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家最初成立的时候（公元前257年）就出现“瓯貉”的名称。当一位中国官员名叫赵佗的，从广东侵入“瓯貉”的时候（公元前207年），他称广东和瓯貉一带为南越……公元前111年，中国统治阶级侵占越南，把南越变成汉朝的一部分……当祖国附属于唐朝的时候，统治者强加给我们祖国一个被统治的名称，那就是“安南”。
翻到一本汉译的《越南史略》，里面有些讲法很有意思，先照录一段：
在国家最初成立的时候（公元前257年）就出现“瓯貉”的名称。当一位中国官员名叫赵佗的，从广东侵入“瓯貉”的时候（公元前207年），他称广东和瓯貉一带为南越……公元前111年，中国统治阶级侵占越南，把南越变成汉朝的一部分……当祖国附属于唐朝的时候，统治者强加给我们祖国一个被统治的名称，那就是“安南”。
这事儿和我们学的历史完全不一样。我们提到赵佗，那是历史上中国疆域的功臣，代表着史上中国强大国力的边界，代表着中华文化鼎盛时期的影响无远弗届。但是我们很少去想，这对越南意味着什么？
其实，我们几乎从来没关注过这个国家。在过去一百多年里，我们光忙着和欧美列强纠缠不清了，忙着和日本的历史问题对抗冲突了，很少去关注这个与我们为邻的南国。甚至，在越南兴起了数次反华游行后，我们也只是忙里偷闲放眼一撇，随后，就把这件事儿抛诸脑后了。
相反，越南对中国的态度，则是另外一种——这态度听起来还很熟悉。
我的同事曾经和一个越南女孩子聊天，她告诉我同事，自己有了个北京的男朋友，说起来，满是自豪。要说，许多越南女孩子还是挺喜欢嫁给中国人的。越南新娘的生意那么火，并非只是无量商贩炒作起来的。
中国的元素，在越南几乎是无孔不入。人们看的是中国的影视剧，对陈坤等中国明星熟悉有加；男人们开着力帆摩托，载着女朋友去逛街，买的东西也大都是中国制造：TCL的电视，华为的手机，美的的空调，苏泊尔的小家电……甚至当越南的年轻人号召越南人团结起来抵制中国货时，都发现没办法入手——他们用来联络的电脑、手机都是中国产的，甚至通信服务、用的电力，都可能是中国企业提供的。
越南被认为是中国热好学生。南北统一后，胡志明建立起来的与中国的友好关系（广西桂林榕湖饭店的工作人员曾告诉我，胡志明曾经谁也没告诉，连北京都没知会，直接穿越中越边境就到桂林来了。说是即将大寿，为了不给越南党内、国家添乱，特此到桂林避寿来的，受到桂林当地的热情招待）1980年代后，越南又开始效法中国，走改革开放的道路，其许多经济模式、政策做法都能看到中国的影子。
或许另一个细节可以说明中国在越南的存在多么无孔不入。作家许知远前两年到越南去，遇到当地一位女作家。对方说，在越南流行的一些小说里，高大的形象总是中国男人的，而越南则是柔弱，需要被保护也经常受到侵犯的女人形象。
显然，在越南的历史教育里，中国并非一个保护者。在我看到的那本史略中，几乎通篇都能看到作者对中国历代王朝最越南的侵略的不满。我们常说中国周边国家受到中华文化影响，保留了许多汉字甚至中华的习俗，甚至这些，在作者看来，都是文化侵略之一种：
因此不能这样说：我国被外族统治的一千年来的文化是汉化的文化，相反地在这一千年当中正是我国人民为反抗统治者企图汉化而进行的斗争。
许多越南人对此感到敏感。前些年有位越南学者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表达过“中越文化同源”的观点，结果遭到国内众多批评之声，后来他不得不出面澄清，推诿到记者是诱导式采访身上。
有一些分析，把这次越南对中资企业打砸抢烧的原因归咎于长期以来中越在经济上的摩擦。这确实存在，如中国企业在越南设厂，更喜欢雇佣中国人，惹来当地人不满，认为中国人挤占了本地人工作机会；如中国对越南的贸易顺差达到200多亿美元……
但这些原因其实不过是当中一点作料而已，真正的原因仍然是民间意识里对中国形象的认知和判断。在他们的脑子里，被侵略的受害者形象已经浸入潜意识，即便平时看起来对中国憧憬很深向往已久，和中国的贸易也越来越大，可一旦这种民族主义的潜意识被唤醒，那可是不得了的。而这次，真正唤醒越南这种民族主义情绪的，不是南海的石油，而是他们认为采油井架在了他们所谓的领土之内。他们把这个当成了历史上无数次侵略的延续——尤其是是1979年越南失败的中越战争。
在这种民族主义受害者心理之下，反抗就有了一种天然的政治正确，这是你投多少资、建多少厂、雇多少当地工人，为当地GDP做出多大贡献都不能弥补的。
作者：李普曼 媒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