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子中谁最幸福?

假如你问我民国女子中谁最幸福,那么,我一定会说是谢冰心。因为,张爱玲也罢林徽因也好,她们的感情世界都太澎湃与纠结,唯有谢冰心的生活是我向往的,没有太多起起落落,有的只是岁月静好。

是的,也许冰心不是最美的,但你只要看过冰心的照片就可以发现,她至少也是静美贤淑的女子。她和吴文藻的爱情不是最浪漫的,却是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

记得冰心赠葛洛的一首诗中这样写道:“爱在左,情在右,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使得穿花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痛苦,有泪可挥,不觉悲凉。”因为这一段慈悲的话,我对冰心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

冰心原名谢婉莹,现、当代女作家,儿童文学作家。1900年出生,福建长乐人。因为她的爸爸是见多识广的海军军官,她又出生在海边,所以冰心对大海有与生俱来的喜爱。冰心的母亲是福建一家世代为学官的书香门第女子,不仅知书达理,更是性格温和。这样的家庭环境,让冰心在无忧无虑中成长。

1918年,冰心以优秀的成绩考入北平协和女子大学,18岁开始发表小说《两个家庭》。此后,她相继发表了《斯人独惟悴》《去国》等探索人生问题的“问题小说”。同时,受到泰戈尔《飞鸟集》的影响,她开始写作无标题的自由体小诗。这些清丽雅致、轻柔隽逸的小诗,后结集为《繁星》和《春水》出版,被人称为“春水体”轰动一时。其实冰心也是属于出名趁早的天才少女,但她在民国的时候却似乎是不招同行女作家喜欢的。现在人们提起她往往不是说她的作品,而是那段关于她与林徽因的传闻。

在民国女作家中,冰心不知是因为其炙手可热还是别的原因,很不讨人喜欢,公然对她说出刻薄话的就有苏青和张爱玲。

张爱玲说:“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

苏青说:“从前看冰心的诗和文章,觉得很美丽,后来看到她的照片,原来非常难看,又想到她在作品中常卖弄她的女性美,就没有兴趣再读她的文章了。”

张爱玲不喜冰心是因为她的文字,苏青看不上冰心则是由于她的容貌。看来女人刻薄起来,比男人更恶毒。其实冰心的容貌从所有照片来看,都不会是难看的,至于文字随便一段也清丽至极。一个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的幸福女人,或许这才是那些不够幸福的女人排斥她的原因吧。

冰心当时曾写了一篇小说《我们太太的客厅》,被很多人说是暗暗讽刺同为才女的林徽因和一帮悠闲的太太们开沙龙,有“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意思。正巧当时林徽因由山西调查庙宇回到北平,带回了一坛又陈又香的山西醋,便立即叫人送给冰心吃用,意及告之冰心是在“吃醋”,嫉妒自己。

冰心果真“吃醋”“嫉妒”林徽因吗?论才气名气,冰心的散文和诗在当时的地位,决不输于林小姐的成就。何况文艺作品与生活中的人物本来就不该对号入座,要不钱钟书写《围城》,难道是嫉妒他笔下的文人?所以这个八卦我们就此打住,总之,她们都是那个时代很优秀的女子……

还是来说说冰心的爱情故事吧。她在出国游学的旅途上,因为认错人而认识了她的真命天子——同样才华出类拔萃的吴文藻。

时光回到1923年8月18日,冰心与同学一道乘邮轮去美国。第一天,邮轮的新鲜劲已经过了,冰心突然想起一件同学吴搂梅所托之事来。“她写信让我在这次船上找她的弟弟、清华学生——吴卓。我到船上的第二天,就请我的同学许地山去找吴卓,结果他把吴文藻带来了。问起名字才知道找错了人!那时我们几个燕大的同学正在玩丢沙袋的游戏,就也请他加入。后来,我们就倚在船栏上看海闲谈。我问他到美国想学什么?他说想学社会学。他也问我,我说我自然想学文学,想选修一些英国十九世纪诗人的功课。他就列举几本著名的英美评论家评论拜伦和雪莱的书,问我看过没有?我却都没有看过。他说:‘你如果不趁在国外的时间,多看一些课外的书,那么这次到美国就算是白来了!’他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这次在船上,经过介绍而认识的朋友,一般都是客气地说:‘久仰,久仰’,像他这样首次见面,就肯这样坦率地进言,使我悚然地把他作为我的第一个诤友、畏友!”

