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均益:我现在期待着第二春

水均益
水均益

撰文/张中江

15年后,水均益推出了自己的第二本书《益往直前》。封面上的水均益一身正装,抱肩而立,凝视前方。身后是一幅世界地图,与他主持的节目正相吻合——《环球视线》,央视国际新闻的重点栏目。

尽管特意找了为领导人拍照的资深摄影记者帮忙,水均益仍不太想用这张照片做封面。他更喜欢一张背着大包、风尘仆仆去往萨达姆老家采访的照片。“新闻老兵,一往直前”,照片下这样写道。

这位“老兵”已经在新闻战线上工作三十年。当年大学毕业时,出身书香门第的水均益,坚决没有从事这个知识分子家族一直传承的职业——老师。在目睹了文革中长辈受辱的水均益看来,老师太脆弱了,太容易被冲击。在那个大学生毕业还可以分配工作的年代,水均益最终在外交部、农牧渔业部和《中国日报》等单位中,挑中了最正统的新闻机构——新华社。那时候,他对于记者为何物并不很了解,在朦胧的意识里,只知道记者可以免费出国、买火车票不用排队,挺牛的。

事情并非一帆风顺,在新华社的大部分时间,水均益都坐在散发着陈年木头味道的办公室编稿子。其间虽然也有过短暂的驻外记者经历,但完全无法满足这个向往刺激的年轻人对于新闻成就的渴望。为此,他也萌生过辞职的念头,一家公司相中了他,甚至都已经为他印好了公关部经理的名片。

恰恰就在那时,一个来自央视的机会,改变了水均益后面二十年的人生轨迹。在邓小平南巡之后,新闻机构的改革契机应时而来,作为国家电视台的央视责无旁贷。改写中国电视新闻史的《东方时空》于是横空出世,一批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怀着对于平庸工作的不满和一腔新闻理想,书写了至今无法复刻的辉煌。当时的观众惊奇地发现,画面和声音不再两张皮,中国电视开始有了主持人,而不只是播音员。在那个自由、平等的环境中,而立之年的水均益和他的伙伴们,靠着“门外汉”的无所畏惧,生生走出了一条新路。为了一条新闻,他会在后半夜翻外交部宿舍大院的墙头,敲开国际司司长的家门。也可以在港澳办主任鲁平住的酒店多功能厅,“24小时等你”。这后来成为《东方时空》的一个口号。

《东方时空》给了水均益自由驰骋的空间,让他体会到了大街上被陌生人认出的名人感觉。这种成就感,远远超过当年在报端署名的一条条稿件。不过直到今天,水均益始终不觉得自己有多大名气,“中不溜地有名吧,我不如小白、小崔他们有名,我一点不羡慕嫉妒恨,我为他们高兴”。

作为一名记者,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让水均益走上了事业的第一个顶峰,也给他带来了锥心之痛。尽管在开战前做足了持久战的准备,甚至买好了汽油发电机和120公斤的阿拉伯大饼,来自央视乃至更高层的命令,还是将他们召回更安全的约旦。彼时凤凰卫视记者闾丘露薇进入战火中的巴格达,令国内民众对于央视记者做“逃兵”的指责不绝于耳。尽管事后水均益和伙伴们“违反了所有的纪律”,私自偷偷返回巴格达,冒死拍到了爆炸的独家现场画面。但是民众对他们的指责并没有因此而消失,这也成为他心中最为委屈的痛苦。甚至到了2004年,他还曾数度在夜深人静时,准备写下事情的真相,终于还是因为当时心态不够平和而作罢。

2013年,伊战十周年,重返巴格达的水均益看到的是一个被战争破坏的混乱国度。曾经帮助过他的当地人阿布,也因为一点酬金的小事而反目。这两次不同的体验,被他收入新书的前两章,足见这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二十年间,央视和水均益都在成长。曾经,中国记者进入伊拉克采访,都是外国媒体笔下的新闻。而今,带有CCTV标志的转播车已经遍布世界很多国家和地区,水均益也成为第五次采访普京的中国记者。面对这位俄罗斯政坛的硬汉,水均益最终赢得了对方的“惊世一抱”。巧的是,水均益的家族,与俄罗斯一直颇有缘分。他的父亲水天明,是兰州大学俄语教授。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小小年纪的水均益就对俄罗斯文艺产生兴趣,《复活》、《战争与和平》都是他少时的读物。这种知识背景,也为水均益多次采访俄罗斯政要提供了一定的支持。即便如此,专业而深入的准备仍是必不可少的。水均益说,最近一次采访普京,光是A4纸的材料,就打印了两三百页,还不算各种相关专著、论文和采访报道。

