性, 乌克兰国防部的发言人称: 俄罗斯航班的航道距离演习地点有250到300公里远, 演习使用的导弹的射程远小于这一距离, 演习使用的靶机距离导弹发射地也只有80公里. 美国《华盛顿邮报》则援引了美国一名国防部官员的说法, 声称装备有红外线传感器的美国侦察卫星发现在这架图-154客机被炸毁前不久, 曾经有一枚S200导弹从克里米亚半岛发射, 该导弹偏离了其预定轨道却将打击目标锁定为俄罗斯的客机, 既而命中了这架不幸的客机.
苏联生产的S-200大型远程防空导弹, 甚至可以携带小型核战斗部
最终, 真相大白, 果然是乌克兰军方的S-200导弹(北约编号SA-5)击落了俄罗斯客机. 然而事情经过却极富戏剧性: 当日, 乌克兰军方在当时还属乌克兰领土的克里米亚半岛进行防空演习, 使用地空导弹攻击无人靶机. 这枚S-200导弹本来锁定了一个目标, 但这个靶机却抢先被一枚更先进的S-300导弹击毁. 失去目标的S-200并没有启动应急自毁程序, 而是飞出了演习区域, 将正在黑海上空飞行的俄罗斯客机意外锁定, 并错误地将其击毁.
事后, 乌克兰政府对每名遇难人员支付了20万美元的赔偿. 但2007年, 几名以色列乘客的家属以赔偿金过低向乌克兰法院起诉, 被法院以”没有明显证据表明乌克兰应为此负责”为由拒绝, 为这起事件平添一层疑云.
1983年苏联击落南朝鲜客机事件
1983年9月1日夜, 一架大韩航空的波音747-200型客机错误进入苏联远东地区领空, 随后遭苏联防空部队SU-15截击机发射的导弹击坠. 事发时该机正在执行安克雷奇到汉城的KAL007航班, 机上240人全部遇难.
根据航线复原图可以看出, 该机自安克雷奇起飞后即偏离航线, 调查显示机长在起飞后忘记将自动导航仪从磁航向模式切换为惯性导航模式, 导致自动驾驶设备按照存在误差的航线飞行, 直至客机坠毁也没有修正. 事发时恰好有一架美军的RC-135侦察机与该航班沿相同航线飞行, 对苏联进行侦查活动, 尽管苏联截击机飞行员在升空后发现这并不是RC-135而是波音747, 但并未向指挥所报告. 最终SU-15战斗机在韩国客机即将飞离领空的时候发射红外导引和雷达导引空对空导弹各一枚, 其中红外制导导弹破坏了747飞机的尾翼系统, 使其陷入垂直方向无规则俯仰运动中, 最终坠海失事.
这起事件导致苏联与西方国家关系骤然紧张, 甚至险些成为直接军事冲突的导火索.事发后苏联扣押了包括黑匣子在内的相关资料, 直到1992年解体后公开. SU-15截击机在1978年也曾击中过同为大韩航空的客机, 当时的韩国机组同样误入苏联领空, 同样无视了要求降落的指令, 只不过该机较为幸运, 在受伤后成功迫降. 1983年后, 美国决定对民用航空有限开放GPS导航信号, 以避免类似悲剧再次发生.
Su-15截击机一直是苏联国土防空力量的中坚
1988年美军巡洋舰击落伊朗客机事件
冷战期间, 美国也曾击落过民航客机: 1988年7月3日, 一架伊朗航空公司的A300大型客机在波斯湾水域被美军文森斯号宙斯盾巡洋舰发射的舰队空导弹击落, 机上275人全部遇难.
装备有世界领先水平的宙斯盾系统的导弹巡洋舰为何会击落民航客机一直备受争论, 各种阴谋论也层出不穷. 而事实上, 这是一起由系统错误和人为失误共同导致的悲剧. 1988年正是两伊战争期间, 文森斯号巡洋舰入侵了伊朗水域执行军事任务. 伊朗航空655航班起飞的机场是一座军民两用机场, 起降包括F-14战斗机在内的伊朗战斗机, 而该航班在起飞后即被文森斯号捕获. 尽管宙斯盾系统截获了航班应答机的民航代码, 但在显示屏上却被错误标记为同机场起飞的F-14战斗机, 而F-14是伊朗拥有的最先进战斗机, 与美海军装备的F-14基本相同, 具备摧毁大中型水面舰艇的能力.
即便如此, 655航班只是短途飞行, 全程飞行不过28分钟, 彼时正处于稳定爬升状态, 而美军指挥人员错误地判断这架”F-14″是在位攻击本舰进行爬升占位. 美军巡洋舰多次以军民用紧急频率联络655航班, 但一般民用飞机不会监听该频率, 因此伊朗客机没有听到. 在客机距巡洋舰不到20英里时, 宙斯盾控制人员报告该机突然下降”展开攻击”, 故文森斯号舰长罗杰斯下令发射两枚标准-2导弹, 将该机击落. 但对于黑匣子的调查表明655航班根本没有下降, 美国军方对此的解释是巡洋舰上的18名控制人员在高度精神压力下产生了”情景实现”, 错误地将自身担心的事情当成正在发生的事情.
事发后美国对伊朗做出了赔偿, 但拒绝道歉, 文森斯号当值舰长罗杰斯更于1990年”因其在1987~1989年卓越的表现”受到嘉奖.
未了之结
每一次民航客机被击落事件, 都伴随着复杂的技术原因, 以及各种偶然和巧合. 伴随着导引头的锁定, 是数百生命的瞬间消亡, 以及大国政治的博弈. 一片片残骸, 都是讨价还价的筹码, 机上的乘客, 是最无辜的牺牲品, 而真相, 往往是最先受到损害的. 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马航客机的坠落, 不是类似事件的开始, 更不会是终结, 如果真相终将到来, 希望她来得越快越好.
作者：石豪，航空航天科研工作者, 观察者网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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