冰心听了吴文藻的进言,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极其不平静。当时,她就深刻地记住了“吴文藻”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带“文”的男生,对文艺并没有多大兴趣。吴文藻这次留学美国,是要去攻读社会学,而不是文学。

一直以来,顺风顺水、品貌双全的冰心,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在燕京大学读书时,冰心就以“静如止水,穆若秋风”而惹人驻足。两个星期的邮轮生活也不例外,冰心到学校不久就收到很多同船朋友的来信。信的内容基本一致,男同学除了表示认识她非常荣幸,都希望与她多交往。可见冰心一定是个性格亲和有自己魅力的女子。

但这个时候,唯独有一个人没给她写信,这个人就是吴文藻。他只礼貌性地写了张明信片给冰心。冰心面对着一大堆热情的信件和一张简短的明信片,当即觉得吴文藻这个人真特别。

而少女冰心也有多少女孩一样的好奇心,她偏偏觉得这个只字片语的男人更有个性,所以,当时给她写信的人她都用明信片回复,偏偏只有写明信片的吴文藻,她写了一封信回给他。

接到冰心的信,吴文藻有些意外,但是异国他乡有信读真是亲切。然后他给冰心买了几本文学书寄到了波士顿冰心的求学处,作为对冰心第一封信的回应。也算是以书传情,冰心欣然接受了。

之后,吴文藻给自己买书的时候,就会有针对性地给冰心买几本。而且,他每次都会在自己认为重要的地方用红笔划出来,并在给冰心的信中,提醒她应该注意这些有标注的地方。而这些用红笔标出来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写爱情的句子。所以,吴文藻实际上是通过寄书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对冰心别样的爱。于是,两个看似性格不同的人,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心动和惊喜。彼此爱慕与相思之情,在书信中跃然纸上。

1925年,梁实秋和一帮中国的留学生决定在波士顿公演一部中国戏剧《琵琶记》,并邀请冰心出演一个角色。冰心在激动之余,最想和吴文藻一起分享这个消息,所以随信寄了张演出入场券。

这时,他们已经书信往来了一年多,吴文藻欣赏冰心的清雅,冰心喜欢他的博学,但是谁也没有明确捅破这进一步的关系。冰心出于女儿家的羞涩与矜持,是不能主动挑明。吴文藻则担心自己的清贫不能带给对方幸福的未来。所以,接到冰心这样的信函,吴文藻先是迟疑了一番,最后决定以学业忙为由,推辞了。

终于到了《琵琶记》在波士顿公演的日子。尽管吴文藻已经明确表示不能前来观看,但冰心还是希望有奇迹发生。果然,在剧后的第二天,到冰心的休息处——她的美国朋友家里——来看冰心的几个男同学之中,就有吴文藻。吴文藻没有让她失望,虽然不能给冰心可能最丰裕的生活,但他也不能欺骗自己心里的渴望。他虽然犹豫,但是依然来了,这也等于给了冰心无言的承诺。

话说吴文藻向冰心求婚,得到的答复是须从父母命。于是,吴文藻提笔写了一封有趣的求婚书,称“谢先生、谢太太启”。信中先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论述爱的哲学意义,稍露对冰心的爱慕之意。接着笔锋一转,就大谈婚姻与家庭的社会学意义,总结和下定义若干,洋洋洒洒,俨然学术论文一篇,一副书呆子气。就是这么一封乏味的求婚书,居然打动了未来岳父、岳母,他们一致认为此男人傻的可爱,靠谱!

并不是所有爱情都要有刻意的浪漫与曲折。我欣赏冰心和吴文藻那小桥流水、岁月静好的爱情。能与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何等的幸运!

她用一个清晨做饭或浇花,他用一个下午看书或画画,落雪时一起烫一壶酒对饮,他们用一生的时间相依守候,甚至,在那些醉人的黄昏,不说话也可以表达温暖。这才是我所向往的井然有序祥和长宁的爱情!

“有了爱就有了一切。”这是冰心这位世纪老人的名言,也是她一生所坚持的信念,冰心和吴文藻婚后的生活从容且美满,他们在一起共同度过了50多年的光阴。

直到1985年9月,吴文藻脑血栓住进北京医院,带着他对冰心的眷与恋病逝了,享年84岁,他们牵了一辈子的手,从此再也不能一起走。

吴文藻虽然离开了。却仿佛从未走远留在冰心心房的最深处,带着这样的思念与坚强,冰心独自生活了十五年。

1999年2月28日享年九十九岁的世纪老人冰心去世,,应冰心的遗愿,她与先生吴文藻两人骨灰合葬,骨灰盒上并行写着:江阴吴文藻,长乐谢婉莹。生同眠,死同穴,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动容而完美的爱情了。

繁华三千,知己难逢。红尘之外,生死相依。且让我坚信,若有来生,他们一定会找到彼此,再共赴一趟临水照花不离不弃的美好行程。

 

本文节选自作者新书《民国的风月 只为刹那芳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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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雅娴   新锐作家。畅销书《我们就到这》《男人有风险,相爱需谨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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