尽管在采访普京这件事上,水均益获得了超过西方主流媒体的待遇,但他也坦陈,中国媒体距离“西方所谓的主流媒体”尚有差距。“我们的职业性、专业性、整体的团队合理化运作、影响力,本质上还是有着区别。”

谈到最近马航MH370失联事件,外界对中国媒体的批评,水均益认为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看待。当年在汶川地震时,西方主流媒体完全依赖中国媒体,报道只能打擦边球。这次MH370事件中对中国媒体的批评,“多少有些不太客观”。在这件事上,中国也是一个“外媒”,“我们的优势和资源完全不能和别人相比,所有的东西都不是我们主导,不掌握核心信息。”中国记者在这件事的人脉关系上也很难与英美等国媒体相比。总之,不能一概而论。“我不同意说中国新闻、中国媒体完蛋,我觉得没有,绝对不会!”

采访中水均益还透露,自己所在的部门将打造一档新栏目,在晚间时段打造一档一个小时长的节目,关注当天全球重大新闻,水均益将作为主要的主持人之一,并希望藉此打造个人的“第二春”。

尽管否认自己有很大名气,但这张为中国观众所熟悉的面孔,还是曾经给水均益带来过一些麻烦。比如“夜总会风波”和被媒体拍到的“神秘女子”,这些在新书中也有提及。采访开始前忙着签字的水均益,还不忘给大家介绍,“这就是我老婆,网上说的那个。”整个采访过程中,妻子杨迪一直坐在大家的后面,只在水均益要烟的时候递了一下。这位央视的体育记者,现在已经很少去单位,低调地隐身丈夫背后,婉拒了记者的采访请求。

直播之外的水均益,是个很随性、真诚的人,还曾经满世界开车找卤煮火烧,一口气吃了两碗。大女儿水亦诗,是水均益和前妻所生,而今正在传媒大学念播音主持专业。水均益本来不希望她读这个专业,而是希望她去做律师。不过女儿很早开始就对传媒产生了强烈兴趣,自己也尊重她的选择。不过在当下的就业环境中,他认为女儿还是应该再继续读书深造。至于未来的就业,“她是进不了央视,除非我离开。因为有规定一家人在央视的,不能超过一个人。”水均益笑言。

当天恰逢世界读书日,急着赶去参加另一档节目的水均益,起身时告诉记者,自己要在节目中推荐的书,是托马斯·弗里德曼的《世界是平的》。这也是他在《益往直前》中着重提到的一本书。随后他拱手,向大家告别。

《益往直前》一书封面
《益往直前》一书封面

  对话水均益

纸牌屋:你最近这次采访普京时做了哪些准备?

水均益:我每次做人物专访,采访国家领导人的时候,基本上会有几个来源,一个是通过网络搜寻相关的新闻报道、采访实录。最早我还看过维基,这个人的简历,尽量找一些第三方中立一点的关于这个人的描述。另外找一些他自己的自传,有别人写的他的传记的书也去看一看。可以坦诚地说也有糊弄事儿的时候,但这种情况很少出现。比如说2008年北京奥运会,来了很多国家的领导人,我们就撒了一下网,没想到很多国家领导人接受采访。有一天我记得采访了四个,就没有时间做很好的准备。(这次采访普京)我大概统计了一下,这种A4纸我基本上得打出两三百页来,还不算著作、论述,所以这得看大量的东西。

我的家庭是一个受俄罗斯文化和语言熏陶非常浓烈的家庭,因为我的父亲是兰州大学的俄语教授,所以我从小实际上是耳闻目染。虽然我到至今不会说太多的俄语,简单地蹦几个词还行。我小的时候是文化大革命末期,那个时候家里的很多书都被抄家抄掉了,被称之为大毒草,但是还留着一些我父亲讲课的一些书,比如说《复活》、《战争与和平》和普希金的诗集。我那时候完全浑然不知,但是从开始认字,开始读得懂一些东西的时候就翻出来看。在我的印象里,俄罗斯一直是在我小时候读过的那样的文学作品、音乐创作的辉煌之下,包括像列宾的画,那种大油画,非常苍凉的场景。

所以总体来讲,比如采访普京,我对俄罗斯的理解和了解,出发点是我这样的背景知识,当然这些年做俄罗斯的采访很多,也去过很多次俄罗斯,在15年前的《前沿故事》里曾经写过瘦死骆驼比马大,那时候其实正好是俄罗斯日子最不好过的时候。但是这些年,特别是普京之后的10来年俄罗斯发生明显的变化,现在的俄罗斯确实不是瘦死骆驼,已经变成大骆驼,而且正在向一个更壮、更强大,甚至于带有攻击性的骆驼方向发展。这当然是普京的政策导向,但是普京的政策是有他的基础的,因为普京不是因为简单的个人魅力在俄罗斯拥有这么高的支持度,有这么高的人气,我个人理解还是因为他很多的政策是比较和俄罗斯民众的心、愿望合拍的。

这次索契冬奥会就是特别典型的(俄罗斯文化)浓缩,那天新闻频道直播我做直播嘉宾,我在解读的时候也是这个观点,世界上大概没几个国家能像俄罗斯这样有着这么丰厚的民族的积淀。所以其实绝大多数俄罗斯老百姓当中也有一个我们所说的梦想,所谓“俄罗斯梦”,或者说“俄国梦”,就是要恢复原来大国的地位,要重塑俄罗斯这样一个超级大国的辉煌。我不知道你们看过没看过普京在总统府克里姆林宫宣布接收克里米亚的时候,网上传的很多的,就是普京的那篇讲演,那篇讲演浓缩了他和很多俄罗斯老百姓心中真实的情感和真实的想法。比如他们认为其实俄罗斯被以美国为主的西方欺骗了,当年在苏联解体之后他们走过了那样一段道路,当时也有西方给他们做了很多承诺,但是事到最后证明这一切的东西全是虚幻。我个人感觉这是俄罗斯的主流想法,有的西方人称之为这是俄罗斯的新保守主义,但是不管是新保守主义还是旧保守主义,不能忽视的一点是俄罗斯老百姓心目当中这样的一个观点,大多数人认为是这个。

在之前的格鲁吉亚那件事情上,普京被很多人神化,他当天晚上在鸟巢看奥运会开幕式,其实那个时候命令已经下达了,俄罗斯的坦克已经开进格鲁吉亚了,他就是这样一种人,他想好了认定了,认为是他国家利益的事儿,他基本上有点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之外。而这次克里米亚更是这样,已经到了他的底线。我们都说国家核心利益,这个我相信普京的想法。我不是说我赞同他,但是我个人觉得我们一定要从他的出发点理解,看一下地图就知道,如果说真的乌克兰被撬掉了,真的加入北约的话,那真的是所谓北约的反导系统,北约的F16,包括北约的航母,就能开到俄罗斯的家门口,这是普京不可想象的一件事。

纸牌屋:谈到中国媒体的发展,在这次MH370航班报道中很多媒体人也在反思,中国媒体有一些关键性的信息没有拿到,甚至有人说完败。你觉得在马航事件中,中国媒体的表现是怎么样的。

水均益:这个问题咱们一定要客观,而且要辩证的看。首先,我们中国媒体无论是传统的还是所谓的现在的新媒体,我们本身和西方所谓的主流媒体是存在差距的,这是一个现实,这个谁也没有说否认。

反过来说我们国内媒体,(这些声音)我也看到了。这件事情我们要具体问题具体看待。在MH370这个问题上中国媒体的表现,和比如说汶川大地震中国媒体的表现,如果把这两件相隔不算太远的事儿勾连在一块,我们信息比对的话会发现里面有一些问题。比如说汶川地震的时候,那时候我印象里可都是西方主流的媒体完全依赖中国媒体。而反观这次MH370,我觉得有些东西多少有点不太客观,就是在分析这个新闻话题的时候,首先在马航这件事情上我们中国也是一个外媒,这不是我们中国的事儿。而且我们的优势和资源完全不能和别人相比,因为本身中国在解决空难的时候,无论我们的权威机构、我们的专家,我们救援的能力,所有这些东西我们不是主导,我们不掌握核心的信息。首先这件事儿马来西亚政府主导、马来西亚航空公司主导,而所有关于这些东西的关键信息,波音、卫星公司、美国航空安全总局,所有这些东西是英美的,是人家发达国家的。你说BBC找波音好使还是CCTV好使?我那几天天天在网上看CNN网络版的那个东西,人家请一个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前官员,或者美国航空安全局的前主席跟玩儿似的,那是人家自家人,所以这块他有着天然的资源优势。

还有一点,这点当然要客观地阐述一下,那就是我们中国的记者在人脉关系上还是达不到。人家人脉关系做了很多年了,不是临时抱佛脚。这点上我们的意识、我们的能力,起码来说我们中央电视台的驻外记者还很年轻,所以这块还有待提高。

总之,我觉得这是一个综合的东西,不能一概而论。当然客观来讲,我们(差距)一定是存在的。我们现在很多媒体,其中包括央视的很多操作,也还在由小作坊式的模式向集团化作战、科学化作战、系统化作战的方向迈进过程,我们还是在发展过程当中。这个事儿提出来具有建设性,起码我觉得不要让我们太骄傲自大,说我们牛了。别,你还差得远,你还嫩着呢。但是我觉得敲敲警钟有好处,起码对我们从业人员来讲从这个角度来讲是上课。但是我不同意说“中国新闻、中国媒体完蛋”,我觉得没有,绝对不会。

纸牌屋:你毕业的时候有很多选择,包括外交部等,是不是因为在文革中,由于是知识分子家庭受到迫害,所以在你成长中有一些阴影,不想继续走家里长辈的路,才选择做记者?另外你女儿现在也在学传媒专业,平时你们会不会有专业上的交流?将来她就业的时候,你还会建议她进媒体吗?

水均益:所谓家庭阴影倒是没有,看你怎么解读。因为我的家庭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而且我的爷爷是解放前的国民党的教育官员,所以在解放之后,特别是在反右运动当中受了冲击,我们家也受了很大的冲击。但是这个事情已经翻篇了,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幕,我爷爷这个事儿在改革开放之后没几年就平反了。而且我记得我父亲还说,当时平反的时候习主席的父亲习仲勋同志专门写了信,在兰州公开宣布,因为那时候我爷爷算是大右派,罪大恶极的概念,你说到所谓的阴影也就是这样的概念。

在我刚上了大学之后,面临分配谈到工作的时候当时就有一个特别强烈的愿望,我不想当老师,因为我们家所有人都是老师,我觉得老师太脆弱了,而且老师太容易受冲击。一个运动就靠边站了,这个东西都是我历历在目,那时候的一种心态。当然还有一个心态,毕竟18、19岁的年轻人想出去闯。那时候对记者没有概念,只是觉得记者肯定能够免费出国,然后可以天马行空,记者肯定很牛了,起码买火车票不用排队,就是这样的概念,而且能上北京,所以就报了新华社,所以就这么干的新闻。

然后再回来说水亦诗的事。水亦诗是这样,她小的时候因为我在电视台自然有一些机会,包括跟鞠萍姐姐做少儿节目的时候,可能从那开始就对这个东西感一些兴趣了。我从来没有诱导过她,我甚至跟我的朋友说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干记者,多累啊!而且要牺牲掉很多自己的东西。

但是她慢慢的对这个感兴趣,最后考大学的时候就一门心思要考这个,我甚至劝过她我说你考点别的,哪怕学个历史。我最早希望我孩子学个律师什么的,当女律师多好啊,干干净净的,还很威严,不可撼动的那种感觉。但是后来她选择了这条道路,而且还考得可以,就上了传媒大学学播音主持。

至于说交流,倒不是非常非常频繁,不是那种每天的交流。因为现在微信什么的她也跟我聊,前两三个礼拜还跟我长聊了一次,聊了快三个小时,把她自己的想法告诉我,她也希望听听我的意见。我觉得水亦诗,她在初中曾经有过几年的叛逆期,但是考上大学这两年,我觉得她长大了,懂事了,特别能为我着想,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跟她沟通、交流,是非常平等的关系,这让我非常感动。其实我不希望她非得考虑我的感受。

前一阵说到她所谓方向的时候,既然她选择了这个,我曾经为她设想,我说你多学学新闻,大众传播的理论,包括现在很多的网络、新媒体这么强势,我觉得你应该多接触这个,学学这个。我甚至觉得按现在的这个节奏,恐怕大学毕业先不着急找工作,还得继续深造一下,因为很现实的一个东西。中央台她是进不了,因为中央电视台有这个规定,就是一家人不能超过一个,就是我在电视台她就进不了电视台,除非我退了。我说实在不行我退了,但是电视台不一定能要,不是最早职工接班的那种概念。这些东西我只能跟她说,至于她怎么选择完全是她自己的事情。但是我现在对她挺有信心,起码我相信我的孩子在走正道,这我就不用担心了。至于她愿意做新闻还是其他的,甚至于做平面或者新媒体,完全可以。我觉得任何情况下我都会尊重她的,我也不会去干涉她的自由。

纸牌屋:你一直说自己是个记者,包括刚才说到封面的时候,我看书里你本来想用外面采访的一张照片做封面。所以我想知道确切的是在哪一年,你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名人,出门上街需要戴个墨镜了。

水均益:这倒是没有准确的时间点,就是从《东方时空》吧。大概95、96年,渐渐的觉得有人认识了,媒体上报道的也多一些了,就感觉这好像有点像出名的意思。但是我一直没认为我名气多大,而且我并不在乎我名气多大。这是说的实话,我没有说想成央视一哥,成为大腕,没有。我跟赵本山他们在一块,包括很有名的这些大腕在一块的时候,我当然很喜欢他们,但是并不是我要跟他们一样有名就行了。咱出来混不是为了当名人的,不是说多少人认识我就觉得多牛,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上电视做记者为什么让我很刺激?是因为它能让我有实现感。为什么后来从新华社跳槽到电视台,因为落款新华社记者水均益,八年都没有人知道你,可能业内会有些人认识你,但是电视台打一行字幕,姓水,这个记者长得还不错,他还会说英文,还采访国外等等等等。我也告诫自己不要助长自己的虚荣心,而是让自己觉得有实现感,这种实现感是最大的动力,就是我干了这样的活儿,我采访了这样一个人,有这么多人看到了,这是一种真实的实现感。

我现在也不算很有名,也属于中不溜的有名,我跟小崔、小白比,不如他们,但是我一点都不羡慕嫉妒恨,我为他们感到高兴。我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我觉得挺好的。我也就是前些年找一顶棒球帽戴着,可以稍微遮挡一点,起码不至于我吃牛肉面的时候一边调着辣子,那面还得给人签字,当然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大名气,所以我觉得挺踏实的。

纸牌屋:过去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媒体拍到你和家人在一起,然后造成困扰。

水均益:我估计那个是他们搂草打兔子,那帮人肯定不是在等我,但是突然间看见我了,而且那个记者知识比较丰厚认出我了,如果要赶上那个狗仔队不认识我呢我就被放过了,所以我这叫“意外伤害”。

纸牌屋:最近马航的事件之所以有一段时间被另外一个娱乐性的事件盖过了,就是文章劈腿的事儿。作为一个媒体人,想问一下你对名人隐私和公众知情权这方面的看法。

水均益:存在就是真实的。我既不愿意我也觉得没必要去指责狗仔队怎么怎么着的。我觉得这个东西我根本不想讨论。如果说要做什么的话?大家想一想,如何来规范,如何几个方面来保障大家的利益,然后在保障这个利益的前提条件下,大家在一个有序的游戏规则里来玩儿。国外也这样。戴安娜,很多人把她的死归结于狗仔队的疯狂,你说欧美难道法律不比我们健全,不比我们管制得更加严格吗,但是在好莱坞你照样挡不住。这是一个互相适者生存的游戏,我觉得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要接受这个东西,只不过有些底线。

虽然你刚才也举例子了,我也被人跟拍过,我也挺不爽。其实是很正当的一件事,就是我跟我爱人出差回来了,有个朋友送个两箱大闸蟹,然后我们从地库里搬到车上,就这么一个事怎么了?弄的好像逮到什么事了,我就有点哭笑不得,你想说明什么呢?水均益与陌生女子?我完全可以说那是我老婆,我合法的,我有结婚证。我唯一有点愤怒的,因为从照片上看出来他一路从机场跟到我们家,进了我住的小区。按说那个小区你没证不能进来,我就投诉那个物业,你们太差劲了,当然现实上很多小区管理也没有那么严格。我觉得也没有什么,我也能接受。当然你说要侵犯到了我的底线或者我核心的利益,举个例子,假如说我哪天带着我的小孩出来你拍了登出来,我就敢起诉你。因为这不光是我的底线,是每个人的底线,国家还有未成年人的保护法。我觉得就是互相生存,其实不要唱高调。

纸牌屋:有人觉得你这几年好像被封杀了,实际是误解,是因为现在节目上调整所以露脸节目少了,还是自己有新节目的想法?

水均益:我们央视准备搬到新台,然后我所在的部门正在筹划,利用搬进新台的契机我们新创一个栏目,就是把我们晚间的时段打造一档一个小时长的,关注当天全球重大的新闻。我们台里的主管领导,希望由我作为主要的主持人之一。当时启动这个项目的时候,我们的台领导曾经说了一个话“小水,这个栏目就打造你,你来个第二春”,用了这个词儿,我现在期待着第二春。至于前面那个春是怎么回事呢?各种因素吧,包括我自己各方面的状态都有这个因素。但是我觉得人是人,不是那个永动机,人有不同的状态。但是好在我比较庆幸的一点,这股子热情没有被根本上浇灭,这也是当记者的一种状态吧。

纸牌屋:新节目跟《环球视线》是并存的吗?

水均益:不会,应该是整合我们央视新闻频道里晚间几档有国际色彩的节目整合在一块,做一个晚间旗舰版的节目,这个节目还在研发。主持人和节目的样态可能是两个人的搭档式的,我做主持人,有一个主播,所谓主播就是资讯他来播报,因为说老实话这不是我的长项,然后采访、深度解析包括一些访谈等等,这个由我来做,整个节目我来驾驭。

纸牌屋:书中你对《高端访问》这个栏目被砍掉耿耿于怀,会不会在在新栏目里“复活”?

水均益:复活我不敢说,我特别努力地想让它复活,但是还是要听从整个央视节目改版和新节目方案的整体调配。老实说,电视台不是我一个人的,况且我仅仅是一个主持人,虽然是有点资历的主持人,但是仅仅是一个主持人,我对很多事情的决策权是没有的。但是可能有些我的意见大家会听,我当然希望是这样,因为我不是自私,我不是说你把我的栏目去掉了,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这么多年在央视摸爬滚打,我深切领会到这一点,你个人的诉求一定要和大盘子合拍,否则的话你就是一个例外,你例外对你伤害也是很大的。而且你的抱负和新闻上的追求就没有平台实现,这点我是深切的一种体会。

这个我也在努力,因为这个东西不是原则立场的问题,它就是一个技术性的安排,因为央视现在考虑很多东西要有收视率,我相信你们也是这样,都有这种巨大的压力。虽然说央视是国家电视台,但是我们收视的压力也很大,我们的收视以及收视可能带动的广告效应压力也是很大的,而且它不光是一个收视,因为还联系到你的影响力的问题,如果收视低自然影响力差,基本上是这样的逻辑。那这样的话你要综合考虑,如果说你有这样一个栏目,或者就做高端访问,或者总统的访问。你要天天采访普京就好了,但是要采访不知道的国家的总统,现实可能也是这样就是没人看,你一看收视率掉得可惨了,你面子上也挂不住,所以这个也需要整体的编排、整体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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